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河畔

張 錦

伊 犁 河 畔

张锦

封闭家中，幸好年前网购的王蒙先生小说“这边风景”已经收到，今日开始阅读，小说中作者描述的当年留下许多美好记忆的流放地，位于新疆伊犁河谷的巴彦岱，喀什桥，东巴扎这些熟悉的地名一一映现眼前，再次构起了三十多年前在此戎边驾驶军车执行任务时的情景，记得初到伊犁河谷时尽管北疆住地尚是冰雪消溶的时候，而这里已经是春光明媚，到处盛开着白的似雪，粉的如胭脂似的杏花，村子内外，天山脚下的山坡上，这里几棵，那里一大丛，整个是一派鲜花盛开的村庄。一排排整齐挺拔的白杨树，已经是枝繁叶茂，而桃花早已经落红无数，早早的卸下了浓艳的妆梳，村子里的各族姑娘们己早早就穿上了五颜六色的裙子，象一只只翩翩起舞的美丽花蝴蝶在眼前飞舞。

我们每天的任务便是从喀什河床上（伊犁河的一级支流）装上由守备三师的弟兄们顶着烈日筛下的砂石，运至三十公里外的西天山深处的国防施工工地，大山深处因为属于军事禁区，老百姓不能进入，更不许放牧。各类植物任意生长，野杏树、海棠等果木正在迎春怒放，整个山谷里一片花的海洋，让人感觉来到了世外桃园。

盛夏时节，村里的杏子首先成熟了，我们去民族老乡家中买杏子，当地盛行给果园主人交两角钱后，任你踢树一脚，不论落下多少杏子都是你的，一开始我净捡树大杏子多的踢，把脚踢痛了，也落不下几个果子，纯朴的维族老乡们便指给我捡杏多树干细小的踢，这样掉下的杏子就比之前多了。有时还硬不收钱，高兴的说；你们是解放军巴郎子，挣的钱少的很，为我们保卫边疆着吗！我们不能要你们的钱，果子么、自家果园里长的，多的很。

一星期多后，山中的野杏子也开始陆续成熟了，我们在山上施工的野战军弟兄们卸车的空间，便去采摘野果，前两次去时杏子只有枝头向阳处的果子才有些成熟可以吃了，有一次去时老远看到几头长着撩牙的野猪正在吃着地上散落的杏子，还不时用肥大的屁股朝树上蹭几下，杏树干猛烈晃动时地上便会掉落许多熟透的杏子，看到如此情景，不由令人深感动物的聪明。但我们也从此不敢冒然去山坡上采摘果子了。

据山上的老兵们说，山上还有马鹿、豹子、综熊等大型猛兽出没，那天我跟着老兵取前几天在溪水中看到的一具马鹿头骨，当我们刚走到溪水这边的崖头上，正准备沿着石阶向溪水走去时，老兵猛的一把拉住了我，并用手示意我别出声，并向着对面的崖顶指去，我顺着老兵手指的方位看去，只见一只肥大的综熊妈妈躺在草丛上，正惬意的晒着太阳，两只小熊仔正在熊妈妈身边玩耍，不时顽皮的爬到熊妈妈身上，可能是打搅了熊妈妈的好梦，熊妈妈不耐烦的一掌将小熊仔推下身去，小熊仔们站立不稳而顺着山坡滚了下去，但两个小家伙爬起来后又顽强的向着熊妈妈所在的崖顶爬去，如此近距离的实况动物世界把我们两人看呆了。

进入七月的天山西部，各种山花争相绽放，鸟儿争鸣，美不胜收。我曾经跟着老兵们挖过贝母，采摘过野蘑菇，溪水中捉过一种有半尺多长的名叫五道黑的鱼，那种鱼做成鱼汤后非常鲜美。

而到了秋天野海棠、野苹果成熟后便落的满山遍野都是，溪水中飘着的也是各类野果。此时也正是野生动物们大饱口福的季节，我们更不敢轻易去大山深处了，但老乡们却会赶着毛驴车，拉着大铁锅等家什，找一地方搭起窝棚，架起大锅，捡拾野果熬制加工果脯。

深秋时，那一树树的绿叶已经变换成五彩斑斓的景色了，墨绿色近似黑色的松树一株株亭亭玉立。满身披红挂彩的杏树、棠梨像一把把燃烧的火炬，高举着红霞似火的树冠。迎风飘扬着金黄色树叶的杨树、桦树，流金溢彩。还有那半黄半绿的青岗树，都在竞相展示着丰富多彩的秋景。柿红的、朱红的、金黄的、赭色的，还有那黄绿相间，或半黄半赤的树叶五颜六色，姹紫嫣红，把山野打扮得像个盛妆的新娘。

头顶飞过的几行大雁，排着整齐的人字队形，鸣叫着向南方飞去，一下让我想起了三千公里外已经离开将近三年的遥远家乡，此刻也许家乡的亲人们正在思念着戍边的我，我遐想着雁儿们在旅途中会经过我的家乡吗？真希望雁儿们能够带去我对远方亲人们的思念和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