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母亲（1）

段连爱

文字：爱恋

图片: 网络 自拍

　　过年了，想起了娘。想起了娘那勤劳的背影，佝偻着身体，皲裂的双手，细长而干瘦的四肢，永远不知道疲倦；爬满皱纹的双颊，充满了慈祥和对儿女的爱；迈着坚实的小脚，撑起贫困的家。虽年老体衰，也不忘对儿女的呵护与牵挂！

　　到每年的腊月初，娘就开始“办年”了。我们这里的“办年”，就是准备过年前后的吃食，包括面食和肉菜。家里人口多，加之饭量大，娘就早做准备，以便全家饭菜无忧。

　　娘有自己的打算，做事有条不紊。早晨把地瓜干用清水浸泡，到晚上，伺候我们吃饱了在土炕上学习或玩耍时，再洗净捞出，放到大盆或大锅里，再用刀剁碎，第二天早上用石磨推成糊子，便在鏊子上烙煎饼。

　　三九腊月的早晨，寒冷非常，滴水成冰。鸡叫头遍，娘便早早起床。怕警醒我们，轻轻拾掇推磨用的物品。烧热水洗涮磨盘，防止磨被冻住。喊一声我的哥哥姐姐，套上磨棍，开始推煎饼糊子。

娘与 哥姐各抱着自己的磨棍，在平平的磨道上一圈圈的转动，周而复始，永远脱离不了磨轴的束缚。虽无聊，且又苦又累，但有目的和信念，然亦快乐。

每推一两圈，娘便从磨顶上盆子里的碎块瓜干舀到磨眼里。不一会儿，嘴里呼呼冒白气，身体也暖和了许多。磨台上也存下了些许煎饼糊糊。一边推磨，娘还会说一些事情：邻里的趣闻轶事，明天的家务安排。说着话，拉家常，减少了疲劳，缩短了时间，不知不觉中磨台上存满煎饼糊子。

　　在石磨粗犷而低沉的吟唱中，娘撑起了这片天，我们兄弟姐妹虽薄衣粗食，然饥寒无忧。使我们收获了快乐的生活，收获了温暖的家。娘继承了祖辈的足迹，我也传承了娘的传统。在我成家后，好多年都用那石磨，磨碎粮食及猪鸡料。

从前那光滑的磨道，如今已是杂草丛生，多年未曾用过。从它那磨痕中，看到了它的历史，它的沧桑，也体会到娘为这个家在此洒下的汗水，以及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日上三竿，我才从那坚硬的炕和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便闻到了煎饼的芳香。这时娘已烙了一大摞煎饼，脸上和手上粘满了烟尘。

咀嚼着娘亲手制作的美食，香甜到心田，无一言表，感恩娘的付出，能在那计划经济、物质匮乏的年代，让我们无忧长大。

　　昔日烙煎饼的地方，残墙断壁犹在，烟熏痕迹仍存，只是炉灶早已不见，更有那时间和主人永无再现，留下那满满回忆和思念，留下那娘亲的融融爱意和脚步蹒跚，还有那儿时的影像时时闪现眼前。

　　临近年底，娘会挤出时间给我们做新衣服和新鞋子。这时娘找出鞋样子，端出针线波罗（音bo luo 盛针头线脑的筐子)，拿出剪刀，照着我的小脚，选好鞋样。姐姐也会帮忙，挽起裤角，在小腿上搓好细麻绳。娘把晴天时打好的que子（方言 ，把多层旧棉布用浆糊粘在一起，晒干，是做布鞋的原材料)，照鞋样尺寸，裁剪数片，周边粘上白布条，叠放在一起，便可以纳（音 na）鞋底了。

　　晚饭后，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娘一针一线认真仔细地缝制，我在炕上戏耍，或趴在炕沿上眼巴巴地瞅着娘那娴熟的制作手艺，冀盼那双新鞋的完成，能穿上新鞋，会乐于心底，也有了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的资本。

不知多少个夜晚，不知什么时间，当我睡醒一觉睁开朦眼，仍然看到暗红的油灯在燃，娘在那里缝制，不知疲倦。又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娘敖红了双眼，无怨无悔，为了孩子们美好的明天！

　　当第一时间做好新鞋时，娘便笑着让我试一试是否合脚。穿上的那一刻，我高兴极了，双脚并拢，挺直小腿，头和身体前后左右转动，一边欣赏一边说好好。少倾，蹦跳着，炫耀着夺门而出。

　　娘一生节俭勤劳，似乎从不知疲倦，更有那坚强的意志，虽父亲早逝，家庭重担压在那双小小的脚、柔弱的肩膀上，仍用那一双有力的大手操持着全家人的生活，让所有儿女成家立业。从家里干到坡里，从白天做到夜晚。春夏秋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年轻到衰老，从黑发变白发。把一生献给了儿女，也献给了这个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