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丨《儒商》

灵寿中山名酒城王发勤【九润中枢】

<h3>中山名酒城文化宣传之一 </h3> <h3> 小小说丨《儒商》</h3><h3> 作者:郑柳(青年作家)</h3> <h3>  没有鲜花的绿地是寂寞的,没有文化的商人是机械的,如生产钱的机器。就像没有鱼的水,只有冷漠,没有灵魂。“儒商”一直就有这种感觉。</h3> <h3>  他是个卖酒的商人,但他热爱文化比热爱酒更甚一层。他热爱诗歌,爱好各种文体。他和几位爱好诗歌的文人雅士创办了微信号公众号,苦心经营,给广大文字爱好者提供了宽广的平台。<br></h3> <h3>  他经常开着车去下乡送酒,足迹遍布整个县城,又踏遍外县和市区。路途有时很遥远,有时很崎岖,山间的路时常很陡峭,车往往很颠簸。但他总保持丰富的表情。时而激昂,时而沉思,时而忧愁。只为心里有文字,他把一个人的路途过的很热闹。心里有风景,脚下有温度,路就有弹性。路上的景物都会感染到他,被他摄入眼里走进心里。铺陈出无限美好的风景。路途对他来说是一种体验,和心灵的感悟。许多诗歌在行走中成型,许多感悟在行走中成熟。车上的酒证明他是个商人,脑子里成型的文字证明他是个文人。一个商人,一个文人,这双重的身份让他不寂寞,让他脑子里总是铿锵着无数的想法,一种悲悯苍生,一种多愁善感,还有一种欢愉,一种希望。<br></h3> <h3>  他四十多岁,五官端正,但并不十分出彩,假如说必须找出点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眉眼间的那种儒雅,清风一样拂过面颊。眼神,缺少了商人的那种油腻和唯利是图的精明。他很爱笑,笑分许多种,而最让人享受的笑,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的笑。像冬日里透进屋里的阳光,不热烈,但很有分寸,带着谦和雪中送炭的意味。有时候,我回忆着他的微笑,看着窗台上沐浴在阳光下的花草,有种莫名的感动。<br></h3> <h3> 我研究生毕业,喜好文字,因为共同爱好接触过他许多次,第一次时我还在上海读研究生。那次接触后,回家我就告诉家人,这个叔叔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情商很高,能把卖酒和文化结合起来,让酒和文化随意切磋,诗里有酒的激情,酒里有诗的崇高和文明!&nbsp;&nbsp;&nbsp;<br></h3> <h3>&nbsp;&nbsp;&nbsp; 每次接触他,他都能很中肯的提出许多建议,很适度,适度的我不得不再次承认他情商在线。他讲他批发酒的经历,见闻,故事,于是,他在我心里形成了一个鲜明的人物形象——儒商。有关他的故事在我心里放映。此刻必须一吐为快一一<br></h3> <h3> 一个上午,一辆拉酒的车走在山路上,天毫无预兆的开始下雨。老天真的太任性了,如一夜暴富的土豪。他碰到一个提着编织袋走亲戚的老太太。他停下车,问明情况,车绕行了很远把老太太送去镇上拿了药,又送回去。一路和老太太拉着家常。他问:老人家,怎么不让家人送你,多远啊。他说着,不忘扭头对老太太微笑。老太太开始有些拘谨,但看了他的笑脸,读出了理解的密码,打开话匣子,开始讲自己的家庭,孩子,讲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儿子病了,瘫痪在床,媳妇跑了,女儿出嫁到了远方,老头子去年死了。她必须过几天去镇上替儿子拿药。他听了,问了药名,说他经常跑这条路,以后需要带药的话告诉他,他可以送来。不用跑几个小时的路了。于是,他路途中有了牵挂,开始变的不再单薄。<br></h3> <h3> 一个傍晚,他送完酒,开车走到一个村落,被人家门口的一副对联吸引,停下车,去看那副对联,门洞里出来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他对老者突然就有了特殊的好感。