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战辉小说作品 《面子》 看看不同人丢了面子后的神级表现

李战辉

面子

文/李战辉

 

我明知道拿这点东西去领导家里是行不通的，可慑于“母老虎”的淫威，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试一试运气。果然，东西是放领导那儿了，领导说话也挺客气，可从领导看我的眼神儿我就知道，这事儿没戏。

唉！没办法，我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大街上的人攘来熙往，我把帽檐往下压了压，生怕碰见个熟人看到我这副熊样。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我看到了脚下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就好奇地把它捡了起来。这东西触手润滑、尚有余温——由于天黑，看不太清楚，感觉是一张脸皮，或者说，是一副面子。

是谁把面子弄丢了呢？面子丢了可不得了，往后还怎么见人呢？丢面子的人一定急得团团转，到处在找呢！怎么办？我忽然想起了万能的朋友圈。对，发一个朋友圈，招领面子。反正也不敢立马回家，索性行一件善事。就找个小茶馆，要上一壶茶，发了个位置，坐等丢面子的人来找。小茶馆很简陋，灯光有点昏暗。店内冷冷清清，看来生意不太好。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年轻人（从外形上看应该是年轻人）慌慌张张地进了茶馆。只见他西装革履，一身名牌，只是戴着一个宽边儿的大墨镜，墨镜下捂着一副厚厚的大口罩。年轻人一进来，就看到了我放在桌子上的面子。他礼貌地向我鞠了一躬说：“先生，是您捡到了一副面子吗？我已经找了很久了！非常感谢您，不然的话，没有了面子，往后我都没有勇气活下去了！谢谢您，我应该怎样报答您？”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那张面子。

“先生，您介意告诉我您的面子是怎么丢的吗？”

“唉！都怪我自己，非要组织什么同学聚会。本来我以为毕业以后，这几年打拼取得的成就，在同学中怎么也得算是凤毛麟角吧？谁知道却让文邙那小子出尽了风头！上学的时候，他小子是班里出了名的大笨蛋，捣蛋鬼，班主任老师有一次气得扭着他的耳朵爆粗口：‘你小子日后要是能成了事儿，我他妈就头往下走路！’没想到这小子不知哪路神仙照顾他，竟然混得风生水起、人五人六，如今是官儿比我大，钱比我多，车比我好，更可气的是，一群女同学围着他······想起这些我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现在心里还堵得慌。没等聚会结束，我就提前走了，没成想出了酒店，就发现把面子给丢了，怎么找都找不到！谢谢您帮我找到了面子······”

忽然，他愣住了，有点失望地，不，甚至是有点绝望，声音嘶哑地喊道：“不！这不是我的面子！”

“这不是您的？您确认吗？难道还有别人丢了面子？”

我有点惊诧。

“不是，绝对不是！”

“为什么？”

“我的面子哪有这么粗鄙、这么猥琐？像这种质地的面子，绝对是下等人的，哪里配得上我！”他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一边说着，一边愤愤地把这张面子撂到桌子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年轻人刚刚出门，一位女子风风火火进了茶馆。她穿了一身名牌运动衫（有点像是高仿的），脸上蒙着一块纱巾。女子径直走到我跟前，焦急地说：“先生，这副面子是您捡到的？”

“是的，看看是您的吗？不过，你介意把丢失面子的原因告诉我吗？”

“唉！一言难尽。”女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年前，我和相恋了五年的前男友分手了。其实，我非常爱他，真的，他也爱我······

“那为什么？”

“是我提出来要分手的。我爱他，在他身后默默地支持他的事业，从来没有怨言，可他却一次次地让我失望。直到他跌得鼻青脸肿，赔得一无所有······我经受不住一个富二代的诱惑，在金钱和爱情面前，最终抛弃了爱情······我忘不了他满脸泪水向我保证，他一定会给我幸福的，我忘不了分手时他痛苦和绝望的表情······可我还是绝情地转身离开了他······然后，我就和那个富二代闪电结婚了。没想到的是，过了三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公公的公司经营出现了问题，不但钱赔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公司资产被冻结了，我和富二代将来接手公司当老板、老板娘的梦也破灭了。没有了经济来源，我只好和老公到处找工作。今天和老公到一家新崛起的大公司去应聘，凭借我们的学历证书，还算顺利地被录用了。可万万没想到，报到时和公司董事长四目相对，天哪！董事长居然是他！我的前男友！你想象不出我当时的尴尬与羞愧······我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他的办公室的，然后，我吃惊地发现，我的面子不见了！”说罢，女子竟然小声啜泣起来。

“噢，原来是这样。”我不知道该鄙视她，还是同情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是说，“您看看，这个面子是你的吗？”

女子拿起面子，灯光本就昏暗，又隔了一层面纱，女子看不清楚，索性用另一只手撩开面纱，凑近了看。她只看了一眼，就叫了起来：“天哪，这不是我的！”

“也不是您的？”我诧异起来，心道，今天丢面子的人怎么这么多！“您确定不是您的？”

