<h3> 元宵佳节,本是个万家团聚、举国欢庆的日子。然而,于我们而言,2020年的元宵节却让我们痛彻心扉。这不仅是因为神州大地疫情漫散,万门闭户,人皆蜗居,行人稀疏,商户歇业。还因为我们敬爱的父亲于是日凌晨五点二十三分永远离开了我们。</h3><h3> 国难家愁,情何以堪!</h3><h3> 从此以后,王家再无元宵的欢乐。</h3><h3> 家父王监,原名王宝监(原来名字中的监带金字旁,电脑打不出这个字,就改成现在的这个“监”了),1931年10月22日(农历)出生于海安县于王庄乡一个殷实的农家。终年90岁。父亲聪慧好学,幼年入私塾、于庄学堂、王氏义庄学堂读书数年,后升入人民政府举办的曲塘中学读书。抗日战争后期,国共在苏中军事重镇曲塘展开争夺战,学校被迫解散,遂转入县城的紫石中学就读。</h3><h3> 家父居住在国共交界地带,分别在国共所辖管的两地求学。亲眼目睹了两党截然不同的统治方式,心底里向往革命。加之同父异母哥哥王建(时任共产党领导的海安县拥徐乡乡长)的熏陶教育,1945年7月在紫石中学读书期间加入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1947年8月,参加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入海安团卫生队学习。学习结束后,编入海安团七连卫生队。其时,年仅16岁的父亲英勇作战,不怕牺牲,荣立战斗三等功一次。1949年8月,家父加入中国共产党。苏北解放后,分别在苏北军区特务团、泰州特务团、苏北警卫一团二营营部工作。1952年8月被部队派至上海医学院卫生学校学习,1953年9月由部队保送至杭州浙江医科大学(原名浙江医学院,后并入浙江大学)读书,任班长、班党支部书记。</h3><h3> 在浙医读书期间,适逢鸣放和反右运动。因为是班干部,父亲响应号召,积极参加学校发动的鸣放活动,也贴出了一张大字报,将休假探亲期间见到的农村真实境况(农民缺食少穿,甚至有人饿死)反映出来。随后受到清算,被浙江省委划为右派。遭到开除军籍、党籍,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的严厉处分,并遣送至西坞农场劳教。政治前途、幸福的爱情、美好的事业顷刻间毁于一旦。这种打击,虽然距今已时隔63年,但仔细阅读父亲58年前的亲笔记录,依然背脊发凉,痛彻心肺。我们无法想象那段泣血时光父亲是如何熬过来的。</h3><h3> 反复审查,因确无反党恶意,且在劳教期间为学员职工义务诊治疾病,各项表现积极,遂在1962年摘去父亲的右派帽子,解除劳动教养,并介绍至海安统战部安排工作。</h3><h3> 回到家乡海安后,根据他的学习经历和业务专长,安排至老家双楼从事医疗工作。先后在新河卫生站中桥卫生室、双楼医院工作。1978年,组织上重新审查他1957年的右派问题,为其平反昭雪,恢复党籍,党龄自1949年起算。并征求本人意见,拟将其调到县人民医院工作。家父谢绝组织安排,选择留在双楼工作。直至1982年12月26日因心脏病离休。</h3><h3> 家父一生命运多舛,遭受不白之冤几十年,但始终不改初衷,忠于党,忠于伟大领袖毛主席。在我们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向我们诉说过他的冤屈,没有一句对生活的抱怨,没有一句不满的泄愤之言。如果不是这次整理他的遗物,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曾经经受过那么重的冤屈和苦难。反而是当我们平时有所抱怨的时候,他总是劝解我们要向前看,多看未来,多看发展。向下看,多看比我苦的,多看基层的贫困群众。教育我们要相信党,相信人民政府。</h3> <h3> 过80岁生日时,家父念叨着,没去过北京,没看过天安门,希望有生之年能去趟北京,看看祖国的首都。2012年春天,为了不给老人留下遗憾,大儿子全款出资为老人预定了北京的行程,女婿和大儿媳受全家委托陪老两口到北京旅游,参观了天安门、故宫,游览了长安街、颐和园,还搀着腿脚不好的老人登了长城。老人最激动的是参拜毛主席纪念堂。那天,参观的人很多,排成的长队绕了好几个大弯。坐在轮椅上的家父担心排不上队,有些着急。陪同的大儿媳赶紧上前,向工作人员简要介绍了老人情况后,两位工作人员径直来到我们身旁,帮我们抬起轮椅,一直把老人抬到贵宾通道。经过毛主席遗体前时,老人眼含热泪,挣扎着要下来祭拜。我们看着老人太过激动,只能轻轻按住他,劝慰他。</h3><h3> 父亲刻苦学习,潜心钻研,努力提高自己的医疗技术和水平,扎根基层,不改初心,用满腔的热忱和精湛的医术服务家乡父老,赢得家乡群众和广大患者的无数赞誉。无论是在卫生队学习班,还是在卫生学校,还是到浙江医科大深造,父亲总是珍惜难得的学习机会,刻苦钻研。学习成绩始终是学员中的佼佼者。