笑脸相迎。老者看他对对联感兴趣,对他就感了兴趣,于是很自然的开始攀谈,像老相识。他得知,老者是烈士后代,于是他对老者多了份尊重。老者年纪并不大,七十不到。为了配合他遒劲的很有功底的对联似的,胡子和头发都很适宜的提前白了。老者说,他父亲和叔叔都在解放陈庄战役牺牲,自己会写大字,会写古体诗。“儒商”仿佛遇见了知己,相谈甚欢,最后不管老者如何拒绝硬是把车上的一箱酒给人家搬下来。他和人家成了朋友。于是路途更加丰厚,醇香,如西凤酒!<br></h3> <h3> 他又走在送酒的路上,碰到一个上学的十几岁的小姑娘的自行车坏了,急的快哭了。他停下来,给她修车,从自己车上拿出许多工具。他出车总是随身带着工具,像郭冬临小品里演的那样,为自己更为别人。他弄的满手油,边修边搭话。“丫头,在镇中学读书吧?很远吧?”小姑娘十二三岁,扎根独辫,很秀气。脸上的笑很腼腆,但腼腆归腼腆,不扭捏,小姑娘点点头。他抬头微笑着看姑娘一眼,像父亲,像兄长,带着宽厚,带着包容和温暖。这个微笑透露出的信息,让小姑娘变的大胆,有时,真诚的微笑是种名片。小姑娘说:“二十里吧。”他问,“这路这么远,怎么不住宿?”小姑娘说:“我娘有病,我爹在外打工。我得每天回去照顾弟弟。给娘做饭。”他沉吟一下:“真的挺艰苦的。”小姑娘说:“我学习还可以,我是班长。”他笑的更灿烂,他说:“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子说:“张秀文”。他说:“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吗?”女孩子说:“叔叔,我没有电话。我邻居的可以吗?”他说:“可以。”<br></h3> <h3>&nbsp;&nbsp; 后来,每年过年他都去专门看小姑娘。那是个怎样的家呢,真的是家徒四壁。三间没有阳台的石头房子,进屋子先是伙房,往里走掀开一个碎花布的门帘是一张大大的火炕。炕上一个年岁不大的女人拥着被子坐在那里。女人眉眼挺好看,像极了小姑娘,但褶皱满满,头发扎煞。像一块揉皱弄脏了的绣了牡丹花的缎面,又像一株被风吹雨打后的菊花。再往里走,又一个花布门帘,里面是一间储藏室。小姑娘和弟弟住在储藏室里。里面各种东西,粮食,红薯,和几样农具,堆砌的很高,顶着房顶。靠墙边,一张小床,被褥很旧,但折叠的很整齐。从门口看过去,小姑娘姐弟像住在洞穴里。唯一的亮色是半面墙上的许多奖状和女孩子自信的笑脸。小姑娘谦逊但不自卑,她的微笑温暖里带着感恩,更带着自信和希望。“儒商”特别喜欢小姑娘自信的微笑。姐弟俩各坐一个塑料板凳,趴在床上做作业。看到他来,小姑娘先嘱咐弟弟好好做作业,才出来招待他们。“儒商”那天是结合县里的扶贫工作组去的,带去了不少生活用品。但他从此又多了项惦记。每当他去乡下送酒,哪怕绕很远的路,他都会去看看那个小姑娘和家人,送些生活用品。他时常资助小姑娘些学费。小姑娘在“洞穴”里依旧自信的微笑,像极了站在泥沟里努力抬头仰望星空的笑脸。小姑娘还在窄小的窗台上放了一只豁口的小碗,碗里泡了萝卜,已经开花了,黄色的小花美丽极了,像开在石头崖上的花朵,气势霸气。“儒商”替小黄花换了水。他对着小黄花露出赞许的眼神。<br></h3> <h3>&nbsp; 这一年,他因为过年很忙,好像忘了什么事。作为酒商,年前好比秋收季节。忙了一天后,晚上躺床上又想起什么来,他爬起来和老婆说:“给秀文买了春节穿的新衣服忘了送去。怎么忘了,唉!怎么忘了!。”他懊悔不已。老婆最了解他,老婆把嘴一努,一脸嗔怒:“已经托人送去了。你告诉过我号码和地址。别以为只有你心眼好。”他深情的看着老婆,老婆不善言辞,不爱撒娇,干活时胜过男人,跟着自己很辛苦。但老婆这个嗔怒,简直太美了……他知道,这些年,自己并不是一个好商人,自己喜欢写诗,深更半夜为写好一首诗反复推敲琢磨,搞的第二天干活没有精神。卸车,装车的重活老婆没有少干。老婆偶尔有怨言,但老婆真的是个好老婆,牢骚几句,还是认可他的爱好。