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r></p> <p><br></p><p> 祭母亲</p><p><br></p><p> 又快到母亲节了，每到这个时候便格外想念母亲。</p><p> 母亲离开我快十年了，但对母亲的那份思念却从未停止过，母亲得了心脑血管疾病，卧床四年，我就一直照顾她四年。陪伴病中的母亲，如果换成现在，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那种心力憔悴，但在当时那段日子里我和母亲却都是快乐的。现在想起来，当初的快乐或许是因为年轻吧，年轻的我不懂得生活的压力也不知道愁的滋味。就那么无知快乐的生活了三年，我结婚了，母亲在我婚后第二年就永远的离开了我，这一直是我心底里最深的痛。我时常责怪自己，如果能再陪她两年，或许她不会那么早的离开我。 </p><p> 记忆中的母亲一直不善表达，只是默默的付出，就象一只燃烧的蜡烛，或许天下所有的母亲都这样，各自又都有着各自不同的表达。</p><p> 记得那是在我刚参加工作不久，父亲辞去本来一份很好的工作带着弟弟下海，到另外一个城市去开了一家公司，把母亲和我留在家里。当时的母亲因为身体不是很好，提前病退了。由于平时无事可做，母亲性格又内向，没什么朋友，她会经常到我工作的地方来坐一会，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看着我。我能感受母亲的世界是寂寞的，也能感受到我是母亲心目中唯一一片晴朗的天空。每次她来看我，我都会觉得心疼。我用一个月的工资给母亲打了一套毛线衣裙，是当时最流行的款式。短上衣，下面是八片裙的那种。我搭配了两种颜色在上面，母亲不是很时髦的人，可她还是爱不释手。她经常把上衣穿在身上，裙子却从未见她穿过。不过，她每次去看爸爸和弟弟的时候，都要把毛线裙带在身边。我知道她喜欢，是因为那是女儿买给她的。这是我对母亲身体健康时候最后的一段记忆，这种温馨的日子没过多久，母亲就病倒了。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知道健康对一个人有多重要，自己也觉得忽然在一夜之间长大。</p><p> 母亲发病是在去看爸爸和弟弟的时候，我得到消息赶去，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大家都围在她的病床前，弟弟早已经泣不成声。母亲得的是中风，面部已经扭曲，但看到我时还是要努力展露笑容，她是不想让女儿担心，但她扭曲的脸已经不再笑起来很好看。我转身离开，我不能象弟弟那样在母亲的病床前哭泣，但当我推开病房门走出来的那一刹那，我的泪水喷涌而出。那是怎样的心痛，我无法形容，血浓于水的爱，触手可及。等我重新回到母亲的病床前的时候，我的脸上重新带着灿烂的笑容。我拉住母亲的手：“别着急，会好起来的，有我在呢！”我看到，母亲落泪了。</p><p> 父亲和弟弟工作忙，我就把母亲接回来，一直在身边照顾，当时需要照顾的还有奶奶，母亲的血栓压迫到她的语言神经，也使半侧肢体不能自理。这给我们的交流带来了很大的障碍。病中的母亲象个婴儿需要一级护理，每天早上起来我都会象照顾孩子一样，给母亲穿上衣服，洗漱，喂她吃完了饭，再把她抱到卫生间方便了之后，才去上班。有时候刚要出门的时候，她又会把换好的衣服弄脏，然后我只好再重新回来给她换。母亲的病，大小便是失禁的，所以上班迟到我已经成了习惯，现在想起来很感谢当时共事的同事和单位的领导，我几乎没有一天不是迟到，也没有一天是能在工作岗位上正常坚持下来。然而对这一切大家心照不宣，都对我抱以最大的理解和同情。我每天到单位之后就很快回家看母亲，帮她换弄脏的衣裤，或抱她去方便，然后再到单位，吃午饭的时候把饭从食堂打回家，中午照顾母亲吃完午饭，我再回到单位。下午通常都是大家还没下班的时候，我已经背母亲下楼，推着轮椅带母亲去晒太阳了。我在大家关注的目光中长大，是的，母亲生病的日子，我忽然间成长起来，以前母亲操持的柴米油盐，生活琐事，成了我每天生活的新内容。我真正理解母亲。想起一句话，不是很经典，但很符合我当时的感受：“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p><p> 我从不知道生活细节这么琐碎，母亲生病之前也从不知道我成长的过程需要母亲付出多少艰辛。但照顾母亲的日子我有了深刻的理解，印象最深的是，单位里分了两箱苹果，红红的，很脆，很甜的那种，母亲的血栓也影响了她的吞咽功能，吃东西很费劲，但我发现母亲吃苹果容易的多，也爱吃。每次我会用水果刀把苹果片成薄薄的小片，送进母亲的嘴里，看着母亲一点点咀嚼，对于我来说那感觉简直是享受。我也爱吃苹果，但那两箱苹果一个都没舍得吃，都留给了母亲。后来想想好笑，两箱苹果不值多少钱，我可以多买几箱和母亲一起吃，但当时的心情是她爱吃的，就要都留给她。忽然想起母亲身体还健康的时候，每天回到家里，母亲都会变出一些自己爱吃的东西，坐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狼吞虎咽。我的吃相很难看，但母亲似乎很爱看，而每次她也都把我爱吃的东西留给我，自己舍不得吃。当时自己觉得心安理得，也从不领情，但看着母亲吃苹果的时候，我想起了母亲看我吃东西的眼神。我立刻明白了，那目光中都是爱。母亲爱我，就像我现在爱她一样~~~</p><p> 母亲对我的爱也一直延续到她生病之后，白天我上班走的时候，奶奶在家陪她，有一次，奶奶给她一个橘子，她就一直攥在手里，直到我回来，她伸出手，很费力的举到我面前，说：“吃！”那神态像个孩子。那一刻我忍不住落泪了。母亲病了以后一直不能说话，但她可以叫出我的名字。她把所有人的称呼都喊成我的名字，在她的字典里所有人都叫和我一样的名字，她也还会拿着东西举给我，叫我：“吃！”这是长久以来她沿袭下来的习惯。直到她病了，她仍改不掉。就象母亲对我的爱永远不变。我为母亲爱的单纯，爱的直接，流泪。</p><p> 直到现在偶尔看到身边有母女在一起的亲热场面，都还会想起自己的母亲，都还会觉得感动。有时候去朋友家里，看着朋友的母亲围着朋友转，在朋友耳边唠叨，我会默默的在一边看着，觉得那是一种幸福。而这幸福不是所有人都理解的。每次朋友不耐烦的和围在她身边转的母亲拌嘴的时候，我都会由衷的对朋友说：“有人唠叨真好，当你再也听不到她和你唠叨的时候你就会知道，那唠叨对你有多重要.....”是真的，我现在多么希望能再听到母亲在我耳边唠叨~~~~</p><p> </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