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之一 • 我 的 乐 园

美在指尖流淌

乡 情

── 琐忆家乡风土人物

虽然我离开故乡已经几十年了，但故乡泥土的芳香、乡亲的质朴、亲人的笑容、伙伴的无邪、五谷的馨香、牛羊的欢叫、古老的习俗、旧式的屋舍、宽大的土炕、昏暗的油灯┄┄这一切似乎仍在眼前。

每当想起这些，我总是感慨万千，思绪绵延。眷眷之心，拳拳之情，小小寸管，难以表述。

　　我出生在陕西省富平县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屋里，家里有个不小的后院，虽在村子里无什么特殊之处，这儿却是我儿时的乐园。

　　先不必说那又红又甜的水枣、颗粒饱满的石榴、血红爽口的构桃 ┄┄

　　春风吹来，后院的树木从沉睡中苏醒。山桃树开出了粉红粉红的花儿，隔壁婶婶家养的蜜蜂也争先恐后地飞来了。

看见蜂，我就有些怕。

犹记得：有一次，妈妈做饭要用柴禾，我到前院去抱晒干的玉米杆。谁知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玉米杆内竟有一窝马蜂。

我的行为大概破坏了它们宁静的生活吧，一只蜂飞出来，向我发起了进攻。至今，臂上还有个烙印呢。从此，每见到蜂，我就有些心寒。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

　　山桃渐渐长大，表皮生出短短的茸毛，很是好看，可是，你千万可别吃生桃呀。

有一年，我看着山桃渐渐透出了红晕，不等桃子熟透，就想去摘。可是，我那时个子太矮了，够不着。赶紧进屋搬了个高板凳，站上去摘了两个，用手胡乱抹了抹就吃了起来。

桃子虽未成熟，酸中带些甜味，挺好吃的。还没等咬第二口，就觉得手发痒，抓桃的手一松，没吃完的桃掉到了地上，捡起一看，上面沾满了土，很是可惜。我把另一只桃用手擦了擦，谁知手更痒了。

咋会痒呢？我急得直喊：“妈妈──”、“妈妈──”。

妈妈急忙跑来了：“怎么啦？”。

“妈妈，我的手、脸和耳朵都痒了。”

妈妈看到地上的桃，明白了：“你吃生桃了，对不？桃没熟，吃不得。手一挨桃，桃上的白毛毛就会扎到手上，手就痒了；手一摸脸和耳朵，手上的毛毛不就抹上去了吗？等熟了才能吃。”

说着，领我进屋，给我洗了脸和手，这才不痒了。打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吃生桃了。

　　山桃树每年结桃很繁，虽然桃子的个头很小，但桃熟透后，又酸又甜的，别提多好吃了。

　　桃核是深红色的，有螺旋般的深纹。每年，我都叫小伙伴们来一起品尝桃子，吃完后我们就用漂亮的桃核来玩“抓扬”或“弹子”游戏。

　　院子里有棵榆树，长得并不很高，每当榆钱长出来后，我和小伙伴们就来这里揪榆钱，一边揪，一边吃，还不停地往衣兜里装，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一棵棵甜椿树枝叶繁茂，用两条胳膊也抱不过来。

我经常在竹竿上绑个铁钩钩椿芽，椿树的嫩叶可做菜，椿芽有股淡淡的清香，吃起来别有风味，每年妈妈都用椿芽给我做菜吃。

　　夏天，槐树上开满了淡黄色的花儿。

　　到了秋天，树上结满绿色的豆荚。

　　天越来越冷了，豆荚渐渐变为黑褐色，豆荚干裂后，黑黑的槐豆坠到地上，我便和妹妹拿着小碗到树下捡豆子。

　　用水将黑黑的豆子泡上几天，直至豆儿胀大后，把豆蒸熟，剥去表皮，露出透明的薄层，这层东西可以吃，虽说不上有啥味儿，我却喜欢，这是儿时难得的零食。

　　槐虫的颜色象槐叶一样，是绿色的，它吐出丝来将自己悬在空中，摇来摆去，象在荡秋千。我和伙伴们瞅着它，拍手唱道：“槐虫槐，搭戏台，又没袜子又没鞋┄┄”

