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

漠上孤烟

目送      三十年前，大草坪的路口，十八岁的我，又蹦又跳地挥手告别老爹老妈，奔向自由，蹦出好远，回头隐约看见一贯铁骨铮铮的老娘在抹眼泪，脚步一滞，离别的愁绪未能阻挡我欢快的脚步。      而今，我才懂了当年老爹老娘的心情……      天下父母大抵都想把最好的给孩子，当娃决定出国留学，我就反复纠结，“留学一定是最好的吗？”“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了，孩子在身边，总是不能自控地要给他遮风挡雨，离开了，才能真正长大吧！”     娃起飞的那天，我一直都在盯着飞常准，直至安全降落在法兰克福才送了一口气。一直以为自己雷厉风行，也未能免俗地婆婆妈妈。     娃渐渐地从兵荒马乱到逐渐适应环境，学业顺利，小日子过得不错。老父亲老母亲依然不争气地隐约有担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娃，能照顾好自己吗？”“是不是怕我们担心，报喜不报忧？“（当年的我就是这么干的）“会不会被抽烟喝酒的同学带坏……”     身边的朋友也都劝我，去看一看，心就放下了。 娃虽然才出国两个月，却已经见识很广，在他建议下，我们选择了南京飞赫尔辛基转道杜塞尔多夫，飞行时间短且价格便宜，据说，除了俄罗斯本尊，只有芬航可以直接飞越俄罗斯领空，其他的只能委屈巴巴地沿着北冰洋边缘飞。      我们落地的第一站便是杜塞尔多夫，北威州的首府，可能这两个地名大家都不太熟悉，大名鼎鼎的鲁尔工业区就在北威州。     出机场海关的时候，非常顺利，却在坐去火车站的小火车时，被警察叔叔拦住了，老周同志确实目标比较大，一个大行李箱一个登机箱还有一个背包。警察叔叔：“你从哪儿来带了啥？有香烟没有？有酒没有？有其他违禁品没有？”老周同志是见过大世面的：“您说的统统没有，我们是来看儿子的，他在你们这里读大学！”小周也笑的人畜无害，放行！爱玛，我在边上抖，警察叔叔说的这些确实没有，老周的行李箱里有一丢丢泡椒凤爪，一丢丢麻辣鸭脖，一丢丢辣卤鸭翅……一整箱的来伊份呗。      杜塞机场到火车站有免费小火车，小火车挂在天上开，可以看到一丢丢风景。       杜塞最美的风景是莱茵河畔，地理迷此行匆匆，失之交臂，他日定去拜访。 杜塞到帕德伯恩还需要坐两小时火车。德国的火车票可以人工柜台买，但是需要付3欧的服务费，有娃傍身，我们当然选择了自助。火车票很贵，但是经常会有折扣，此处，老母亲惊喜地发现，出门两个月，视金钱如粪土的娃竟然学会了比价，买了最便宜的套餐。自助售票机上有德文也有英文，英文版的也混有德文，所以，建议语言不太灵光的还是选择人工服务，毕竟折扣力度要远大于3欧。 从1月15日北京时间6:00起床到1月15日柏林时间22:00抵达帕德伯恩（学过地理的同学们，这是一道时间计算题，请问老师一共花了多少时间），我全程精神抖擞，越来越兴奋，用小拳拳锤老周的频次越来越高，一点不care老周鄙夷的眼神，姐，这次无法矜持！     我的娃，两个月不见，高了！瘦了！帅了！我的娃，一如既往的耿直：距离产生美呗！   入住的酒店就在娃住的公寓对面，家庭经营的小酒店，好像已经是第三代了。房间非常小，但是非常干净，我是没什么意见，只要能看到儿子，打地铺都是可以的。老周非常嫌弃我的品味，第二天，楼上楼下窜，然后通知我，加钱换房，换酒店唯二的三床房。果然不一样，可是我很快发现了问题，这房临街啊，呼啸而过的汽车声可是彻夜的啊！老周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关上了所有的窗户，世界刹那就清净了。后来几小时，我一直都在研究这窗户，决定，以后咱家也换这种窗户，再也不怕对面楼的小提琴锯木头了。 柏林时间早晨7:30的帕德，当天日出时间为8:30。      酒店的早餐，6欧，咖啡and牛奶太好喝了，面包也超级棒。     