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我出生在七十年代初,零食,对于我来说,留在脑海中的记忆是美好又羞涩的。<br><h1> 那时候的零食有两种,一种是自产的,比如园子里的黄瓜、茄子,树上的杏子、梨、桃、李子,野外山坡上的羊妈妈(一种类似羊乳头的植物花苞)、老瓜瓢,玉米、高粱的青秸秆,还有就是玉米地里的龙葵,后山上的桑葚......这些自然生长,不用加工,拿来即食的好东西都是我们眼里的宝贝。这些东西不是谁家都有,也不是谁都能弄到,要是能吃全了,也是口福呢。自家没有黄瓜,看别人吃馋得直流口水,天黑的时候偷跑进别人家园子没摸着黄瓜,倒是偷个茄子,三下五除二就下肚了。桑葚、龙葵我们一个个摘,却一把把扔进嘴里,紫色的汁液把我们的嘴巴都染成了紫色,紫色的手指头一擦汗,脸上也有一道道紫,活脱脱一个“小鬼儿”。<br> 另一种则是需要加工和花钱的。低级一点的就是烤地瓜、烧熟的玉米、煮熟的鸟蛋,家里做大酱的时候炒的玉米和黄豆我们都要偷着抓几把藏起来,园子边上种的那些瓜子要等到过年才能炒着吃,吃的时候是大人给分,不随便。<br>那时候,我们的兜里没有零钱,一分都没有。为了能买到零食,我们想办法攒钱,挖药材、捡蘑菇,甚至常常跑到大道上等马掌、驴掌掉下来,还翻过地里的粪堆,看里面有没有铁丝。换来的钱藏到家里的被垛下,留着买零食。<br> 夏天的零食单一却诱人,那就是冰棍,五分钱一根,一个鸡蛋换两根。冰凉的冰棍我们舔着吃,要是咬上一大口咽下去,可舒服呢。<br> 那时候最盼望过年,过年的时候家里能给分十来块大白兔奶糖,还能给两毛压岁钱,手里有了钱,我们就可以结伴到几里外的商店去买糖解馋了。<br> 那时候还有一种类似于糖的东西,叫“塔糖”,它真实的身份是打虫子药,由赤脚医生按照岁数分给孩子们嚼着吃,为了多得一块,我曾故意拿回家又折回来,哭着说丢了,好心的赤脚医生又给了我两块,偷偷吃掉的时候从没想过因为多食会药着。<br> 正月里唱大戏,我们小孩子总是跟着卖糖葫芦的转悠,盯半天,才选中山楂大、糖翅儿长的买一串,舔够了才吃。有时候,家里的大人会弄点山楂来,用糖精给我们煮着吃,其实,只是煮出来的甜水好喝,山楂太酸了。那时候冻梨和醉枣是来了客人我们才能吃到的零食。<br> 小孩子们围追堵截的是崩爆米花的老头,火苗跳动,在紧张的期待中,“嘭”的一声,煤炉,铁桶,长袋子孕育出香甜、洁白的米花。<br> 最高级的零食,是谁家有人烧周年五七的大人去随礼带回来的压兜子的果子,有方酥,有长条,还有一种类似于江米条的,我们那时候叫它“粑粑橛儿”,甜酥脆,特别好吃。爷爷奶奶过生日,别人拿来的果子被锁进柜子里,人们舍不得吃,留着谁家有事再拿着去随礼。那种好看的花纸壳盒里装的,大人们称作“点心”,也叫槽子糕,其实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蛋糕。盒底早就油了,不知被传了多少家,晃晃,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槽子糕已经风干了。爷爷打开盒子,分给我们几个小馋鬼,让我们蘸着凉水吃,真甜呐,尽管已经有点其它的味道。<br> 跟父亲进城,生平第一次喝到了汽水,打嗝时慌张的糗样现在仍能记得清清楚楚。<br> ......<br> 童年里的零食,带着小孩子的天真疯狂,带着大人的管制、斥责,带着我们的笑和泪,留在记忆的底片上,永不曾忘记,因为它承载了一个时代太浓厚的信息,承载了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在贫穷中的那份满足和祈盼。</h1></h1><h1></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