父亲学的是战地救护和临床医学,实际诊疗中,他发现经济拮据的群众比较喜欢花钱少的中医。于是自学中医,并结合本地实际,对许多传统方剂做了修订和创新,取得很好的治疗效果。病人的需求,就是父亲的追求。虽然父亲工作的医院离家不过两三公里。但是父亲一心扑在工作上,经常一个月也回不了一次家。偶尔回来一次,路上的乡亲看到他回家了,赶紧找上我家来看病,吃顿饭功夫,家门口就能围了十几个来看病的人。饭碗端在手上也要诊治好几个人。我们催他吃饭时,他总是说,我本来也是个农民啊。父亲退休20多年了,一个老人找到也在卫生系统工作的大女儿,一定要托她给父亲送双皮鞋。老人说,他是父亲几十年前看过的一个病人,那次治疗,父亲救了他的命。他那时候很穷,也没钱给诊疗费。当时父亲到他家给他看病的时候穿着一双破解放鞋,跑得汗淋淋的,那时还是个小伙子的他看着父亲漏出的脚趾头发下誓言:活下来,发达了,一定送双皮鞋给救他命的王先生。不想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老人没发达,老人的儿子发达了。一桩心思才了了。当女儿把皮鞋送给父亲,父亲怎么也想不起这件事这个人。</h3><h3> 父亲待家乡人民如同家人,他总是说,我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家乡的土地养育了我,党和人民培养了我,有点本事了,就要服务家乡人民,这个本不能忘。父亲给群众看病,总是尽量用最便宜的药,因为他深知群众还不富裕,他们赚点钱不容易。能到病人门上去的,就不让病人来诊所。宁肯自己烦点累点,也不给群众添麻烦加负担。在诊所工作的父亲有三件宝:药箱、手电、破自行车。1982年父亲离休后在家休养,周围的群众又到家里来看病。我们劝父亲,离休了就是要你休息的,身体又不好,不要再忙了。可是父亲说,群众找上门看病,是信任我,我不能辜负了群众。</h3><h3> 父亲一生光明磊落,清白做人,严于律己,宽以待人。顺境,逆境,人品最关键。虽然父亲经历了人生最为惨烈的跌宕。但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身处人生低谷而卑躬屈膝,谄媚献好 。也从不因为自己的技术专长和学术修养藐视同仁,趾高气扬。在双楼医院工作凡二十年,尊敬领导,友爱同事。人皆言其善,无有恶声。父亲年轻时饱受伤害,无处发泄,也不敢言表,郁积于胸,伤心过度,50岁即患上了严重的心脏病,以至于影响到正常工作,不得不提前病退。离休后,病势发展较快,至70岁时,终于发展为危及生命的心绞痛。此后,多次赴上级医院治疗,才勉强保住性命。近几年,父亲身体每况愈下,耳朵已经接近完全失聪。住院治疗的次数也明显增多。每次治疗,稍有好转,即催着赶紧出院。我们姐弟仨劝他再住几天院,反正大多数费用都可以报销,自己又花不了几个钱,不妨巩固巩固。听到我们这样说,父亲就生气,“无以为国奉力,徒糜国帑,于心不安”。尤其让我们难过的是,第一次心脏介入治疗后,医生一再嘱咐必须服用进口抗栓药波立维至少一年,父亲为了省钱,竟然用每片只有一分钱的国产药阿司匹林代替,等到我们发现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h3><h3> 父亲生活非常节俭,从不铺张浪费。衣服破了总是补补再穿,不舍得轻易丢弃。一些太旧太破的衣服我们帮着收拾时悄悄藏起来,买来新的给他,可他还是找出来继续穿。父亲逝世后,我们整理父亲的衣物,几年来我们为他买的新衣服都整齐叠放着,平常穿的都是些旧衣服。</h3><h3> 父亲体谅我们工作忙,家务重,自己的事情总是尽量不给我们添麻烦。虽然父亲非常希望我们能常聚身边,但是我们来看望他,时间稍微久一点,他就催促我们早点回去。这次住院治疗,本来打算姐弟仨轮班陪床照顾父亲,不料疫情形势严峻。为最大限度的减少感染可能,小弟两口子主动承担了陪护责任。虽然,最后我们都来到父亲床前送别父亲,但没能在他清醒的时候多陪父亲聊聊天,是我们最大的遗憾。</h3><h3> 父亲,我们敬爱的父亲,一路走好!希望那里没有病痛,没有伤害,没有疫情。</h3><h3> 父亲,我们会努力工作,积极生活,勤俭持家,友爱互助,活成你希望的那样。</h3><h3> 父亲,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妈妈,让她过得如意幸福。</h3><h3><br></h3><h3>作者:王国荣 朱爱武,王国强 韩加芳,王亚琴 吉英素</h3><h3><br></h3> <h3> 父亲逝世后,海安市委组织部老干部局杨局长,市卫健委季局长、童科长,双楼医院黄院长等领导及部分亲朋好友冒着疫情,第一时间登门吊唁慰问,其他亲友因防疫需要以其他方式吊唁慰问。借此 ,谨向各位领导及亲友致以衷心感谢!.</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