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罩里的冷暖

陌上雪

这段时间一直被老张说，说我怕死。

因为我一直不敢出门，因为我都要先问清楚他有没有洗手才肯吃他递过来的食物，还因为我几天来一直在买口罩。

迫不及待买口罩是从1月23日（农历腊月29）开始的。虽然之前也知道非冠病毒，但觉得自己春节本就打算在家安营扎寨，接触病毒概率不大，也就没有太担心。直到这天上午，才回来两天的妹妹接到单位电话，让她尽快赶回去防控单位疫情，挂电话后妹妹就立马订了26号（年后初二）的票。我才紧张起来，回去的这一路上会遇到多少人，回去后开展工作又要接触怎样的人，想想就觉得已经被病毒包围了。此时，只有口罩才能安抚我的担忧。立即决定，吃完午饭就去买口罩。

当时我说，我去给你多买点，幸亏你在我们这乡下农村，肯定能买到的。——我如此自信有充分的理由。——上午驱车从镇到村，路上遇到的人不少，但没有戴口罩的。既然没有人戴那就说明没有人买，既然没有人买那说明货源应该还是充足的。

午饭后，我们开车回镇的路上，就开始边走边找药店买口罩。经过高庄有个药房。药店里站了五六个人，我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打量，寻思着哪个是店主。这时一个小姑娘跑进来，冲着店里站着的人说“没有了没有了”，我连忙问:“口罩没有了？”她答:“是的。”接着到镇上，从东往西找药店，第一家，明确回复“没有”。第二家，也没有，但又告诉我“进的货在路上，明天下午能到。”第三家，照样没有。一路走来已经一条街了，站在红绿灯路口，开始打电话寻找，在医院的亲戚告知他们科室医生用口罩都是计划经济了，当然，不会外卖；开药房的同事也说没有，但答应一有就帮忙留点。

买口罩的过程通过微信实时公布给妹妹，她也趁到村委开党员会议的时候顺路去了一趟村医务室，那里也没有口罩卖，但听说妹妹是要出远门，那个帮儿时的我们治过病的医生还是翻翻找找，找出了两个普通口罩送给她。

本来以为轻而易举的一桩小事，原来是自己盲目自信过于乐观了。实在没有办法了，先生打电话给认识的一位村医朋友，向他说明情况，那位朋友立即说:“有，你来拿！”立即前往，他从柜子里一个一个数出十个口罩交给我们。看到那些口罩，我的眼睛里一定是和看到红烧五花肉时是一样的，闪闪发光。问他多少钱，他坚决不收，只笑着闲谈，告诉我们要重视疫情，告诉我们他春节还要到什么路口去值勤，给进如人员量体温。

有了十个口罩，心里不那么慌了，至少妹妹妹夫路上来去够用了。但是到了单位呢？防护疫情这么重的责任自己总得先把自己防护好吧，一人一天两个，一天又一天，有备才无患哪。于是又去那个说第二天会有货的药店，他把物流单给我们看，显示已发货，顺丰速运，第二天肯定能到。本想预订50袋，店主不肯，看在预订的份上最多只给10袋，一袋十片，他说不能让哪一个买多，也要留给其他的人，让大家都有得买。付完钱，算算有一百多个了，踏实。

后来才知道，又踏实早了。

1月24日（年三十）下午，小范在群里喊，有口罩啦，还有n95的。她知道我在找口罩。昨天她就专门开车去纪庄药房帮我买过一次，但没买到，今天再去，说马上会到货，于是她在药店守着，通知我去。一路赶去，等待店家取货回店。有两种口罩，一种一次性的一袋两片，一种据说是95的，一片独立装。一旁也有等着买的人，不一会儿就你一盒他一盒买走好多，我也想买上一大盒，但看到他那一次性口罩并不像朋友给我的那种医用的，担心没有什么效果，又想到我磨头已经预订了，下午也能到，最终只买了5个95的。

