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难病症诊治回忆录--巴山老杏的医案

画舸

阴暑一案（一）

      1968年7月，我到了四川开县，没想到开县之行，为我增添了一件至今仍引以为荣的医案，也进一步加深了我对“神奇中医”的感性和理性认识。

      我在开县诊治的第一个病人，是我在家乡常为之治病的老熟人。患者王**，男，25岁。患者亲朋代述：王某已发热卧床16天，不言不语7天。患者自幼患有支气管炎及慢性肠炎，近年来常因这两种病发作而请我诊治，不意今日重病如斯。遂详问病史，知道患者这次患病，缘于半月前与亲朋会餐，吃小笼包子甚多，食后因天气大热，下河洗澡，傍晚感到发热、头痛，身体不适而入开县人民医院。孰料卧床输液，中西医治疗迄今而发热不解。每天下午体温39.5℃左右，持续到第二天凌晨，体温稍降，至午后又开始升高。初时尚少食少言，近7日不食不语，喂饲流质多从口角流出，全赖输液维持生命。

      嘱其家人，将药浸泡一刻钟，煎沸几滚后即可喂饲。患者服后，全身微汗，复解大便一次，当晚热退神清。第二日复诊，患者自诉，除感觉虚软无力外，无痛楚可辨。遂用原方加减进退一周，患者康复如初。

　　我见患者形体消瘦，面容晦暗，呼吸微弱，腹式呼吸消失，胸式呼吸肉眼难以察觉，不禁为之摇头。测量体温，时到中午，体温39.3℃。诊舌脉，舌紫暗，舌苔灰黑腻，脉濡。诊脉之时，患者似有所觉，忽然从眼角挤出几滴眼泪。是求救？是不甘客死他乡的悲哀，我不得而知。这几滴眼泪，引得在场人莫不黯然神伤，其家人更是泪流如注。我强忍眼泪，强挤笑容，大声说，此病无碍，拿纸笔来，一副荆轲辞燕市，慷慨赴秦阙的表情。于是处方：藿香、厚朴、京半夏、枳实、白寇、茯苓、紫苏梗、萝卜籽、焦三鲜。

      按：此案例为阴暑。阴暑一证，多为夏日贪凉所致，我为了知道患者得阴暑之由，曾于傍晚到患者洗澡之处亲身体验。该处系两河交汇处，河水一寒一热，温差极大。我试想，头顶骄阳，身体浸泡在寒热相激的水中，常人亦鲜有不病者，何况患者元阳不足，脾胃虚弱之体！本案虽为阴暑，但湿邪和饮食积滞在本案的病情演变及病机转换中，却具主导作用：热不得泄，昏睡不食，气息微弱皆因食伤脾胃，湿困脾胃而致脾胃失开阖枢转之职，进一步导致全身气机不畅所致。因此，气机阻遏是本证的关键。古人云：大气一转，其结乃散。故治疗以芳香化浊、理气除湿，消食导滞为法而获神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