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心花开 - 在美国看新冠战疫

HZ Tang

最近的国内新冠肺炎的发展，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感到揪心。压抑感实在太沉重，有些受不了了，我们决定驱车去旧金山的海边健行，离开嘈杂的城市和微信，在大自然中释放内心的压力。

作为在美国医疗第一线的医生，我经历了过去十年中5次大的全球病毒流行事件，伹在风头上没有一次可以与这次新冠病毒肺炎的流行相比拟。

随着感染病例和范围的不断增加和扩大，证据已经越来越清晰：新冠病毒不仅从动物传人，而且人传人；不仅只是呼吸道传染，还可糞-口途径和接触传播，並且在潜伏期还能传播 - 名符其实的超级病毒！普通的流感年年有。虽然每年都有一些变异，但是经年累月人类或多或少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抵抗力，每年的主要流感类型A、B也都有预防用的疫苗事先增強人体免疫力，发病后也可以用同一种Tamiflu有效治疗，死亡率只有万分之几。而从动物传人的新冠肺炎，人类没有免疫力，目前为止也没有疫苗和有限治疗手段，所以死亡率是普通流感的100倍，达到了2.1%！

虽然国内众志成城全民抗疫，但目前的情况仍然不乐观。每天官方发布的日增新病例数虽然天天都有下降，但仍然在几千人的数量级，其中感染中心武汉占了80%左右。除了已有的医院，重点灾区武汉建了两个巨型的方仓医院仍然供不应求，全国各地的医院仍然在不断增派医护人员增援武汉，这些事实背后的严崚情况，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虽然情况很严重，虽然微信上人声鼎沸：声援的，吐槽的，造谣的，什么人都有；但是我们对实际情况的了解仍然有限，有一种瞎子摸像的感觉。只到几天前我读到这样的一个故事：在重灾区武汉的一个医院发热门诊，一位90岁的老奶奶独自一人来就诊。医护人员问她为什么没有家人陪同。老奶奶回答说，她的儿子和儿媳，现在都躺在ICU的病床上, 在照顾了他们三天三夜之后，她感觉自己支持不住了。她把500元钱交给医生，嘱咐儿子如果有什么小的需求，可以请求医生代劳。之后老太太独自去了门诊，她不願连累其他任何人。

这个故事，不仅让我对疫区的情况有了生动的理解，也让我对中国百姓平凡中的高尚情操和视死如归的精神肃然起敬。至于抗疫中的另一个主力，中国医生的群体形像，一开始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作为医生同行，我觉得是与我们美国医生一样的职责所在。国内的好友周新民医生昨晚发给我一个已经流传到国外的小视频，让我彻底改变了看法：

视频中的年轻医生即将奔赴重灾区，临行前与妻子告别，妻子潸然泪下。丈夫职责所在，义不容辞；可妻子又怎能知道，这会不会是人生中最后的生离死別？我们普通人中，又有多少人能够向他们一样，舍身取义？

看着千幸万苦之后累倒在办公室地扳上，和衣而卧的医护人员，又有几个人𣎴会为之动容，不为之感动，为之痛惜？

看完小视频，我这个一直自以为理智和冷静的人也禁不住热泪盈眶。它不仅打动了我们海外华人，也触动了无数外国网友的心。我由衷地认为，中国的医生们在这场新冠肺类的战疫中，是我们民族的超级英雄！中国的普通民众也为了民族的利益，甘愿牺牲个人的生活，配合战胜病毒，是中华民族最伟大的品质。这场战疫无论怎样结束，都会载入中华民族可歌可泣的光荣史册！

我们在国外的华人医生可以向国内医学同行介绍美国非常有效的医院内的隔离治疗体系和经验（医院内的再感染和二次传播在美国极其少见）；我们也更願意捐款给病毒感染过程的流行病学调查；以及战时动员的封城状态下，支持研究AI协助的物质分配和管理方法，以极大提升效率；我们还可以通过在美国的华人研究人员，协助国内的诊断和治疗研究。

我们可以从小事做起。例如几天前我看到了网上武汉方仓医院病房内部的照片。以我在美国从事医院急诊和病房感染病人控制和治疗20多年的知识和经验，我认为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这种封闭式方仓的设计会要随着病人的呼吸而不断增加空气中病毒的含量，可以造成普通肺炎和新冠肺炎的交叉感染（尤其对隔离观察病人和诊断不明者有害）。两个小改进即可避免这种后果：一是在每张病床之间应该安装环绕病床周围可以拉动的垂帘（可在房间顶板上安装滑轨），阻止病毒在病床之间的流动；其二是每个病房的顶上应该安全带负压的抽风系统，将空气中的病毒抽到专门的物理或化学杀毒机制中。这两个简单的设计在美国很普及，在国内也不难。可以明显降低医院内的交叉感染和病毒扩散，加快病人的康复。可惜我没有国内相关人员的联系方式，但愿国内的知情人士可以转告。

在公共洗手间和隔离埸所，应该尽快改装成无接触式的脚踏板水龙头和安装电动洗手液机器，电动干手机。民众也应该养成便后，以及与人或外物接触后勤洗手，不用手去搓眼、口、鼻的好习惯......

2009年至2010年起源于墨西哥和美国的猪流感（Swine Flu)，由于猪流感病毒H1N1发生变异而传人，虽然造成了最大的全球感染率和死亡率，却没有产生新冠肺炎这么大的冲击力和精神上的挫折感。我当时就在美国医院的第一线，所有急诊收入院的病人都会经过我们住院内科医生的手。我们并没有额外的压力，也没有感到与平时特别的不同。我们多年形成的医院感染隔离体系对住院病人发挥着恆定有效的作用，全美疾控中心随时更新诊断和处理的最新推荐，政府基本没有参与，简而言之是专家治国体制。老白姓也没有感到压力。与今天中国的新冠肺炎由政府出手，动用战时机制进行控制相比较，中国全社会、医院外的全面隔离措施更有效，也产生少得多的死亡率。换句话来说，更多的美国人在平静中死去，巨多的中国人在忧虑中生存。

这样的结果，孰好孰坏其实没有简单的结论。因为中美双方不同的处理措施，直接与文化差异有关。我们在美国医院多年可以看到一个明显相关的文化差异的例子，就是对待生死的态度。中国人有句名言“好死不如赖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美国人则更关心生活的质量：与其躺在病床赖活着，不如早日结束自己的生命，尽早了断。我感觉今天中国的新冠肺炎措施，就体现了中国人活着第一的群体意识。既然是集体的意志，这种严格的个人隔离和封城措施，也就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严格的措施已经开始有了回报，新冠肺炎的日新增病例数，每天都在下降。最难受的就是一些既怕死，又不願受约束的个人，他们必然会要产生最多的障碍。

人类的生活有很多不受控制的因素，大自然则展现出更加恒定和周而复始的规律。在浩瀚的宇宙之中，我们更容易感受个人的渺小，更願意反省人生和冥想。

我们经过夏日的炙烤，冬天的严寒，终于迎来了春暖花开，心花怒放的早春二月。我过了一个平静的生日。我们独步健行，攀登上金门桥边的金山上，俯瞰浩瀚的太平洋在山脚下静静的流淌。天际的那一边是我永远关心的故乡，辽阔的蓝天白云之下，我们生活的空间依然充满阳光；高耸挺拔的金门桥，激励我们内心向上的力量。

黑暗已经过去，新冠病毒的乌云一定会消散。我们目光向前，向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