可不是吗，它正在自己的舞台上表演呢！

　　夏天一到，知了、知知豆的大合唱便开始了。知知豆喜欢呆在花椒树上，它与知了形体相似，只是个儿小点，它也脱壳。

　　蝉蜕可做药，每天清晨，我总喜欢到后院里捡它，用细绳穿成一串串的，攒多了拿到药铺去换钱买零食吃。

　　雨后，巴牛牛就从背上碌碡般的壳里探出脑袋，在地上、墙上“漫步”。我和伙伴们抓来几只，放在地上，让它们赛跑。

　　它们走起来，身子贴着地面，简直是在爬行；头上两只细角一会儿伸长，一会儿缩短，象蜗牛一样，笨极了，用手一触，它的身子立即又缩回壳里了。

我们一起拍手齐道：“巴牛牛，拽碌碡，拽不起，叫干爹┄┄”

　　在地上找到巴螺螺的家很不容易。它的家门是圆形的土盖，盖子圆圆的，象用圆规画成的。我很奇怪：它的盖子咋做得如此圆呢？至今它对我来说仍是个谜。

盖子的颜色与地面的土色一致，用针把它挑开，可看到“屋子”是圆柱形的，不很深，将毛毛草伸进去，巴螺螺就会抓住它，你往上猛一提，就会把巴螺螺吊上来。

它的模样酷似蜘蛛，我和伙伴们经常比赛谁吊上来的多，胜者倍感自豪啊。

　　也不说那“吱吱”、“吱吱”歌唱的蛐蛐，地上飞舞的钱串子 ┄┄

　　儿时最有趣的事儿，就是逮簸箕虫和抓蝎子了。

簸箕虫背为黑色，貌若簸箕，因其貌而得名。蝎子是节肢动物，生有毒钳。它们都生活在墙根下或柴堆底，均可做药。

每到夏天的晚上，我便拿着手电筒、细棍、夹子和瓶子去后院刨虫夹蝎。

　　抓来的簸箕虫和蝎子千万不能放在同一个瓶子里，否则，簸箕虫就会被蝎子吞掉。

瓶子必须是敞口的大瓶子，底部应放些土，因为它们生活在土中。白天它们很少出来，天一热，它们的“屋里”又闷又热，不得不晚上出来乘凉，却不走远，只在家门附近，以便随时可以逃回。

簸箕虫不伤人，可用手抓；蝎子只能用夹子夹。运气好时，一晚上可抓到半瓶呢。

　　到了秋天，院子里的水果都成熟了，硕果挂满枝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果香味。

秋风吹来，枣树、槐树、榆树、桃树、椿树 ┄┄ 的叶子纷纷飘落，铺满了院子，脚踩上去，软绵绵的，像盖上了一层地毯，色彩斑斓艳丽，令人赏心悦目。

　　冬天，后院的一切披上了银装，我穿着妈妈亲手缝制的花棉袄、花棉裤、棉窝窝，在这儿堆雪人。

　　小小的煤块当眼睛，红红的包谷芯芯做鼻子，细长的红辣椒是嘴巴，一幅怪模样。

　　有时，我也拿些小米放在筛子底下，用棍子支起筛子，把一根长绳拴在棍上，来扣小鸟，但常常落空。

　　我上学后，一放学就搬着小桌、小凳到后院的树荫下学习，鸟叫、花香陪伴着我。

我常常望着树儿出神：为什么桃树开粉花儿、梨树开白花儿、枣树开绿花儿┄┄问了好些大人，他们也说不上来。

我那时很是诧异，大人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晚上，望着明亮的月亮、眨眼的星星，听着墙根下蛐蛐的合唱，嗅着沁人心脾的花香，我陶醉了，仿佛进入了神话世界。

“吱吱”、“喳喳”的鸟叫声、“知了”声、蟋蟀声，使小小的院子日夜充满着生气。

　　后院还有个秋千，那是爷爷用木板和粗绳做成的，上端分别绑在槐树和枣树上，我可爱在这儿荡来荡去了，每次玩起来，都快乐得像个小公主。

　　多有趣的农家小院呀！一只笔怎能写尽呢？

鲁迅先生描绘的百草园，怎能比得上我的小乐园啊！

说明：本文文字为原创，文中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