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炊烟》

陈维周

　　冠状病毒肆虐中华，这个年终将成为一个不平凡的新年伊始。我们被困在家中，客厅一日游，阳台散步，鱼缸钓鱼，隔空喝酒。这个年就这样隆重而来，悄然而去，但我们终将会送走寒冬，迎来春光。这个年我们宅在家里，认认真真地做饭，好像有了年味，又见炊烟……。

　　小时候物质匮乏，生活贫困，一年也难见肉沫。只有到了年关，家家炊烟袅袅，户户煮肉飘香。浓浓的年味是抹不去的乡愁记忆。

炊烟是乡村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更是日子是否红火的名片。

　　听父辈讲，在五六十年代，生产队都是公共食堂，各家的小灶不让冒烟，自然“柴门寂寂黍饭馨，山村烟火春日晴”的景象不见了。那时生产队所有的粮食都归公粮，不允许私存口粮。如果抓到谁家烟囱冒烟，不但要没收粮食，还要扣上《开资产阶级的小灶》的帽子，挨批挨斗。只有小孩实在饿的不行了，等天黑后偷偷生火做一点饭。所以，那时的乡村难见炊烟。

　　但从我记事起，厨房的炊烟就是一个家日子是否红火的象征。那时候，家家户户的场里都有几个柴禾垛，女孩找婆家，首先要去男方家考查，有几间瓦房，几垛柴禾。男方的长相倒是其次，柴禾多预示粮多柴足。

农村人都很勤快，不但把庄稼的秸秆用作柴禾，就连地头沟坎的野草地皮也都拔光铲尽，在场上垛成高高的柴禾垛。

 

　柴禾除用作牲口的饲草外，全家人一年的做饭取暖都靠它，是一家人的命根子生怕出事。还清楚的记得，有一家人的草垛被顽皮的孩子点着，烧成了灰烬。对这家人来说，就如同塌了天。

　　厨房是农村人比较讲究的地方，除了灶台和案板日常厨具外，就是敬奉灶王爷的神龛了。灶王爷主管一家人的一日三餐，受到格外的敬戴。做了好吃的首先要敬献给灶王，家人有了小灾小病，也要请他指点迷津。

灶台下烧柴禾，根据添柴的多少掌握火候，。烟囱矗立在厨房的房顶，到了黄昏时刻，烟囱如同时钟，召唤劳作一天的人们回家吃饭。

　　　落日熔金，薄暮冥冥，鸟儿们叽叽喳喳争相归巢，牛羊归圈，鸡鸭上架，乡亲们挽起裤脚，扛上锄头，牵着牲口，抖落一日的疲倦，踏上回家的路。

家家户户炊烟升起，放学的孩子们看到袅袅炊烟，就如同听到了母亲的呼唤，加快脚步回家。

　　那炊烟，纤纤细细，或急或缓，或浓或淡，摇摇晃晃的冒出来，伴着清风在空中悠悠飘散，轻巧灵空，仿佛是一位轻歌曼舞的少女，融天地之灵气，染晚霞之绚丽。那情景，犹如一幅水墨画卷，浓淡相宜，意境悠长。

　　在远处看，家家户户的炊烟交织在一起，氤氲在村庄的上空如仙气漫舞，真可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但很快乡村就从嘈杂中寂静下来，一切归于平静。

　　乡村一天的生活也是从第一缕炊烟开始，天不亮，母亲就起来忙碌全家一天的饭菜。特别是到了年关，过了小年，家家户户准备年货，杀猪宰羊、蒸馍、煮肉。家家冒炊烟，户户飘饭香。炊烟是家的记忆，妈妈的味道。

　　看到炊烟又起，好像哪些前尘往事从心底缓缓流出，浸透着说不出的心酸滋味。好像锅里煮的小米粥是母亲辛劳的泪水，埋在灶膛里的土豆，牵引着咕噜的饥肠。每家的锅里煮着生活，蒸着希望。

　　乡村的炊烟，早迎黎明，晚送黄昏。它是一部流动的历史。朴素的村庄，亲切的乡音，浓浓的罐罐茶，锃明发亮的水烟瓶。还有炊烟中的田园茅舍，都已成往事。

　　现在的乡村，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好多人家都随子女进了城，大门紧锁，院落荒芜。即使留在村里的人们，大多用煤火或电磁炉做饭，已很少用柴禾做饭，已难见炊烟。可谓“破落村舍已无主，荒芜田园但有蒿”。

　　炊烟升起，生活就有了根。飘着袅袅炊烟的村子，它的灵魂是饱满的，我们的乡愁也是鲜活的。

如今的村庄，偶尔飘起的一缕炊烟显得那么孤单，那么落寞，似乎在向我倾诉，这是最后的乡愁，最后的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