那种认可不用嘴说,是默默支持。老婆也会读着他的一首诗笑,然后倒杯水给他,接着默默干活。干活时会带着微笑,一切很默契,很温暖。有人说,他想用文化打出知名度,带动销售。他把文学商业化了,让文学沾染了铜臭。他何尝不知,在文学遍地开花的现今世界,各种抓眼球的公众号如雨点般稠密,诗歌已经不像八十年代,真正的好诗歌已经失宠。用文化带动销售,远不如用关系和酒场带动来的实惠便利,远不如假酒利润高。他更知道,有时候,财富地位和“文学本质”并没有太大关系。但他喜欢那么做,他坚决不卖假酒,他有文学人的良心。他爱文学也是属于自己的爱好,因为文学让他更加善良,更加内心丰富。其实,他自己知道,文学并不是文字本身,酒文化,社交文化,传统文化,茶文化,饮食文化……,文化的种类很多,没有文化的人才把文学独立,那纯粹是格局小孤陋寡闻的习性。为了创办诗歌协会,自己搭进去无数酒,无数钱财,不为挣钱,只为文化。只为自己眼里有悲欢,心里有风景。只为那些真正喜欢诗歌的人能有个交流平台。没有花的绿地是寂寞的,没有文化的企业是盲目的,机械的。鱼在水里,水是活的,水里没鱼,水是死的。心里没风景,心就是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天空。他想着,一首诗成型。他起床,赶紧记下来。<br></h3> <h3> 大年初一,他收到了小姑娘的照片,小姑娘已经读高一,他送小姑娘一部手机。小姑娘把穿着新衣服的照片发过来,笑的像那盆盛开的萝卜花。那个烈士的后代,也把照片发过来,是门楣上鲜红的对联。<br></h3> <h3>  正月初二,他就开始了忙碌的一年,他去送酒,遇见一个儿媳妇和婆婆打架。婆婆七十多岁,开着烟酒门市部,媳妇用什么都来拿,从来不花钱。原来婆婆忍了,可年前公公脑溢血,花了很多钱做手术,儿媳妇一分钱不出,没去医院看一眼。儿子惹不起媳妇,只去伺候了两天,回来就不敢去了。是女儿女婿出钱帮老头子看病。现在,儿媳妇又来白拿,她不让,二媳妇就和她骂了起来。儿媳妇五大三粗,身高一米七多,满脸横肉。儿媳妇的鼻头是红的,正鼻尖一个明显的坑。右嘴角有颗黑痣,突出老高,上面有毛。老婆婆一米五左右,脸像核桃皮,哦,刚剥出来的核桃皮,因为核桃没有生长好,不太离核,所以核桃皮上残留着些许黑斑。儿媳妇声音非常嘹亮,她骂一串,婆婆回一句,婆婆回的那句是,“骂你自己的,骂你自己的。”婆婆虽然骂架不占上风,但坚守自己的阵营,儿媳妇把东西拿到手里,婆婆就开抢,用力到脸扭曲变形。于是,酒碎了,盐撒了,烟被弄的满地半截的。卫生纸撕拉开,挂的到处都是,像伤病的绷带。婆婆宁可毁了,也不让儿媳妇拿走。儿媳妇急了,腾出手用力挖自己右嘴角的那颗黑痣一下,儿媳妇每次发狠前都是先和自己的黑痣过不去一下。儿媳妇一运功,使劲把婆婆推倒,婆婆踉跄着跌出门外,这一跌,跌在儒商的身上。他是来给老婆婆送酒的,老婆婆每次要的不多,还讨价还价,酒价基本就是进货价。路很远,送一趟酒去掉车费还赔。但老婆婆不容易,于是他总是亲自来送。每次接到老婆婆要酒的电话,他先笑,他不知为什么笑,但那笑很会心,会心的让他感觉到一种诗意的浪漫!<br></h3> <h3>  老婆说他同情心泛滥。但说是说,说着,还是把酒替他搬到车上。儿子说他不打着什么旗号吆喝什么,到处慈善,写诗写傻了。说着,也去帮他把外套拿过来。他不辩解,不争论,他接过儿子手里的外套,笑着拍拍儿子的肩。<br></h3> <h3> 他来了一会了,看到了骂架的半个过程,但看着那些乡邻不疼不痒的劝架,怯怯躲闪,他想上去拉架,想教训那儿媳妇,他不彪悍,更不生猛,他身上脸上带着种儒雅,像单薄的知书达礼的书生,他知道自己不能给那个儿媳妇形成威慑,他正在急切的思考有效的办法。但老婆婆倒在了他身上,他不能再思考了,他把老婆婆拉起来,挡在老婆婆身前,他努力做到义正辞严,他说:“怎么能打老人,中华民族的美德一点没了,自己也老,也有儿女,就不怕恶性循环?”那胖媳妇看着他,食指用力在哪个嘴边的黑痣上挖一下,骂道:“谁家裤裆破了,露出你来?”