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题记:牢记历史,才能不忘初心,而家族历史就是整个民族历史的一部分。所以,我写出爷爷的点滴往事,记录下一个老人的生命轨迹。爷爷是一个安身立命的老人,吃苦耐劳,勤奋能干,善良本份,为人谦虚而低调,但却坚毅隐忍,充满对生活的渴望和勇气,承载起现实生活的苦与乐。</h3><h3><br></h3><h3> 怀念爷爷</h3><h3> 作者: 张书兴</h3><h3> 爷爷是在2006年夏天去世的,至今已经有14个年头。尽管爷爷离开多年,但我仍然清晰地记得他的音容笑貌,感觉他始终都在我的身边。或许这和我从小就是在他老人家身边长大有关系吧。有人说一个人在世界来过最大的明证,就是有人想念。而有人想念,恰恰就是一个生命在这个世界上的全部意义所在。</h3><h3> (一)爷爷的毛笔字</h3><h3> 爷爷粗通文墨,他老人家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记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每到过年时节,满村子里的人都会拿着红纸到我家,请爷爷写对联。而这个时候,则是我和几个堂哥堂弟最为得意的时刻。我们几个会找上一段长长的铁丝当剪刀,在爷爷手把手地带领下,将红纸折叠成规则的形状,再将红纸裁切成一条一条的长对联的形状。然后,有人抻纸头,有人压纸尾,有人扶桌椅,几个小脑袋瓜子就齐齐地盯着爷爷的大毛笔,看看大毛笔会在红红的纸上怎样地龙飞凤舞。这个时候,爷爷会先着力把墨水搅拌均匀,先把笔沾满墨,横放在观台上放上一会儿,名为润笔。再拿出一个小小的本子,把准备写的对联词放到显眼的地方。再然后会戴上老花镜,仔细仔细地看上几分钟。等到我们都把眼睛瞪圆了,他才会缓缓地拿起来大毛笔,再用饱醮了浓浓的满满的黝黑黝黑的墨水,凝神屏气的,在红红的纸上开始笔走龙蛇,开始属于他的艺术创作。当一副副墨水淋漓的门对子写成时,地上,床上,桌子上,满院子都辅满了红红的对联,蔚然壮观,一时间,真的体会到了“墨落龙争舞,诗成凤放歌”豪情。现在回想起来,在物质文化生活极其匮乏的当时,爷爷写春联的这一幕往事,对年幼的我和堂兄弟们来说,决不次于一场艺术的盛宴啊!</h3><h3> 再就是记得家里有几本线装的古书,爷爷曾经当作宝贝一样收藏着,一看就是那种年代久远,发黄发硬,好象是一不心就会撕坏、弄碎。印象中有康熙字典、本草纲目之类的书,在我小小的心中这些书是如此地神圣,我也曾经偷偷地翻看过,但是真的如读天书一般,根本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讲的是怎样一种高深莫测的道理,可是我猜想这些书上面讲的一定都是大学问。小小年纪的我读不懂这些书,却暗暗下过决心:现在还小还没学问,但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一定要全部读会读懂!</h3><h3> 时过境迁,那些发黄的古书也早就不知去向了,但它们曾经是如此的深深打动过一个少年渴望求知的心。今天仍然有子孙记得这些书,对于这些书当年的主人我的爷爷来讲,也是一种安慰吧。</h3><h3> (二)中农成份</h3><h3> 文化大革命时期时兴起农民家庭成份划分,于是“中农成份”成为爷爷的另一个身份。而恰恰是这个家庭成份,成为压在爷爷身上一辈子的重负。而这个中农成份的成因,要从老家祖宅上的老房子说起。我家的老院子有三间上好的东房屋。以前的农村家家户户都是土坯房,唯独我家的这三间大房是砖瓦房。用专业一点的话说,叫:砖打地基,四面挂斗,全房屋挂瓦。用时下最流行的词来说,那就是相当的高端大气上档次,或着说就是一座豪宅!三里五乡很少有这样的高级房屋。在我童年时候还有这座房屋,只记得有三层很高很高的门台子,也有很高很高的门槛。这个房屋是爷爷的爷爷建成的。听父辈们讲起过,那是一个十分能干的人。在解放前,曾靠着自己的精打细算和辛勤劳作,挣下了不小的家业,买下了两响地,给两个儿子盖下了两座院子。一个是我的祖宅,另一个就是后院二爷爷家。在兵荒马乱年代,我爷爷的父亲因为参加地下武装,英年早逝,留下了我的老奶奶和年幼的爷爷。我打小就跟着老奶奶,我的堂姐堂兄弟也多是她看大的。记得她缠着小脚,小时我曾帮她洗过好长好长的裹脚布。老奶奶一生勤劳能干,到九十多岁还能生火做饭。