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跨年的三角梅</p><p class="ql-block"> 童 谣</p><p class="ql-block"> 快到年边上了。</p><p class="ql-block"> 三角梅光秃秃的枝条伸出露台，悬挂在半空。有点风，便缠在一起，把满身的刺互相蹭得皮开肉绽。平时有花有叶的遮着，还没觉着磕碜。偏偏遇着这己亥年，早先龚老夫子在己亥年夸落花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于是这满枝的绿叶，纷纷不经夸地跟着花瓣落下作春泥了，把一条条疤痕斑斑的枝干都抖落了出来。干枯干枯的模样，看上去着实可怜兮兮的，也不知春天里它还活着不？</p><p class="ql-block"> 挨到了年边上，我才从文昌工地上要到点钱，赶着高铁回到海口。那些天，纷纷扬扬地传着武汉那边的坏消息，说又是封城，又是封路。但还是有不少疫区的人，稀里糊涂地带着年货，也带着病毒去了四面八方。有关方面的措施一天紧似一天，官说的民传的充斥着电视和网络，可无一不让人听得心里直冒凉气。</p><p class="ql-block"> 说是说禁放烟花鞭炮，可哪年都会在年夜里，听到几段鞭响看到几处烟花。但今年的大年夜，却还没到黎明就已静悄悄。大年初一，小区的微信群里便要求挨家挨户接龙，通报有无湖北的外来人口。虽没有强制，但所有人都选择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p><p class="ql-block"> 闲得蛋疼，便在露台晒胳膊晒背。看看露台的花草，别的都还留着叶子，虽不如春夏那么茂盛，但总还带点爽爽的绿意。鸡蛋花叶子虽然掉了个精光，但那鲜嫩的绿干，鹿角似的叉在当空，倒也有几分雄起的样子。唯独这树三角梅，干不拉几疤疤疠疠的没一块好皮，却满不在乎地钻出墙头老远，悬空俯视着空无一人的小区园子。</p><p class="ql-block"> 年初七中午，正赶着到饭点了，突然来了一个电话，是区疾控中心打来的。先是问过了姓名，又问有发烧咳嗽什么的，最后告诉我年边赶上的那趟车，查出有确诊肺炎患者。于是愕然间我成了密切接触者，必须自我隔离，全家不得出门。</p><p class="ql-block"> 奶奶的，这个年过得真叫一个糟心！本来文昌这工地停停干干地搞了两年，好不容易完工，又好不容易地要了点钱，紧赶慢赶地赶回家过年，却赶成了个病毒接触者，弄得一家人关了禁闭！</p><p class="ql-block"> 没办法，虽然家里人没有嫌弃的意思，但咱得自觉。于是端了碗自个儿上楼吃独食去了。</p><p class="ql-block"> 边吃边划拉着手机，各种疫情信息多得看不过来。最揪心的是武汉的抗疫物资告罄，医生在搏命，叫人忍不住热泪盈眶。唉，比起那些吃不上饭喝不上水，却还要没日没夜地舍身赴险的白衣人，我实在幸福太多了！</p><p class="ql-block"> 吃完饭，走上露台，无意间见到那些伤痕累累的枝条上，竟然稀稀拉拉的冒出了纽扣大小的苞芽，有的芽尖上还挤出点嫩红，米粒似的。嗬，还没到春天呐，这些外貌寒碜的家伙，不知啥时，就悄没声儿地抖露出了这么牛掰的活力，惊圆了我的眼！</p><p class="ql-block"> 门口已安上了监控，那只不知疲倦的眼，日日夜夜守护着门内的老老小小。一早一晚，社区医院都要电话问询我的体温。每天看着节节攀升的确诊病例数字，不知咋的，不仅不瘆，心里还特别的踏实。这个病毒，把中国人的这个年，搅得如此的安静却又不得安宁，可迟早，不！要不了多久，一准会杀它个彻彻底底干干净净！你只要看看火神山、雷神山的奇迹，就知道最不好惹的，就是咱中国人！</p><p class="ql-block"> 露台上的三角梅也真是个奇迹，才几天功夫，眼瞅着芽就绽开了，支楞起满枝的绛红。花开得那叫一个快，一天一个样。满树的花骨朵，象一团团火，燃烧在半空中。那托着火焰的枝条，沧桑而苍劲，不屈不挠地托起生命的美丽！向下望去，园子里的树木，似乎也绿了许多，泛着青油油的光点，生机盎然。</p><p class="ql-block"> 我忽然意识到，昨日已是立春，这庚子年的春天，已经来了。</p><p class="ql-block"> 2020.2.5.海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