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那座山

山人

一 石河洛

那里的硝烟早已散去，
那里的道路已经铺平，
那里的枯树发出了新枝，
那里的“战区”住上了百姓。

活着走出这座大山的战士，

如今已是半头白发的老兵
不管来自天南海北，
都想着回家在这里圆梦。

一

周参谋背着《救军粮》，
韩干事带着新街的痛，
二军嫂掖着发黄的信，
古老兄揣着战友的情。

一行五人，
背着重重的行囊，
在夕阳的余晖里，

扛起了老兵的使命，

乘着东来的长风，
含着南下的豪情 ，
去寻觅 ，

那块用烈士鲜血浸泡的红土，
去丈量 ，

那座用英雄风骨砌成的山峰。

二
从洛阳到郑州，
由郑州到曲靖，
途中叙说的
全是那山、那水、那些事，
议论的
也差不多都是那场战争，

眼前浮现的
总是昔日的战场
心里头装的
也还是26年来同一个梦。

曲靖到了，
此时正是蒙蒙笼笼的黎明。
接我们的

是一个精干利索的小伙，
身后跟着三部轿车，
两个司机都是着军衣的兵。
古老兄介绍道：
小伙子叫许宏，

此番行程的带路人，
在连队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在地方他的朋友

都是驻军那些扛枪的兵，
而那些兵，

看重的正是他
对那座山的爱、

对钢铁长城的情。

三

洗把脸，

给半天 休整，
背起行囊，

又立马启程，

许宏驾驭路虎

吼叫中

迸发出一路激情。

无遐石林的风光，
顾不得开远的美景。 满腹心思
全都是南下那个使命。

到了砚山，

是夜三更，
小歇片刻，

又踏征程。
虽未长停，

但却 难忘，
临战前在此

那四个月的练兵。

四

路虎翻山越岭来到兴街火化场，
那里有着我一生的伤痛。

一百八十个日日夜夜啊，
为国捐躯的三百四十八名弟兄 。

师长郭培巩（左二）到火化场烈士骨灰存放室检查工作。（左一）为韩亚青

原存放室现已成破房一座，韩亚青一脸无奈。

韩亚青在火化间前的一片空地，介绍当年29位烈士的摆放及善后情况。

道虽然有所改动，
路依然那样崎岖不平
破烂不堪的灵堂啊，
中伏天依然让人发冷 。

凝视这里的一草一木，
仿佛又闻到了

一线的血雨醒风，
沉重忧伤的脚步啊，
何时才能走完

用战地到火化场的路程？

五

　　遥看麻栗坡山山水水二十六载，
　　追忆战友情风风雨雨春夏秋冬。

冒酷暑轻轻走进烈士陵园，
九百六十名英雄的方阵

还依然齐齐整整，
共和国历史上

有他们光辉的一页，
虽然他们也都还那么年轻。

翻开一张张发黄的简历，
透视出一枚枚带血的军功，
是他们那永垂不朽的身躯，
筑成了南疆钢铁般的长城。

在九百六十万平方的土地上，
每一平方米

都镶嵌着他们红色的神经，
忠于祖国，热爱人民，
黄泉里牵挂的依然是祖国的和平。

站在老战友陈西友的墓前，
极力寻找远去的踪影，
记得他一米七五的个头，
说起话来总是面带笑容。

　　对朋友他一直是那么热情，
　　对事业他永远保持着忠诚，
　　利益面前他只会谦让，
　　困难面前却争着负重。

为了那座山的安宁，
他咬破手指书写血的誓言，
为了更多人的幸福，
争着排雷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善良的兄弟啊，
我们为您祈祷：
待来年木棉花盛开的时候，
您圣洁的灵魂必定得到永生。