老奶奶上看到了五代人,下看到了五代人,所以,我的大伯父小名就叫“五辈”。</h3><h3> 想起老奶奶,我总会想起童年的一幕。那是一个雨后的下午,大雨中太阳自西方出来,东方日出西方雨,自然就出现了炫丽的彩虹。我陪着老奶奶坐在老屋前的台阶上,兴高采烈地看雨过天晴。站在台阶上,看着大雨过后的老屋子,那时真的觉得青砖黑瓦的老屋真的好气派。</h3><h3> 在这个老房屋里,小脚的老奶奶把爷爷拉扯长大,才有了后来的父辈们孙辈们。好在儿孙们都还比较出息,大伯、二伯、小叔、大姑、二姑、小姑等等,先后有十几个家庭从这个大家庭里分离出去,各自组建了小家庭。唯独我父亲继承了这个老院子。文革时期,因为曾经家业丰足,也因为“闹两派”村里面搞斗争,爷爷被划成了中农成分。也因此,影响大伯当年没当兵转干、影响父亲没有当兵上学,就连我在当年入团入党时,在填写家庭成份时,也写着“中农”。往事依依,中农成份,这个特殊时代的特殊名词,早已消散在历史的风云之中。</h3><h3> (三)全家福</h3><h3> 我家里有一张珍贵的全家福照片。一大家子人达到了三十五口人。爷爷奶奶居中而坐,左右分开,依次是大姑、二姑、三姑、大伯、二伯、我父亲、小叔等等。即有兄弟姐妹也有妯娌姑表,当然也有我们十几个堂兄弟和姐妹们。</h3><h3> 这张照片摄于八十年代。当时分田分地后,父亲他们兄弟四人均已成家立业,眼看着一大家子人,日子过的风风火火。从照片上每个人的着装上就能看得出来,日子好过了,一个新的大家庭兴盛起来了。比如爷爷就穿着蓝色的大褂子,奶奶穿着对襟的衣服、带着圆沿帽。父亲四兄弟虽然衣着简朴,但也人人精神十足。我的那个堂兄弟和姐妹们也个个衣着闪亮。能够看到改革开放后,农民家庭富裕起来的影子。尽管家务事烦多,也有兄弟妯娌之间的磕磕碰碰,但依然是和和睦睦的一个大家庭。</h3><h3> 作为这个大家庭的家长,爷爷自然是最有权威的,但是要说来,爷爷的一辈子真的是奋斗的一辈子。先后拉扯大七个孩子,四个男孩、三个女孩,人人成家,真是难为了他。爷爷个子不高,因长年劳作而身材干瘦,像极了那幅有名的油画《父亲》。但因自小上过私塾,所以言谈举止方面总比普通人多一份谦虚和儒雅。</h3><h3> 爷爷除了爱抽烟之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八十年代初期,他曾在村最南头的十字街口,独自经营村里面的第一个小商店。商店是大伯父投资建成的,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爷爷在帮着打理。每次去商店看他,总能看到他戴着老花眼镜,对着算盘一下一下地仔细敲打。虽然堂兄弟姐妹较多,常常是这个才走了那个又来了,可爷爷从不嫌弃不厌恶,给这个几颗花生,给那个抓一把瓜子,或是给上两粒糖豆。总之,让孩子们都高高兴兴的。</h3><h3> 在村东南的老菜园子里,爷爷曾种着一块自留地,他自给自足种各种各样的菜,打药施肥,耕种耙犁,样样都能自己干下来。后来年纪大了,他就将自留地给了儿子们,但他依然闲不下来。于是就在自家院子里开出一个小菜园,茄子、辣椒、小葱、蒜苗、丝瓜、豆角、、、、、、各种各样的应时季节的蔬菜一应俱全。供他自己绰绰有余,还会时常地给孩子们一些。一生勤劳,自给自足,这就是爷爷真实的生命写照。</h3><h3> 爷爷力所能及地过好自己的一辈子,自己管好自己的命,即使面对生活的艰难和衣食的困境,面对抉择的难度与无助的生活,面对精神的厄难与斗争的无情,也从不屈服,坚韧勇敢地面对一切。</h3><h3> 后续:</h3><h3>呜呼祖父,寿八十三,安享晚年,遽然而死。</h3><h3>生有四子,生铎连龙,育有三女,玉梅凤真。</h3><h3>养女教子,数载劳作,艰辛备历,一生勤勉。</h3><h3>今则欲言,只有两端,一则盛德,二则怀念。</h3><h3>吾祖高风,首推慈祥,再言和善,其次勤勉。</h3><h3>本家同族,老少至亲,远近亲疏,无不感念。</h3><h3>不作诳言,不存欺心,纲常伦理,知行合一。</h3><h3>为人慈善,善待邻里,有口皆碑,名声传遍。</h3><h3>一代深恩,日月春晖,总兹所述,后代铬记。</h3><h3>兹文简短,难表万一,尽此千言,是为家传。</h3><h3>呜呼哀哉,悲泣尚飨!遗风千古,与日俱长。</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