餐厅在一楼，并没有专门的waiter，只是有人进门推门的时候，会有悦耳的铃声响起，某个角落会有waiter欢快的“摩根”（德语早上好）打招呼，德国纬度高，冬天长夜漫漫，似乎人们都习惯了9:00吃早饭，悠闲地从7:30吃到9:00的就我一个。 酒店不远，就有一个小公园，人迹寥寥，附近还有年久失修的住宅，树上有松鼠夫妇在躲猫猫，晨曦透过枝桠，飞鸟衔风，世俗尘嚣远离，只是寻常百姓家，宁静地宛如被定格。 帕德博恩自1929年以来就是红衣主教的所在地，城市里随处都能看见教堂或者修道院。 街道上的鸽子，枝梢的鸟儿，水中的鸭子，鸳鸯，天鹅……，喂一只来一群，完全不怕人，靠近拍照都没事，满满的被信任感，特别暖心，这样的地方，应该是和谐美好的吧！      资深地理迷，终于可以站在鲁尔区的土地上，热血沸腾。      关税同盟煤矿工业建筑群（Zollverein Coal Mine Industrial Complex ）位于德国埃森北部，为历史性工业纪念物，并在2001年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指定世界遗产，      走到门口就能看到标志性建筑Zollverein。       A区有鲁尔博物馆，橙色的电梯非常显眼，可以直达24米，没错，这里不论几层楼高，只有几米高度，文盲们试图搞清楚原因，德国人不太懂英文，未遂。       鲁尔博物馆24岁以下免费，其余人8欧，娃已经是二刷了，觉得还可以继续刷。       博物馆是需要存包才可以进入的，存完包才发现自己衣服口袋里有瓶矿泉水，存包的大姐有身体语言告诉我，可以藏起来不要让检票的人看见，哦买糕的，谁说德国人刻板又严肃的。      鲁尔区是出现在高中地理教科书的经典案例，课本从鲁尔工业区的起步腾飞到衰落直至振兴，我讲了二十多年的鲁尔区，今日终于见到了活生生的实际了。       从1851年开始采矿，到1986年关闭，这座煤矿运行了130多年，见证了欧洲工业革命的发展历程，历史的车轮滚滚，沉默的大机器孤零零冷清清，昔日繁华已成云烟。衰落过后，鲁尔区并不认命，经过综合整治，今日的埃森，已看不到曾经是个重污染城市的痕迹，纵然在这个没有色彩的冬日，空气依然清新，河水依旧清澈。            从A区走到其他区可以地面，也可以走悬空栈道，我的恐高症在这里没有发作。    悬挂栈道视野不错，如果是其他季节，一定会很美。     有一家五口在园区内遛娃，看得我口水直流，这个德国政府应该颁发“光荣妈妈”证书了吧，为缓解人口老龄化作出了巨大贡献。 园区内随处可见的是铁轨，在上面随意走着，感觉回到了最惬意的马卡洛时光，绵延至远方…… A区还有一个更有名的博物馆：红点设计博物馆。里面有很多获奖的中国作品，三个艺术修养不够的家伙，除了啧啧称奇，说不出有格调的感受。 时间过的很快，在帕德的最后一天，娃还是要上学，我们俩继续脚步丈量这个城市。重点考察市容市貌。 富人住独栋，穷人住公寓。 据说德国考驾照不容易，我发现几乎所有车都会停在车位的正中间，强迫症患者极度舒适。 各行其道，画着妈妈带着小孩的是人行道，行人要是走在了自行车道，有人按着车铃经过了还回头冲你喊了几句，德国人真的是很守规矩，不是所有道路两侧都有人行道，人们会不厌其烦地穿过人行横道线，到对面走人行道。 这应该是个校车停靠站。路上我们还偶遇了一所中学，很多孩子都是自己骑车上学的。老周盯着两个十岁左右戴着头盔骑车的洋娃娃，久久没有回神，举报！这里疑似有老拐子。 德国人是细节控，花草树木，动物雕像，门廊壁灯，干净精致。 回程，又是天清气朗。俯瞰波德平原，蜿蜒的是莱茵河。 落日余晖下，是璀璨的波罗的海。     回程，娃闸机口，形单影只，不肯转身。那只能是我转身了，一把抓住前面的老周，忍住了眼泪。    人生，会有多少次的分离，就会有多少次的目送，慢慢地终将适应，不必追，无论父母，还是孩子，都要一直学会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