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

素月清荷

　　1

不冷不热的四月天儿，阳光灿烂明丽，碧空纯净如洗。母亲带父亲在前，我骑单车随后，前往郊野。一路上杨花漫舞，桐蕊散香，心情飞扬。农历四月的原野，郁郁芊芊，一片葱茏。麦子已抽穗扬花，麦田开阔葱碧，田里三五散落的树木高大秀挺。一条小河由南而北蜿蜒缓流，两岸绿树青草随其绵延。一带碧水，将开阔麦田切分两半。河水清透，碧波微漾，阳光下有银光如鳞，灼灼闪闪，一派明丽灵秀。阳光下的父亲，置身郊野，纵目四望，和风拂面，便一脸满足祥和。原野上的母亲，老练地数列着路边野草的名字，回答着我关于农事的各种提问，便快乐地如同一株迎风歌唱的小树。凝望着开阔的碧野，感受着万物的昂扬向上，沐浴着明丽的阳光，享受着四野的静谧秀美，有清风轻拂脸上，有鸟鸣偶萦耳畔，身边父母一脸幸福温暖，此时此刻，真是心旷神怡，祥和美满。

　　2

菜市场边上，见有人摆摊在卖青绿的蒲公英，不由得眼前一亮。昨天还跟同事念叨着蒲公英的好处呢，直接买上一袋给她分点，多好。

卖蒲公英的是个六七十岁的农村老人，个头矮小，衣衫破旧，双手黑灰，脏脏的鞋子上还有个小补丁。给蒲公英过秤时，秤杆高高翘起还不算，又给添上一把。一大袋子，才不过十元钱。

正心下暗叹太过便宜，欲要付钱时，听身边有人招呼道，妮，再拿捆小葱吧。闻声望去，见一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路边蹲着，笑盈盈望向我，面前摆了约摸八九捆小葱。粗粗的一捆小葱，用个干麦秸杆束着，头上沾着点泥土，叶上带了点早晨的露水，翠生生的摆在那，煞是新鲜可爱。

忙应声道，好的好的，来一捆。老人递来一捆，说，一块钱。

以为听错了，忙问，多少钱？

老人重复一遍，一块。

天哪，这么大一捆小青葱，才一块钱！老人又这么大岁数了，多不容易啊。当时有个冲动，只想把老人面前的菜全部买下，让他们赶快回家。可还要去医院给父亲打针，没处放啊。只好作罢。

于是对俩老人说，大爷你们这菜卖的也太便宜了吧，不行啊，我得多给你们点钱。原本该一个十块，一个一块的，给了他们十六。说，多这五块你们俩分吧。

俩老人说啥也不愿多要这五块钱。一个非要多给点蒲公英，一个非要多给一捆小葱。彼此推让个不亦乐乎。半天方休。收下了蒲公英，多要了捆小葱。将满满一堆翠生生的菜，放到车前，勉勉强强塞得下。

多善良的农民，多淳朴的老人！

3

自考监考。公司法考试一场，遇一身材瘦小、一脸沧桑、头发灰白之考生。该老者，在一群九零后中间坐着，煞是显眼。

偷偷瞟其一眼，见其气质从容，一脸淡定。在其埋头答题时，又对其审视一番，见其双目炯炯，精神矍铄，眉宇间萦着倔强。

出于好奇，特取来考生信息表查看，方知其已年过五十，名曰周孔迅。不觉心下暗笑，其人其名真是绝配。周文王，孔圣人，鲁迅，三者合，方成其名，此人向贤之心，果真卓然。

该生从容坐此考场之上，不知是出于何故。为谋生所迫？为旧梦成圆？为某种情怀？还是为自我提升？可无论其出于何故，都值得敬佩。生无所息，学无止境。人生处处当自勉，精气神时时当饱足。无论何时努力，都为时不晚。

回想当年，二十六七岁时，备考研究生，尚觉年岁已大，为时甚晚，总免不了几分惭愧忧虑心头绕。如今想来，当时正青春。

三十岁时，欲考博士，看看身边孩子已及肩，尤觉自己年过季。如今想来，当时正青春。

所幸二十几岁时，虽觉考研年长，却未曾放弃。遗憾三十岁时，误觉年长，毅然放弃，从此年华蹉跎，庸庸碌碌过不惑。

人啊，只要想，就去做，勿要自我妄设限。无论何时，都正当年。人当终生有梦想。任梦驰骋，挖掘潜质，挥洒才能，但求不负自己不负人生，任心意欢畅，了无遗憾。

4

那边的夏荷，正演绎着生命的精彩。满池荷叶挺拔风致，苍翠茂盛，出水荷花散落其中，或含苞，或盛放，清新明艳，风情万种。引来无数人围观。静立池边，凝神欣赏者，面含微笑；啧啧赞叹者，妆饰精致；欲求合影者，架起单反；特来摄像者，络绎不绝。
仅仅一桥之隔的池子这边，却大煞风景。一池盛年之荷，稀稀落落，萎黄无力，尽显衰頹之态。叶子偶有出水者，却也盖擎乏力，颜色黄绿，杂见黑斑。多有沦入衰頹者，早已是容颜枯槁，或绿色褪尽，一片黑黄，浮趴水上，气息奄奄。或有生命不再者，风干后，经夕阳残照，竟呈几分红黄颜色。 放眼望去，不见半只荷花，碧水之上，黄绿黑红相间，这稀稀落落的夏日病荷，竟熏染出了一池衰頹秋意。
守在无人问津的池边，凝望着这一池病荷，倒也难得清静。静静凝望间，竟觉出了几分诗意。遂拿出手机，随手拍来，发现这病荷高低错落三五相搭，竟有着一种盛荷所不及的别样风情，跟国画的风雅气质倒有几分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