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忆母

文静庄华

今天是正月初七，算算日子，母亲离开我整整八十天了。八十天的思念、八十天的痛苦，没有亲身经历过，是不能体会到个中滋味的。回忆母亲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恍然如昨……

母亲有两个爱好:抽烟，唱戏。

父亲是高中语文老师。母亲是小学语文老师。他们在学校上完课后还得回家种地，劳累了一天晚上改作业还没改几本儿就困了，看父亲吸烟能够提神多改会儿，母亲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抽起烟来，一来二去的母亲竟然学会了，而且胜过父亲。这一抽整整抽了几十年。母亲自患病以后，医生告诉她同时也嘱咐我们不让抽烟，那哪儿行啊？“我不来牌不打麻将就想吸个烟，你们谁也管不住。”我们姐弟三个好说歹说母亲就是不听，最后双方各退一步，每天量少些。随着时间的流逝，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我们也越来越担心害怕了，母亲胆小我们不敢给她说实话，以至于左邻右舍都不知道母亲的病情，唯恐邻居们串门儿时说漏了嘴。姐夫是医生，他深知这种病的厉害，他说妈就这点爱好，都这时候了咱就满足她吧，我们也只能含泪应允。这一下不明就里的母亲可高兴了，一天能抽七、八根，把我们几个都吓坏了，这怎么能行？于是，我们便不不让母亲吸烟了，这一下可把她得罪了，饭也不怎么吃，也不好好搭理我们。更甚的是母亲让串门儿的邻居去给她买烟，好在邻居们都事先告知了我们。眼看母亲吃的越来越少，情绪也不好，我们姐弟真的愁死了，不能给她说，戒又不能戒，弟弟终于想了一个好办法:每天按量给她放在烟盒里，让她找不到更多的。我记得那天晚上我给她买了一盒烟，只拿出两根放在备好的烟盒里，又把烟盒放在母亲旁边的桌子上。当时母亲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她很少起床，不过精神状态还不错。第二天一早我刚打开门想给母亲洗漱，却听母亲说:“昨晚你在哪儿买的烟啊？你受骗了！你快找他去吧！”我明知故问:“怎么啦？”“一盒烟有二十颗，你买的那一盒里只有两颗，不是受骗了吗？“”妈！咱不吸不买不就不上当了吗？”“那可不行，不买我吸啥？换一家，总不能家家卖烟的都骗人吧！”我把我们母女的这段对话发到家庭群里，弟弟乐出了声，亲人们也都宽慰了些。为了能让母亲少抽烟，我们也真是与她”斗智斗勇”了。那时候的我们还能为母亲操心，如今想来是多么幸福啊！

还记得去年暑假，每天早上五点四十我准时来到母亲家里，用电动车带着她去锻炼身体，母亲总说”就你的车子坐着带劲，你姐的车子太低了，坐着不舒服。”湿地公园、陈抟公园、付桥、上清湖等咱们鹿邑的这几个景点，都留下了我们母女运动的脚步。在陈抟公园，母亲跟着人家跳广场舞，虽然动作慢一点但也有模有样，学了几遍就会了。母亲常说她在上学时是腰鼓队的，唱啊跳的难不住她。事实如此，母亲在家经常唱戏，邻居们都来听呢！母亲跳舞我去跑步，跑着跑着突然听到了拉弦子唱戏的声音，心头大喜，只见东南角的亭子里有几个老人正拉着唱着，我赶紧告诉母亲这个好消息，让她也来过过戏瘾，虽然之前父亲也给母亲伴奏过，可是只有一把二胡，比清唱好一点，母亲都觉得不能尽兴呢！今天这可齐全，弦子、梆子、镲，而且还有一个指挥，这好时机怎能错过？母亲要一展身手了。我们娘俩看了一会儿，母亲跟着别人试唱一段，就胸有成竹的上台了，一段《小二黑结婚》博得了大家的喝彩，又唱了《对花枪》《穆桂英挂帅》。那时候母亲身体尚好精神焕发，嗓音洪亮，一板一眼，每声每句都撵在板上，再加上适当的身段、动作，惹得听戏的人越来越多了。母亲看时候不早了，要回去做饭，有位阿姨让她再唱一段，母亲风趣的说“今儿我唱完了，明天你们不来了咋办呀？”在爽朗的笑声中在凉凉的晨风里，我载着母亲回去了，初升的太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今年暑假暴雨后的一个晚上，侍奉母亲吃完饭收拾好以后，我找出母亲的戏词本（戏词太长折子也多母亲特意备一个本记着，我们姐妹陪伴母亲时常常拿出来唱着乐着，母亲唱起戏来把什么都忘了。）我坐在床尾给母亲揉腿，姐搬个小板凳坐在床头，母女三人的大戏又要开场了——母亲率先唱了一段“谁说女子不如男”，姐唱了段“娘子军来自工农“，我唱了段”断桥”。母亲唱时我和姐仔细听着，姐姐还录下来了，等我俩唱时母亲也时不时随几句，有时我会有意捣乱说母亲唱错词了，母亲一看本儿没错，知道我又骗她了，我们三就大笑一场，就这样唱着笑着，母亲说；“人家不知道嘞还以为咱娘仨神经了呢！半夜三更的嗷嗷叫！”

想着母亲的声音音犹在耳，

可是……

回不去的从前，

哪里还能找到我的母亲与我共欢，

斩不断的思念，

纵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