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鼠年话鼠</h3><h3> 自疫情来侵,我不能出门,每每透过保护栏的窗格望向窗外,总有种“铁窗”下“囚猫”的无奈感,呆呆地看着过街老鼠、蝙蝠在世上狂魔乱舞,而束手无策。正好遵作协孔主席的安排:“鼠年话鼠”。</h3><h3> 小小的鼠有什么好写的?我几天来摸不着头脑,还是先听听别人的“鼠事”吧,对,小时候我家那串来串去的小老鼠,我妈好有办法,那先电话问问我妈吧,我妈说:“老鼠那东西太害了,木柜、簸箕、纸浆簸捞、簸篱(高粱秸秆)、土墙、炕都能咬,鼠夹、鼠板、鼠篓都灭不了,连老鼠药也是,用一次、二次顶事,以后它们都不上当了。最好的办法是养猫,只有猫能逼走老鼠了,再没其他办法了”。此时我那家那破了角的衣柜、少了边的破簸篱、有洞的破簸捞还有热炕上的肉猫让时光突温馨倒流。灭鼠就是我妈的“鼠事”。</h3><h3> 昨天下午,快六十岁的表哥打来电话对这段“囚猫”生活表示问候,顺便,我又问了问表哥的“鼠事”,表哥说:“老鼠的故事呀,我们小时候拿小老鼠玩耍”。啊!“听打鼠、灭鼠多,耍老鼠还是第一次听,怎耍?”我问道,他告我,六、七十年代,合作社大生产时代,秋收冬藏,村里各队都有大场,秋天会在场里垛一大囤一大囤的玉茭,远远看见就是一个黄色的龙门阵,孩子们每每放寒假,就在这龙门阵里绕着大囤捉迷藏、弹琉琉蛋蛋、赶铁环,他们最开心的事就是社员们分玉茭,一大囤玉茭分完后,散乱的玉茭盘下会有好多老鼠窝,他们就蹲在洞口等着大老鼠跑后,露出刚出生的一窝一窝的红皮幼鼠崽,男孩们会掏出这些小幼鼠,互相扔来扔去,有时会因谁的鼠多鼠少而打起来,有时他们会故意朝女生的头发鞭子扔去,吓得女生们尖叫、哭泣着跑,男生们却用袖口摸一把鼻涕,哈哈大笑起来……,老鼠当玩具,也只有穷得没得玩的农村少年想得出来。表哥又告我,那时家里穷,灭鼠只能用笨办法,一般人家可养不起猫,粮食如金,人还吃不饱呢,洗锅泔水只能用来喂鸡喂猪。那时村里人为防鼠咬庄稼,他们用荆条编成大竹框,在大竹框里层,用石灰膏抺上厚厚的一层白泥,晒干装粮食,防鼠咬…………。在当今宠物泛滥、猫、狗满街的时代,今生第一次听说还有养不起猫的饥荒岁月。表哥的“鼠事”里快乐加辛酸。</h3><h3> 听了他们的鼠事,记忆之门顿时被剪刀划开,鼠事“哗哗”外流: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没有对老鼠有过什么喜爱,它时时处处瞪着小贼眼竖着小耳朵在家里、院落、街上神出鬼没,不是咬了面袋、就是吃了玉米,害得我一开门关门,我妈就会喊:“把门关严,看老鼠进来了……”。一旦有老鼠进屋作乱,我妈就会指着鼠屎与面或白的混和物,骂我们:“看看,这就是不关严门的后果,这脏哩,怎吃呀?”害得我们都有神经质了,每每关门,提示音总在。那时我好厌恶这种东西,与人共食不说,还传染病,甚至因为它常挨骂,有时老鼠案发严重,我还有挨打的严重处罚。这样的惨痛已让我苦不堪言了,更有一事让我对它彻底恨之入骨了,大概在十一、二岁的夏天的一个夜晚时,我妈带我弟去邻居纳凉了,只有我一人在家,正屋里游荡、百无聊赖间,实然一只小老鼠顶着它的大耳朵,东张西望从柜子后面串出来,看着区区小物,我突来勇气:本姑娘如此庞然大物?还忙你这小不点不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想起我妈用笤帚按住、用脚一踩的“打鼠经典动作”,说时迟那时快,我也慌慌张张拿起门后的笤帚,朝正在与我对峙的小家伙拍了下去,然后我也用脚狠狠一踩,心里正美滋滋很得意想着天敌终被仗女踩死后了,忽然小家伙从笤帚下面蹦出来,小圆眼目落凶光、露出两颗白晃晃锋利如刀的小尖牙,咬住了我赤裸的脚趾头,钻心的痛感充斥神经,我开始呐喊着哭起来:“老鼠咬我了,妈……”。