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一两声的爆竹声音,立春已过,树枝上却还挂着去年的树叶,墨绿着,扑着灰尘,却仍是不坠落。如同这同样沾着灰尘的玻璃,把窗外的过年的热闹隔离开来,好像不管是春天还是过年,都能被这透明且易碎的玻璃清清楚楚地分隔在两个空间。<br> 老姚看累了窗外的景物,实在也没什么可看,于是转向身边的病友,一个静默的老头。老头重复着吃饭、睡觉、打针、吃药的节奏,老姚几次见缝插针却也说不上什么话。于是,他只有把希望寄托在穿着白大卦的护士身上。记得小时候,老师还教过《护士日记》里的“小燕子,穿花衣”,导致从没生过病住过院的老姚一直对护士的印象停留在小燕子形像,甚至天真地认为白大卦后面的开叉就是燕尾服。这次生病,却让老姚从梦想的云朵跌到了现实的水泥地。一经确认是肺炎,老姚立刻被从普通病房转出,小燕子们让老姚自己提拧着水壶和脸盆挪到传染病房,连说房号时,口罩都高高地拉起,似乎还不放心,又压了手掌在上面,老姚只模模糊糊听见瓮声瓮气的“19号”。 <p> 好在老姚是三台最高学府-台中的莘莘学子中的一员,在以杜甫草堂为根基的男生宿舍住了三年,养成了“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的自强不息情怀,凭着这一情怀,竟也丝毫无差地找到传染病房的19号,病友是一老头倒也罢了,谁知这边的“小燕子”也不尽人意。</p><p> 每天早晨,伴随着查房的脚步,小燕子们穿梭在各个病房。为减少一切唾沫传播途径,温度计是早就放好在床头的,病员自己测了体温在病床边小黑板上写好温度;药是通过定滑轮从楼顶一层一层吊下来;连注射药物,也是由经验老道的护士长站在门口,用弹弓把针筒带针头射进来;轻捋罗袖露出十指纤纤,慢慢拉弓不近不远,双指一松斩钉截铁,一点针眼若隐若现。好几次,老姚都错看成东方青霞姐姐,直到一次自己被射偏位置,再也无了青霞姐姐的想念。</p><p> 既无和病友交流的空间,也断了青霞姐姐的念想的老姚,只有百无聊赖地玩起了“只有眼睛间或一轮”的游戏。</p> <p class="ql-block"> 大年初二那天,老姚正在床上玩眼睛间或一轮的时候,走廊上传来似曾熟习的笑声,在这连说话都屏蔽的地方,还有谁无所顾忌地笑语晏晏?走近了,走近了,春的脚步,一双,两双!老姚的心悬了起来,身子也跟着坐了起来,一双眼睛仿佛已跳出门外。果真是廖班长来了,后面还有谁?待看清楚了更不免惊喜:文娱委员红!正是十七八岁的风华年纪,欢声笑语带来一室的春天。这次,换作旁边的老头见缝插针想搭话,老姚是绝对不给他这个缝的。</p><p class="ql-block">廖班长:你的病好些了吗?</p><p class="ql-block">老姚:看见你们,觉得神清气爽,明天便可出院了</p><p class="ql-block">廖班长:大家功课都比较忙,我就只带了红来看望你。本来还考虑带曙光来的</p><p class="ql-block">老姚:你们来便是足够了,他来,估计我还得半个月才能出院</p><p class="ql-block">廖班长:劲松也一直在问你的病情</p><p class="ql-block">老姚:他不来也罢,我若看他来,估计我这会都在抢救了</p><p class="ql-block">红特想笑,虽是一些玩笑话,却也证明了些什么;如让人头痛的数学,虽然答案不对,解题思路总还是知道的。</p><p class="ql-block">老姚:红,你怎么一直笑不说话呢?</p><p class="ql-block">红一直微笑着,老姚的心一直飘浮着</p><p class="ql-block">廖班长:哦,对了,因为即将高考,唐老师决定调整坐位,强弱配合,男女搭配。真的?!老姚猛地提高嗓门,而飘着的心再一次狠狠地跌到水泥板上。随着这一声,惊得窗外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走了,仿佛,刚才一室的温暖也飞走了,老姚开始觉得,有点颤颤地发冷。</p><p class="ql-block"> 廖班长和红离开后,老姚忙着收拾衣物,决计是要出院的了。旁边老头总算插上话:小伙子,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听我一句,再将息将息,身体重要。但无论如何,老姚决计是要出院的了。</p><p class="ql-block"> 尽管老姚第二天便赶回学校,但唐老师本着文体不分家的原则,安排文娱委员红和体育委员曙光同桌。座位调整的结果是,由杨晓松填词谱曲、老姚主唱《同桌的她》,至今在台中校园传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