回到磨头，迟迟等不到药店喊我拿口罩的电话，只能再次上门了。“还没到货。”店主也很无奈，点开物流信息给我看，到了合肥。“明天肯定会到。”他信誓旦旦，我也比较信任顺丰的效率，所以放心离开。出门前眼睛不轻易一瞥，n95！柜台上有一包n95！立即收回跨出门的脚，试探地问他:“这是人家订的吗？”忐忑得不行。他问要几个。目测一袋十个左右，我怕狮子大开口再次被拒，就像昨天一样。于是又试探地说:8个可以吗？

买到8个，再次算账:加上之前的5个共13个95的；朋友送的10个外科口罩先生用了一个还剩9个；妹妹在村医务室拿到两个，父亲出去进货戴了一个。总共还有23个。关键是即将到手100个。心满意足了！

1月25日（大年初一），凌晨，我们还没起床，小张到我们房间，说她吐了。上网一搜，病毒感染不只是咳嗽发热，也会有呕吐腹泻等症状，因人而异。我的天！开始紧张，不停摸她额头，不停问她浑身有没有力气。然后脑海中开始过滤，她近期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让她回忆最近身边有没有出现咳嗽的人。

想着要不要让她戴上口罩，或者我戴上口罩。不过因为口罩紧张，再说我们一直在一起要传染肯定也早传染了，也就作罢。

中途给她量了两次体温，中午37.4°，晚上37.1°。因为各种担心，这天的出行计划取消，晚上几个堂哥堂弟在我妈家借酒消毒，还打电话来嘚瑟，你一言他一语，极尽蛊惑之能事，但我和老张，坚决按兵不动家里蹲，恪守家有感冒症状成员隔离守则。老张负责三餐，喂小张吃饭，抱小张去卫生间（我严重怀疑小张是故意装出病恹恹的样子骗取老张的劳动力）；我负责观察小张情况，趁她睡觉的时间看了《囧妈》。

对了，还有，等了一天，没有等到100个口罩的消息。中途和妹妹打趣，店家这批口罩不会量太大被截走运给更需要它的地方了吧。我们还商量了一件大事，火车时间长，卧铺要接触被褥什么的，隐患更多，貌似飞机更安全，于是果断换成飞机票，初三早上的。

1月26日（大年初二），谢天谢地，小张体温正常，体力恢复，重要的是她一直没有咳嗽。于是愉快地决定解除隔离，就等拿到口罩后去外婆家。明天妹妹就要回北京，再不去不像话了。

然而，但，等到下午，也迟迟没有口罩的动静。

只能再次耐心地去药店问（催）了。店主依旧很无奈，“还是没有到，快件竟然停在合肥三天了！”店主竟然说他联系不上那批货了。什么！不会我的预言成真了吧？

于是在去外婆家的路上，从镇到村，再次一家家药房问过去，说不定会有奇迹呢不是。

虽是大年初二，但药房都营业，药店里的人大多戴着口罩。路上人不多，有个把步行的，有骑电动车的，也都戴着口罩。

“有口罩吗？”“有没有口罩？”……一家一家药房问过去，不过问到最后，一家药店都没有能给我惊喜。

虽然没有买到口罩，但这不能不说是个可喜的现象——我们这么个乡村口罩都脱销了；由此现象又可以得出一个可喜的结论——此次疫情宣传很到位，人民很重视，老百姓防护意识超级强。

1月27日（初三），早上起床后送妹妹妹夫去机场，还没出发他们都已经把口罩戴上了。留了5个给爸妈，还特意给他们演示了一下如何佩戴。我又留了三个在汽车里备用，防止要出门。只剩下十个左右妹妹带在身边，到北京之后她还要去单位开会工作什么的，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每年都有接有送，这次是最没有人情味的，送他们到机场，把车停在机场外，他们推着行李箱自己走进去，我都没有下车。这又成了老张说我怕死的把柄。

回家之后，开启窝家不动模式，毕竟出动一次就得消耗口罩一个，没有口罩少走为妙。

但是，就在这天下午，好运来了！口罩开始从四面八方来了！

同事喵喵从她妈妈店里匀出几盒寄过来；妹妹到了之后买到了一些，会顺丰给我。那个药店也打来电话，筹到了一批口罩，数量不多，可以先去拿点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

2020，爱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