小家伙看到阵势不妙,“嗖”一下离弦的箭串跑了。老鼠不仅会咬所有的东西,还会咬人,“胆小如鼠”真该改成“胆大如鼠”。从那时起,那个夜晚、那双小眼睛、那个痛一直放在了心里,真应了一句话:你若想让一个人记住你,你就让他疼。老鼠家族早把这句话当作了“家训”,世代传承到今,大有发扬广大之势,如鼠疫、鼠灾。这件“鼠事”就叫人鼠共食吧。</h3><h3> 被咬事件以后,我就更加厌恶这些鼠辈了,对它们的光临不再理会了,一则恶心、二则甘拜下风,老辈的经验“惹不起,躲得起”。</h3><h3> 高中时光里,正是人长膘和长知识的关键阶段,但那三年里身体的饥饿与知识的饥渴并驾并行,食堂的汤汤水水真是解决不了学生的大胃口啊,哪谈得上营养,卫生也是不敢恭维了。真是“你怕什么,来什么”。怕鼠则来鼠,高中的鼠与我更亲密了,“餐中见鼠”了,那时候,食堂早饭的那一碗稀糁糁里会猛不防混着一个老鼠屎,当然也不是常有的事,我们端着那一海碗的稀糁糁,就着家里的咸菜,正津津有味享受着稀溜溜的糊糊冲进饿胃里的快感时,不知何时,会突然有一小黑块明目张胆地冒在嘴边,那就是老鼠屎混在饭里了,对我这个不在乎膘厚又饿得快的人来说,一想不吃饭,上午第四节课会胃叫唤并心慌手软,我就得优雅地用筷子把它拔到地上,继续享受我的快乐糁糁,可对娇气点的条件好的女生来说,有的早上不吃、有的家里的干粮侍候。还有一次,我们正在享受早餐时光,突然舍友跑进来大喊:男生吃糁糁吃出老鼠了,也不知道真假,那一回我可真翻胃了,再也吃不下那满满一碗稀糁糁了,第二天我们早已忘掉昨天的“老鼠共餐”事件,依然会痴情那碗糊糊,饿呀,眼不见为净嘛。</h3><h3> 当然,老鼠还在高中的课本里隆重登场过,就是《诗经》里的《硕鼠》“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硕鼠硕鼠,无食我麦!……硕鼠硕鼠,无食我苗!……”。古人把荒淫无度的贪官比作了硕鼠,到处抱头鼠窜搜刮民脂民膏,真是形象无比。这鼠事就叫“官中有鼠”吧。</h3><h3> 还有一鼠事,就是“歌中有鼠”,在2004年大街小巷突然刮起了什么“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的歌声,我当时乍听到这歌词,纳闷了,怎么是老鼠爱大米?为什么不说小白兔爱萝卜?老牛爱嫩草?老鼠难道只爱大米吗?最滥情了?第一次知道了“下里巴人”的老鼠也可比作“阳春白雪”的爱情,我也随大流迷迷糊糊唱会了这首老鼠与大米的“海誓山盟”。但随着热度下降或者是人们也怀疑老鼠的“专情”?逐渐街上的老鼠爱情就听不到了。</h3><h3> 近几年,我回老家少了,几乎没见过老鼠,也没没听过老鼠的什么事,直至去年,我看到了贾平凹大师的《鼠的灵气》一文,描述了同一屋檐下,贾大师与一只小鼠的默契共存,善念童心与机智敏锐的欢决故事,朗朗上囗、新颖风趣。四年的熏陶,致鼠的身上有了文气,竟也听懂书语了;甚还有了佛性,竟会举着前爪,俯身拜佛。闻所未闻,人与老鼠可成为知己,还可进行心灵的对话。“刘姥姥进大观园——开了眼界”,真是,鼠的灵气与人的智力有一拼的了。这只通人语的鼠让我念念不忘,以致我还津津乐道与朋友讲过这只贾大师的鼠。以前对老鼠的厌恶、仇恨被这只鼠的佛性扫得几剩一点点的当年被鼠咬的痛感了。贾大师的“鼠事”就被定为“佛中有鼠”吧!</h3><h3> 记忆的麻线真是越扯越长啊,件件鼠事原来都定格在生命的每一个音节上,小小的老鼠一直伴随着我们的人生足迹。那么,不妨在这个特殊的鼠年,让家里的囚猫们在心里腾出一方天地来陈放些曾逝的“鼠乐时光”,岂不有趣?</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