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元宵

原燕

<h1><b>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又逢元宵佳节,月圆时分,今年的“十五”不同任何一年,全国都处在防控“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紧张气氛当中,人们足不出户,隔离病毒,沉默着,等待着,盼望着,也反思着……少了热闹,自然就多了回忆。病毒肆虐以来,一直想写点什么,但是各方面信息冗杂,不知该从何说起。人在沉静思考中往往会触景生情或者感时伤怀,今晚没有伤感也没有新生的情愫,只有温暖的回忆。</b></h1> <h1><b>  宅家是读书的好时候,最近同时读了民国时期三位先生的散文,领略到了胡适先生那理性与自由的思想,周作人先生对自然和生活细腻的思考和超功利的境界,还有丰子恺先生谦和、与世无争的生活态度。其中最爱读丰子恺先生的回忆小文,那些对于他所生长的江南水乡和一个传统书香之家的温暖回忆,也让我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浮现出些许温暖的画面来……</b></h1> <h1><b>  对于出生在八十年代的我来说,过年已没有像父母回忆中那般企盼,那些为年而准备的糖果远不及我平日里在学校门口买到的零食有滋味。县城里也没有从年初一开始举办的庙会可逛,于是,我期待着正月十五的到来,因为那才是我们这里对新年最隆重的庆祝。这个期待可以分为三个节点来说:</b></h1> <h1><b>  正月初一到初八:</b></h1><h1><b> 由于爷爷奶奶走西口来到内蒙古并在这里扎根,养育了四个儿女,所以每年从初一开始,四家轮流举行家庭聚会,到初五恢复平静。这平静对于我来说就是百般的无聊:那时没有丰富的书籍和电视节目,假期作业也早早写完,真的是无以打发这消闲的时光。好在正月初八就听到了一些单位“隆隆”的敲鼓声,那是在为一年一度的元宵节活动排练秧歌。每当听到这“隆隆”声,我的心便雀跃起来,离可以到外面去看“红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了!</b></h1> <h1><b>  正月初八到十二</b></h1><h1><b> 我到现在都佩服那时各单位的排练效率。短短四天,秧歌、高跷、锣鼓、舞龙舞狮等全能拿下,要知道,那些“演员”都不是专业艺人,而是本单位的职工啊!比如我的家人:大姑是秧歌队员,我至今还记得她穿着翠绿的绸缎花衣、擦着粉红的胭脂、手握两把舞扇的样子,喜气洋洋;二姑是秧歌队的指挥员,因为她上学时是宣传队骨干,样貌出众且能歌善舞。伴随着她指挥的哨声,整个秧歌队在寒风中翩翩起舞;二叔是高跷队员,扮演一个风流公子哥,手摇着扇子,有节奏地前进……后退……变换队形!</b></h1><h1><b> 正月十二是彩排的日子,我们这里叫“踩街”,意思是这一天要把排好的节目第一次拿到街上来供人观赏。紧锣密鼓的排练成果终于要“露脸”了,人们都很期待,纷纷涌上街头或提前等在某个单位院子里去追逐观看。因为这些秧歌队进单位表演会有报酬,每个单位的负责人都提前准备好几条香烟,等待犒赏表演者。</b></h1><h3> </h3><h3> </h3> <h1><b>  正月十三到十五:</b></h1><h1><b> 这是正式表演的三天。人们这几天都是在上午九点到十点之间吃饭,然后上街看秧歌。我家住在爸爸单位院内家属楼,无需上街,就在院子里等着,就可以看到一波又一波的“好戏”,正可谓“你方唱罢我登场”!</b></h1><h1><b> 其中我最喜欢的节目是高跷。伴随着震耳的锣鼓声,一队高跷“咯噔咯噔”地走来了:孙悟空、猪八戒、白骨精、七品芝麻官、公子哥、驼背老太太……好不热闹!