又使劲用食指在那个黑痣上挖一下,骂:“滚你娘的一边去,老娘的事最好别管。再管,连你一起打。”他双臂抱在胸前,喊道:“你敢!你试试,打骂老人,这是犯法。我会报警。”女人一下下狠狠挖着那颗黑痣,逼近他,“你个奸商,听说还写诗,阴阳蛋!你他妈趁早躲开,要不连你一起打。”他没有再后退,照着那女人就是几巴掌。的确是几巴掌,每张脸俩巴掌,左右开弓。那女人愣了,然后反应过来,头一低,猫腰冲着“儒商”撞过去。女人自己却倒在地上。那老婆婆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推开“儒商”,把“儒商”护在身后。女人倒了,杀猪似的叫唤,骂声污秽。那儿子骑上去,一顿暴打。嘴里骂着,“我忍了你一辈子,为了这个穷光景,为了孩子,我忍了一辈子,你越来越过分,我不忍了,今天就打死你。”<br></h3> <h3>……后来,那胖老婆遭到了大家的声讨,加上老公也五大三粗,真和自己较真,她自己也只能挨打。再加上看见自己儿子就站在旁边冷眼观望,看自己的眼神充满嫌弃,心里不由一哆嗦。所以,气焰很快弱下去,像烧透了的毛毛柴,只剩下坐在地上哭的份儿,连目光都软下去了。那儿子过来替自己老婆说好话,让“儒商”别和她一般见识,说自己知道他对母亲的照顾。儒商又说了那儿子几句,还把那胖婆娘拉起来,好一顿说服教育,胖婆娘低着头不说话。最后,“儒商”满意的离开了。边走边想,好危险,多亏那儿子及时醒悟,要不今天怎么下台。又想,那也得管,就不能容忍这些恶人太嚣张。于是,他又开始高兴起来,像喝了一杯美酒,有点微醺似的。他有诗人的本质,一高兴就激情澎湃,于是他开始吟诗,自娱自乐!<br></h3> <h3>  路过前面一个村子时,看到路边的两只公鸡打架,他下来拍照。一只公鸡打赢了,仰首挺胸的走开。走几步,还不忘回头示威,恶狠狠的“咕咕”叫两声,然后再昂首挺胸的走,用翅膀时不时的拍打着身上,像胜利者得意的弹弹衣襟拍拍手。这还不算,都走出去老远了,又返回来,对那只战败的鸡一阵啄,又骄傲的走开。打输了的趴在那里起不来,毛掉了一地,哀鸣不止。那哀鸣,声音拖的老长,像悲愤不已的诉说。诗人的慈悲心又泛滥,他心疼那只输了的公鸡,抚摸它。主人过来,看见是他,说:“诗人,是诗人来啦!”他因为总下乡送酒,许多人认识他。许多人对他特别热情。他笑。主人说:“它活该,母鸡下蛋了,母鸡邀功,母鸡叫,喂母鸡麦粒,它不吃,也不让打赢的那只公鸡吃。拦着,多管闲事!那只公鸡就和它打架。它总是输,但每次都打,总是多管闲事。它倒是主持正义!”“儒商”听了,和主人商量了下,花大价钱买下那只打架打赢了的公鸡。抓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主人说,“其实,这只打输了的好抓,虽然输了,但不比那只瘦。要这只吧。”他不,非要那只打赢了的公鸡。最后抓到了,他把它的翅膀交叉起来结上扣儿,又用绳子绑起腿来,放到副驾驶座地下。他又回来伸手摸摸那只打架输了的公鸡,感觉它是只有思想的鸡。他说:“帮你只能到这里了。”<br></h3> <h3>  “儒商”真是个特别有趣的人。因为有趣,他活的像人间的绿色风景!他散发出来的味道,像一杯醇香的茅台酒!<br></h3> <h3>&nbsp; 路上他想,花多了一半的钱,买了只并不比别只大的鸡。可他心里还挺高兴。对,高兴才是无价的,是人间最美味的酒!他想着,回家后,招呼几个诗友,一起吃了它,把酒论诗,多好!他哈哈笑起来,哼起歌来……<br></h3> <h3> 他叫王发勤,我叫他叔叔。他的故事太多了,有时间再写。他是个酒商,他的酒货真价实。他的诗写的也很好。当我写他的时候,我眼前出现一个画面,一个中年男人,满脸儒雅,开着车走在乡间路上,不时的腾出手拍一下那只副驾驶座地下的打赢了的嚣张的公鸡,告诉它:“别叫了,谁让你霸道不讲理。”停下车,对着山和树拍照,吟诵几句诗词,一脸陶醉。我想起一个词——殚见洽闻。<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