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国家紧急医学救援队(海南) 游传华</h3> <h3><font color="#167efb">篇一:写在出发前</font></h3> <h3> 2020 年春节前,一丝不安的气息已经开始在我的朋友圈中蔓延。作为近二十年前武汉大学医学院的毕业生,同届校友大多已成为武汉多家医院骨干,有关不明分型冠状病毒肺炎的各种消息已经在同学群里传递,这些信息来源绝非空穴来风。</h3> <h3> 远在海南的我仍心存侥幸,这也许真的如某些专家所言只是小问题,但最终钟南山院士将国人从侥幸的美梦中惊醒,不幸终于还是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几乎一夜之间席卷全国,华夏大地哀鸿遍野,疫霾密布,建国以来最大一场封城、隔离运动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十四亿中国人度过了一个永生难忘的春节。</h3> <h3> 作为国家紧急医学救援(海南)队的一名成员,我早就做好随时待命、参加这场举国之力进行的救援任务的准备。2020 年 2 月 2 号深夜,通知电话如期而至:全体队员做好准备,随时出发!家里仍然进入一种紧张、不安与忙乱状态。</h3> <h3> 抗疫前线各种消息通过所有渠道在传播,官方媒体、自媒体、各路小道消息漫天飞舞,令人紧张、焦躁的照片视频难辨真伪,让人无所适从,这些也许都可以一笑了之,但“医院中恐慌群众疯拥而至, 数百名医务工作者倒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是确凿无误的,武汉已经成为人人谈之色变的“瘟城”。即使是白衣天使,这条逆行之路也注定艰辛而困苦。</h3> <h3> 但我的内心是平静的,2003 年的那一幕幕仍清晰浮现在眼前: SARS 肺炎席卷全国,前线医生奋战数月,已经疲惫不堪,参加工作才数年的我也将作为后备力量投入战斗,当时因恐惧甚至想过辞职, 而当年正是在一开始最危险时刻冲上去的老师,用英勇行动告诉我, 什么是医者仁心、济民水火,他们用无畏的牺牲精神引导着我,让我终于坚定走上战场,直至胜利 十七年过去了,如此说来,我也算是一员抗疫老将了吧!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虽然在张舞着狰狞的爪牙肆虐华夏大地,虽然面目可憎,但并不可怕。</h3><h3> 武汉的同袍,等着我们,全国的白衣战士都即将到来,大家一起并肩战斗。</h3> <h3><font color="#167efb">篇二:出发准备</font></h3> <h3> 2 月 3 日八点整,救援队全体成员已经集中到救援队基地。救援队是以突发事件医学救援为目标组建的,50 多名队员大部分来自于海医一附院,以外科、急创医生居多,应对呼吸道传染性疾病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但呼吸、重症、传染科的同事已经几乎全部顶上去了,全国抗疫形势越来越严峻,一千多万人口的武汉疫情更是千钧一发、岌岌可危,党和国家动员聚集举国之力援助武汉,我们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医生,舍我其谁?</h3> <h3> 个人物资准备和医院感染培训之后,我们信心更加充足,掌握了基本防护知识感染机会更小,只有先保护自身,才能更好消灭敌人。</h3> <h3> 下午三点半,所有人翘首以盼的出发命令仍然没有下达,就在队伍准备暂时解散待命时,出发指令终于收到!我背起行囊赶到基地, 远远的已经看到了基地门前聚满了人,记者们忙碌着采访,队友和亲人、同事告别,场面十分感人。省委和院、校各级领导布置任务,作出指示,简短的出发仪式后,一支由十辆救援物资车组,十九名队员的先头部队浩浩荡荡连夜出发,渡过琼州海峡陆路进发,剩下队员和物资随后空运武汉。</h3> <h3> 第二天出发时刻终于到来。今天我们是美兰机场的绝对主角,整车各类物资满载着领导与同事们的关怀与激励,医院领导同医疗队员一起齐心协力搬运物资,每个人衣服都被汗水湿透。由于物资实在太多,客机货仓装不下,客舱也能装,于是这辈子第一次乘坐了一趟客货混搭的飞机。漂亮的空乘一路给我们鼓励,不辞辛劳与我们一道搬运货物,也为她们点赞。</h3> <h3> 粮草已足备,医疗救援队利剑出鞘、长弓在手,士气如虹,星夜奔赴疫区!</h3> <h3><font color="#167efb">篇三:厉兵秣马</font></h3> <h3> 2 月 5 日,经过一夜休整,医疗队员大多都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但武汉阴冷干燥的气候还是让海南队员不适,有几位队友出现胃痛、牙痛、腹泻,都是一声不吭拿药吃了接着和大家一起干活,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会退缩。</h3> <h3> 落脚的酒店大堂很快就被各种医疗、生活物资挤占得满满当当。陆路进发的车队也在下午时分赶到,这帮兄弟风餐露宿,整一昼夜靠着两碗泡面充饥,除了半夜里猫在货柜车箱中哆哆嗦嗦躺了 3 个小时,其他时间没耽误半分钟,马不停蹄把一支庞大的车队从祖国最南端平安护送到武汉,真是不容易。</h3> <h3> 医院党委蔡毅书记交代好任务后,全体队员赶到武汉会展中心熟悉场地。当再次站在武展前广场时,我百感交集,武汉广场、庄胜崇光、中山公园,那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摩肩接踵的人潮 这可都是当年逛街的圣地啊,现在整座城市陷入一片沉寂,伤感。