登百尺楼，看大好河山，
人若有情，应教四方思猛士；
留一杯土，育青松翠柏，
人谁不死，独将千古让英雄。

六

翻过麻栗坡，

来到交址城，

在昔日战场遗址，

一行人紧抱石碑

久久没有吭声。

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

军嫂们

掩耐不住沉默中的寂静，

她们异口同声：

这就是你们常说的战场吗？

一点都不像，怎么

有这么多的房屋和

如此众多的百姓？

说的好，这正是二十多年来，

所有参战老兵的祈盼：

鲜血终于浇灭了硝烟，

生命终于换来了和平。

七

三转弯炮兵阵地 三转弯公路

在交址城，

已听不到152沉闷的炮声，
到鬼门关（三转弯）也看不见

小青山魔鬼般的狰狞；

望着由远而近的战区，

终于来到了非常记忆中的“曼棍洞”。

曼棍洞

这个洞相当年曾培育出多少个将军，

这个洞曾一度掌控者大山多少根神经。

师指挥所老新照片对比

周战书借手机的微光找到了他的作战室，

古灵学靠许宏的梯子爬上了他的三号洞，

每人各得其所，

本人也寻觅到组织科在洞中那顶帐篷（位置）。

师通信连政指古灵学与许宏在三号洞

溶洞内虽脏兮兮到处泥泞，

仍不失军事要地神秘重重，

遗憾师医院上百棵芭蕉树不翼而飞，

伤心洞口旁那棵木瓜树已了无影踪。

师医院老新地址对照

欣慰的是几十幢新楼替代了帐篷，

“战区”的百姓又露出了笑容，

枯萎的橡胶树发出新芽，

用不完的水电创汇已越过国境。

曼棍洞口的红光新村

八

疲劳的路虎重新启动，

沿着盘龙江徐徐东行，

八五年我曾冒着炮火从此走过，

而如今却找不到那两个弹坑。

当船头进入我的视线，

第一个接触的教导员扬猛，

他用贵州话指点江山，

他讲述261界碑如何定界时神情是那样的凝重。

教导员扬猛在讲述国界的立碑情况

倾情抚摸国门旁的龙拄，

含泪凝望我神圣的哨兵

我动情地望着扬猛，战友啊！

你们肩上的担子太重太重、、、、、、

九

天刚蒙蒙，军嫂就催着起程，

老山主峰啊！大家心中的梦。

由军车前方引路，

我们的路虎更显得十分威风。

瞬间爬上了二团的208，

一会儿又越过一、三团的楠榔洞，

来不及过多的追忆，

目标直插老山主峰。

终于看见了张大权的雕像，

张爱萍题写的“老山精神万岁”更让人肃然起敬！

抚摸着花岗岩筑就的界碑，

仿佛又看到了英烈们的一个个身影。

韩亚青与夏排长在老山主峰254界碑留影

登上了望塔

凝望风云滚滚的边境，

此刻方知

这座山的份量和这座山的厚重。

十

记得当年上老山，

是三团楼干事前面替我“望风”，

瞧着泥道上裸露的地雷，

紧蹦的神经一刻也没有放松。

许宏在通往主峰的老路上

猫着腰越过弯弯的堑壕，

硝烟中爬上了巴掌大的顶峰

四连指导员带我参观阵地，

全部看完不到一分钟。

八四年的老山主峰

那时的山，满目疮痍面无神，

虽地处雨淋却 寸草难生，

脚下所有的阵地皆一目了然，

不远处便是清晰可见的河江省城。

大山昏黄不见绿，

江水成滩难盘龙，

可怜 116成石料场，

罪恶 弹片用吨称。

战中的116阵地与周参谋

二十六年，弹指一挥间，

天空越来越兰， 大山越变越青，

而我思念的阵地啊！

被隔离到界外，想见只有靠梦。

新拍的116号阵地远景

无情的地雷

挡不住我们的去路，

丰满的植被

隔不断我们的感情。

于是，转战偏马，

上八里河东山“采风”！

看见了，那不是116阵地，

看见了！140、146就在她的怀中。

战友们声声带血的呐喊啊 ！

都是为了那座大山的安宁。

老山战区俯视图

老兵们的热血在边关沸腾，

仍不失出征前那铁骨铮铮，

还是当年那句誓言，

为了身后和平，战士永不怕胸前的牺牲。

后记

返回时大家的发言异常激烈，

争先恐后向大山诉说衷情，

掩耐不住回家的激动啊，

军嫂们也深情地说难忘此行。

卸下《救军粮》的周战书并未轻松，

抚平满身伤的韩亚青脸色更加凝重，

军嫂们心疼起“冷酷”的丈夫，

古老兄和许宏重新将路虎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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