其中,驼背老太最有戏——她一般由一位中老年男子扮演,红脸蛋,皱纹多,腰间挂一把锡纸做的金色大钥匙,意为掌柜婆。他身体的扭动会很夸张,左右扭动着屁股,把大金钥匙忙得来回颤动。他的面部表情也很夸张,时而媚笑,笑时故意靠近小孩子,逗得我们哈哈大笑,时而佯装生气,鼻子歪到一边,让人忍俊不禁。记得有一年,一个扮演老太太的不小心踩到一小片冰,一下子摔倒,众人一惊,以为出了这事故一定会中断表演、散场。然而,就在大家发愣的时候,另一个我忘了是什么角色的高跷队员走到他面前,用手里的一个类似拂尘的道具去逗他,他也随机应变,用手一探,拂尘抽走,再一探,再抽走……最终拽着这拂尘竟然起身了!好一个并不专业的救场,好一个急中生智的配合!在场观众欣然👏👏鼓掌。</b></h1><h1><b> 此外,印象最深的是“白骨精”。儿时的我对“她”是有怕又爱。正如丰子恺先生写他儿时放炮的心理——幸福的恐惧。那“白骨精”一身白衣,飘然而来,脸上的油彩也是白色,露着一双狰狞的眼睛,他也会故意在小孩子面前做鬼脸,还吓哭过一些小毛孩。但“她”又是队伍中最显眼的,一队花花绿绿中,这白色的“妖精”又成了目光追逐最多的角色。</b></h1><h3><br></h3> <h1><b>  正月十五,是各个队伍大显神通的日子,因为在这天,这些演出不仅是一场表演,还是一场比赛。人们最盼望的是看到自家亲戚在表演,看到时会用力鼓掌,摆手打招呼。而对方若同时看到人群中的亲人,便会更加卖力,投之以会心微笑。</b></h1><h1><b> 县领导会坐在主席台上当评委,评选出各代表队花车和表演的奖项,获奖单位会拿到一笔奖金。奖金可能不算丰厚,但是光荣一年啊!</b></h1><h1><b> </b></h1> <h1><b>  元宵节的晚上,大街两边都会挂出形态各异、惟妙惟肖的花灯,争奇斗艳一般。</b></h1><h1><b> 晚饭吃得心不在焉,放下筷子,我便和同学沿街去看灯。说是看灯,现在想想就是为了感受那人潮汹涌的热闹。抬头看看灯,低头看看人,时不时遇到熟悉的小伙伴,于是两三个变成五六个,继而七八十来个,最后变成一支“浩荡”的队伍,直奔集贸市场去“游九曲”、看放烟花、在制作拙劣的属相冰灯前拍照……不亦乐乎。</b></h1><h1><b> 那时的冬夜多么寒冷,而我们全然不觉,直到凌晨回家,哇,脸蛋通红,手脚麻木,还有一身的尘土!带着一身的幸福与疲惫入睡了。</b></h1> <h1><b>  正月十六,一切热闹都结束了,方才品味到“闹”元宵这个“闹”字多么形象,多么可贵!我的心里又是多么失落!</b></h1><h1><b> 丰老先生在《实行的悲哀》中说:“由预想进于实行,由希望变为成功……奇妙地存在着这种悲哀”,是啊,企盼是最美好的,一旦趋近实现,后面跟着的便是失落。诚然!</b></h1> <h1><b>  再后来,在外地上大学,每年正月十五仍然在家,但对于秧歌表演却没有兴趣了,小伙伴们元宵之夜逛街市变成了餐厅聚会和歌厅唱歌,那热闹是小孩子的,我们已然长大。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各单位也不再组织职工参加秧歌队,而是直接花钱雇用一个专业的队伍,表演质量提高了,比如我多次见到过“抬阁”这样的高难度表演,即由一个成年人两肩分别抬一个四五岁儿童,儿童被绑在架子上,腿不动,手臂来回扭动,可观性有了,但当年那股子寻找自家亲戚的热情和欣喜没有了,大街上涌动的人群也没有当年那么壮观了。</b></h1> <h1><b>  今天,为了环境的清洁,更为了抗击疫情众志成城的决心,窗外很安静!我很享受这份安静,也不憧憬解禁后的自由,就在当下的平和中与月共处吧。这些回忆琐琐碎碎,零零散散,但却清晰而美好、真切而温暖。就记录到此吧。</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