</h3> <h3> 很快,四面八方的队伍都开始汇聚起来,一辆又一辆医疗救援车辆也开进广场,冷清的广场逐渐嘈杂起来。此时无风,气温很低,来自大南方的队友个个跺脚、搓手,仍是瑟瑟发抖,但逼人寒气浇不灭大家内心渴望战斗的熊熊火焰。</h3> <h3> 在场内观摩,大家都在感叹。数天时间搭建好一家方舱医院,一间超大房子装下近 2000 张病床,真牛!各支队伍间大家互相并不熟识,戴着口罩也没有过多交流,但彼此心里都明白,大家即将成为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即将共同为抗击病毒而鏖战数月。全国各地支援力量厉兵秣马,武汉抗疫大会战即将打响!</h3> <h3><font color="#167efb">篇四:首战江汉方舱医院</font></h3> <h3> 2 月 6 号凌晨 3 点多,一通电话将我从迷糊的睡梦中惊醒,通知:6 点半出发,第一批入仓。顿时睡意全无,打开手机一看,只剩下 2 个多小时,干脆起床准备。临出发时,刚好武汉这边的后勤人员送来了早餐,不能上厕所,牛奶不敢喝,于是干啃一块面包走出酒店大门, 外面飘着小雨,一道炫目的路灯照亮了黎明前的武汉大地。</h3> <h3> 前一天的穿脱全套隔离服的实战培训我并不在列,原计划先培训的第一批上,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名单是总队定的没法更改,只能临时抱佛脚,到了现场再向两位院感老师讨教。洗手衣、KN95 口罩、外科手套、帽子、鞋套、KF94 口罩、防护服、外层隔离服、外层鞋套、丁腈手套,防护目镜、防护面罩,一层层将人裹成密不透风的粽子。兄弟们互相检查,不放过每一个细节,隔离服是我们与新冠病毒间唯一的屏障,容不得丝毫大意。</h3> <h3> 终于满怀激动走进了方舱医院里,但一个小时后,我内心原本坚定的意志就开始溃散:找不到分区,找不到工作站,来自五湖四海的医护人员互相不认识,穿上隔离服后谁也找不着谁,不知道流程,眼罩勒得头痛难忍,护目镜一片雾气什么都看不清,更让人崩溃的是一夜之间收治的近千名确诊新冠肺炎患者中有闹着出院转院的,有病情变化的,有拉着你倾诉怨气的,满屋患者咳嗽、咳痰、呕吐......</h3> <h3> 很快几位队员也开始出现恶心呕吐症状,不得不出仓了。幸好,在一筹莫展时终于找到同组一位广医二院的李大哥,五十多岁,参加过SARS 等多次医学救援行动,跟着他走了两趟,这才把基本流程弄明白。于是,六个小时就在不停的问诊、记录、解释、安抚中度过,口干舌燥,缺氧,头痛,当接班医生过来时,有一种想要雀跃欢呼的冲动。</h3> <h3> 换好衣服打开手机,方舱医院医生微信群信息响个不停,各位医生都在反应问题,协和负责统筹的老师焦头烂额,不停解释、道歉: 全新形式、数天时间、1800 张床位,谁也没办法一下将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流程会根据反馈及时改善。回头想想,那么大的医院几天建成,各项制度流程不完善非常正常,有各级领导的支持与关注, 有一批高水平的临床医生管理,方舱医院,一定会越来越好。</h3> <h3> 走出更衣室,顿觉外面空气无比清甜。抬眼望去,偌大的广场上, 各式医学救援车辆已经排布齐整,蔚为壮观。</h3> <h3><font color="#167efb">篇五:在实战中不断完善</font></h3> <h3> 再次走进方舱医院,在首次入舱第二天的晚上8点。这一次可谓是轻车熟路,不像第一次没头苍蝇一样乱闯。大门附近增设了分发物资和负责协调的老师,每个病区前坐着两名护士,警察在巡逻,清洁工三三两两打扫卫生,秩序井然。看来第一天大家反映最大的问题基本得到了解决,方舱医院效率的确很高。</h3> <h3> 按照战友们的心得,护目镜涂碘伏、涂肥皂、涂洗手液等用来防起雾,同事们各种都试过,发现维持时间太短,没有什么明显作用。今天的护目镜仍然起雾非常厉害。水汽在镜框四周凝成水珠。镜片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走路都得低头细看,后来发现一个好办法, 低头轻轻摇摇脑袋,让凝结的水珠在镜片上滚动,就会留下几道清晰的印痕,通过水痕就能够看清外面的东西了。值得称道的是今天的防护用品松紧合适,头不疼了,这就是最大的舒服。</h3> <h3> 顺利交班之后,在病区里巡视了一番。卫生环境得到了改善,病人的情绪也比第一天安稳多了。本班次只陆续收治了四五十个病人, 医疗秩序有了保障,大家心情都好了起来,得空和其中一个病区门口两位护士聊了几句,得知她们都是内蒙过来援助的,队伍也有百十来号人,内蒙姑娘很豪爽,邀请大家胜利后去内蒙吃羊肉,可惜是空头支票,穿着隔离衣,连眼睛看着都是朦胧的,一下班就谁也不认识谁了。</h3> <h3> 夜间病区情况总体平稳,大多数病人非常支持、配合我们的工作。有一位精神失常的小哥,在病房中叫嚣着与要与另一位病友单挑,又叫又闹的,被场内巡视的警察大哥几招制服,但毕竟是病人,警察除了看着他也没有办法,让他在病房外喊叫了大半夜,开始还有不少病人围观,时间久了,大家也懒得凑热闹纷纷回病床休息了。</h3> <h3> 查房时我收治了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哥,当得知我是海南医疗队支援武汉的医生时,不停地挑起大拇指,你们了不起啊!你们太伟大了! 谢谢!感谢!听到这些赞许我不禁有些汗颜。毕竟与他们发自肺腑的赞美相比较,自己所做的还是太少太少。</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