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味 真我无虑—路遥《人生》所获

玉石子

       假期生活，悠哉；与书为侣，乐哉。虽然和路遥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但捧起他的书，耳边、眉梢、眼角、发根、指端、脚底、心魄，似乎都浸润着过往年代独有的味道。今日畅读了他的《人生》，感触良多。五味杂陈的人生呀，终究还是躲不过善恶美丑因果得失的轮回。或先抑后扬，或悲喜交织，或一树繁花，或满心是伤，都是苦乐年华的自然属性，人人皆有，个个躲不过。

一切景语皆境遇。

        没有深刻的生活体验，没有那样的生活际遇，就不可能有那般自然洒脱的场景描述。那些细致入微的文字丝丝入扣，字字入心。陕北农村的广阔天地让他笔墨纵横，城乡交叉地带的炙热气息壮阔了他的写作思想。老牛山，枣树林，石窑洞，大马河，玉米高粱，大豆果香，都在他的笔下自然流淌。是这些场景的描述引入遐思，让读文变得有光，有香，有色，有味。也让故事情节裹了一身得体的衣裳，谈到哪里都舒服，叙到哪里都没有断殇。如他多次描述黄土高原的田野，千山万岭，惹眼的绿色，娇俏的野花，湿润润，水淋淋，绿蓁蓁，让主人公高加林痴迷。是不是也在冥冥之中牵扯着故事的发展，揭示着人物的命运呢？最熟悉的地方，最热恋的故乡，也许就是他最终的安身立命之所。最终兜兜转转，起起落落，浮浮沉沉，只有农村宽广的田野胸怀才能接纳他放逐过的思想，背叛过的诺言，龌龊过的灵魂。是末路，也是归途。

一切命运皆运命。

        雨果说，“万物中的一切并非都是合乎人情的美。”《人生》中错综复杂的人物形象，让我们看到了畸形靠近着良善，粗俗隐藏在崇高背后，黑暗窥探着光明，丑陋伴携着美好。使得他们进退有牵扯，得失有瓜葛，荣辱有联系。涉世未深又自负清高的主人公高加林，虽有几斗才华，却不能客观真实地认清生活的真相。在他身上“矛盾”不管在哪个阶段都存在。安心当个农民不甘心；爱恋巧珍的真挚热情又嫌弃其农民出身；到了城里把持不住黄亚萍的狂热追求糊涂上钩，可渡过一段“伪城市人“的生活，谈过一场不般不配、不当不对的恋爱之后，心心念念的还是巧珍。最终结束在“云端”的吃商品粮的城市生活，又回到农村，带着悔恨交加的人性枷锁过活。而那心比金子还贵、比银子还亮的巧珍三姐妹呢？我一直觉得是这部作品中需要仰视的人物。三姐妹不仅模样俊俏，还处处与人为善，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们真诚地对待属于自己的生活，不稀里糊涂，不旁逸斜出。特别是巧珍，当高加林在熟悉的约会地点闪烁其词的时候，她已经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心里住进了妖怪。于是强忍悲痛，主动提出分手，给高加林十二分的面子。所以这样的好姑娘怎么可以有不幸的结局呢？最后诚心诚意喜欢她的马拴把她娶回了家，她也实心实意地和马拴过他们的农家生活。当得知高加林又被生活打回原形之后，她也绝不会伤害马拴，而再回到高加林身边。善良的她还和姐姐一起央求姐姐的村长公公给高加林一个民办教师的身份。心如明镜台，菩萨心肠在。高加林错过这样的好姑娘，孤苦终老一生也不足惜。

        当然，故事中与善良结缘的还有那些紧紧拥抱着土地的乡里乡亲。特别是高加林被取消公职人员资格返回农村后，淳朴厚道的乡民们伸开热情的双臂接纳了他，原谅了他，鼓舞了他。不得不提一辈子未娶的德顺老汉。他如一位“人生道长”出现在高加林与巧珍命运中。在一起时为他们高兴，分开时愤恨不已又无可奈何。他把对爱情的美好期许寄托在高加林身上，没想到他却鬼魂附体，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既悲又叹。但还是鼓励他吸取教训，继续前进，使高加林树立起“重新好好开始生活”的信念。命运，运命，皆是注定。

一切顺理皆理顺。

        故事中高加林的叔父一直是公平正义的存在。他代表着国家制度和尊严，任何时候都不可践踏、亵渎。当高加林因不能再当民办教师第一次想向他求助时，他义正词严地表示不会提供任何帮助，一切都按制度办事。当有好事之徒观其威望之盛，违背原则，伪造手续，为高加林谋得县委办公室通讯员一职。后东窗事发，被张克南妈妈揭发而恢复原状，高加林还没有央求，其叔父就打电话联系相关部门严肃查办，不留面子。一切的弄虚作假、瞒天过海之事都在制度的深海里无法立足；所有的一时得意、为非作歹之人都被时代的浪潮拍到岸上，最终惨败收场。故事中不谙世事的高加林如此，那个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高占胜如此，玩弄权势的高明楼如此。这就是自然之道，也是天道、王道。其实，这个世间所有的爱恨与情仇、给予与回报、残害与毁灭都跳脱不了“道”。此消彼长的关系无处不在......

        罗曼罗兰说：“伟大的艺术家是时代的眼睛。通过这眼睛，时代看见一切，看见自己。”路遥在自己的作品中，让时代的真相脱颖而出，也让人性的光环与黯然袒露无疑。我们的人生呀，爱真，爱诚，爱善，爱良，有它们，不放光彩亦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