“绝对不是！这是一张男人的面子，女人的面子哪有这么粗糙！——而且，女人的面子应该有一股脂粉气，哪像这副面子，透着一股子酸臭味······”女子一边嘟囔，一边急匆匆地走了。

过了不一会儿，一对夫妻陪着一个十来岁岁的小男孩来到小茶馆。夫妻俩的穿着很朴素，不像是城里人，倒像是全家出来打工的农村人。孩子低着头，脸上戴了一个“熊大”脸儿面具，很胆怯地拽着妈妈的衣襟。

“小朋友，怎么，你这么小的年纪，也把面子丢了？”

小男孩嗫嚅着，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妈妈只好说：“是这样，我们从山区来，在这里摆摊儿卖煎饼果子什么的，孩子就在附近的学校借读。孩子成绩一直是全年级第一名，学习很用功，也很懂事，知道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从来不乱花钱。学校其他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城里的孩子，上下学都有名车接送，可我们只能用一辆破旧的电瓶车接孩子。同学们嘲笑他，他也从来不在乎，他说他不跟他们比排场，只给他们比成绩；不跟他们比现在，要给他们比未来。”

“多优秀的孩子呀！”我赞叹地说，“那为什么？”

“这一学期，”爸爸接口说，“孩子的班级有一个市级三好学生的名额，班主任老师很是器重我们孩子，就把我们孩子推荐了上去。孩子非常高兴，说又给爸爸妈妈挣了脸。可谁知道校长把名额换成了另外一个学生。等宣布的时候，我们孩子失望极了，哭着去找校长评理。到了校长室门口，听见班主任正在问校长换掉孩子的原因。校长说，林老师，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关玺是教育局副局长的儿子不用我多说吧？而那个叫什么什么的孩子父母就是一打煎饼的，他成绩再好有什么用？他爸爸能让你升职？能给你调级？你放着教育局副局长这么好的关系不利用，却推荐一个下贱胚子！你呀，教书都给你教傻了，你不知道如今是个‘拼爹’的时代？什么都不怪，怪只怪他没有一个当局长的爹······这些话孩子都听得真真切切，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校长送林老师出门，看到了哭得两眼通红的孩子······孩子哭着跑回了家，到家以后，发现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我感同身受，却爱莫能助，但我隐隐觉得这个面子不是孩子的。果然，孩子哭着说：“这面子简直把我的头都包住了——它太大了，不是我的！”

一家人失望地离开了。这时，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溜进小茶馆。看样子好像是一个中年人。只见他穿一身不太合身的衣服，脸上戴了一个鬼脸儿面具。进来之后，他谨慎地回过头往外看了一眼，才走到我的桌旁，小声说：“先生，是您捡到了一个面子吗？”

我指了指桌子上的面子：“是您的吗？”

“是。”他抓起了那张面子，连声谢谢都没有，就慌慌张张往外走。

“这人真没有礼貌！”我心里想着，“不过总算找到失主了。”我一阵轻松，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站起来想走。门外一阵嘈杂声，刚刚出去的中年人又走了进来——不过是被几个警察押着进来的。

“是他吗？”其中一个警察问。

“是。”中年人回答。

“您好！”一个警察说，“请问这张面子是你捡的吗?”

“是。怎么？有问题吗？”

“你没有问题，但是这个家伙有问题。”

我有点懵了。

“是这样。”一个警察伸手薅下了中年人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竟然是一张完整的脸，一张垂头丧气的脸。“这家伙是一名越狱潜逃犯，看到有人转发的朋友圈，就想冒领走这张面子贴在自己脸上，这样就再也没有人能认出他来了。不过他戴着面具来认领时引起了我们的怀疑，我们就暗中跟踪他到了这里。幸好我们发现的及时，否则就让他诡计得逞了！”

“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噢，是这样，你只需要到派出所去帮忙录个口供。”

“那——好吧。”

进了派出所，贼亮贼亮的灯光照的我有点不太适应。警察让我坐下，刚想问话，忽然他看着我的脸吃惊地叫起来，叫得我汗毛直炸。“你——你的面子哪里去了？”他喊道。

“什么？我的面子？”我下意识的伸手往脸上摸了摸，也惊叫起来：我的脸上滑溜溜的，居然什么也没有了！

“我的面子呢？！”我惊惧地大叫，拿起捡到的那张面子——

卧槽！这张粗鄙的、猥琐的、透着酸臭味的下等人的面子，原来竟然是我的·····

 

【作者简介】李战辉，又名李占辉，河北省平乡县人。发表小说、诗歌等作品逾百篇，获国际一、二等奖、全国一、二、三等奖等十余次，多篇作品被《微型小说选刊》《全国诗文书画家名作金榜集》《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文艺作品全集》《中国当代作家代表作文库》等选载。事迹入选《中国文艺风采人物辞海》。2018年获中外诗歌散文先锋人物、中国文艺先进工作者称号，2019年获全国诗书画精英人物称号。现为多家网站或新闻机构特约记者、编审，中国诗书画家网艺术家委员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