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行散记

燕歌莺舞

　　写下这个题目时，脑海里闪出一幅画面。

三条直线，等长，但不等细。一头粗一头细。粗的一头，粘挨在一起，就为圆心，三条直线呈120度夹角排列一周。直线均匀缩减，颜色银光锃亮，尖指圆圈，每次看这刚柔相济的标记，都让我觉得这三条直线都渐长渐瘦，力道呢，却渐瘦渐劲！这是我有限认识的🚘标中最欣赏的了——简洁明了又遒劲潇洒，干练端庄又优雅大气，它，就是奔驰。标记和车名有着完美的匹配。

今天我要拜访的几处至亲，以我所在的学校为圆心，布局是很清晰匀称的，东面是舅妈，西面是叔叔、阿姨，南面是大姐、二姐，差不多就形成120度夹角的奔驰式图标了。

于是，我莫名地欢喜起来了。
买不起大奔，就去走走大奔式的图标吧。

　 今天，2020年的1月18日，是我真正放寒假的第一天。
　　9点多了，这个时段，校园已格外安静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同事一学期下来，怕是都归心似箭了吧？前天开始，没有工作任务的同事已开始陆续离校了。此刻，有的应该到家了吧？有的应该还在路上，疾驰的高铁🚄，掠过的绿树🌲，闪过的村镇城市，想必都是归乡的兴奋元素。
　　

生活中的美，有一种，名叫距离，还有一种美，名叫期待。
我本地，就没这么急切了。

有一点相同的是，今天所有的时间都属于自己，属于私事，自己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这种随心随意的无制约，超爽。

那么，生活中还有一种美，名叫自由。
好快！一学期了呀！步行出校门去取车准备访亲时，我闪现了这个一直不曾有过的想法。
渴望已久的东东，终于来临时，会有些怀疑。

怀疑也会是美丽的。

　　是冬天的早上，有些微风，没有太阳，也不下雨。阴着，但不暗。暖冬的感觉是有些凉，遇上寒假，便可称为惬意了。
　　在到达酒店取车前，非常愿意步行。
　　当下，我一人。街空旷。路平坦。噪声无，时间多。一切都可随心随意，不赶。
　　漫步的最高境界是什么？要我说呀，就是我现在的这个模样，真正地放下一切，完整地属于自我，轻得如一片羽毛，飘浮清空无须方向。

　　这是邻校前的一条大路。
　　邻校和我校，直径距离大约300来米。我却从没进过，原因固然很多。有一点一直记挂在心的是，我的老师，申屠老师，分别30多年了，您可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方便时间，我可以前来拜访您一下？一起回望回望那个我一节课吃不透只得去求教高年级大姐姐的“安培定理”的尴尬，那个时候我怕自己的无知惹您不快，曾经去“曲线求学”过呢。

　　学校的对面，马路的一侧有两处雕塑。
　　这两处雕塑也还没有细看过。
　　黝黑的肤色，是力量的昭示吧？光脚短褂，斗笠烟杆，耕牛🐂牧羊🐐，都是老家特有的乡土味道。 只是时光催人老，现在，怕是我也不能亲见活生生的大小农畜了。
雕塑对于我的意义在于触发，它不由人地让我联想起了老家的纵横阡陌、前厅后堂了——
水哗哗的犁地，缓缓翻卷的细泥，青筋暴凸的泥腿子……台门前的石臼里有刚挖土豆🥔欢快磨皮的跳跃，爆米花的黑铁筒架在支架上急急地在圆鼓鼓地转动，阿婶的大嗓门伴随着一盆洗脸水一齐冲向埋头争抢的鸡鸭——它们可不分你家我家，有吃就啄呗！驱赶就逃呗！逃完就回呗！

生活就是这样来来回回！主人懂，鸭鹅也懂！

　　一拐角，就是另一条大路。
　　走上几步，左侧一处大门洞开，顺眼望去，尽头，佛塔矗立，周边，重檐叠瓦，都是黄色主调，规模不小呀。
　　几年前，和一群姐妹发小，在午后时分曾逗留过一小段时间，那时是为了欢聚，我们只当有个背景，至于里面有什么，大多不在意。

对了，那天我们几个小姐妹会集后，再去酒店，挤的就是一辆越野奔驰。开车的娟信心满满地说：“能挤几个就几个，反正路不远！”我们嘻嘻哈哈地叠加着坐上车，大声地嚷嚷着“你重我轻”之类的大白话，音量压过了车上的强劲爵士乐，就差扭挠胳肢窝之类啦！娟开她自己的车，我们信得过！于是，无所顾虑只管享受！

娟，是个热情大气能干贴心的大美人！

　　话说今年，我牵移在这片土地上工作，依旧没有想到来转转。是时间根本不会允许我想到这些吧？

　　远远地对着正门预备拍个照。
　　按下时，想起当年自己站在村中一排姐妹中最左侧的模样，是穿红衣的，这件衣服至今留着，还一直喜欢着。
　　不进去了，只要温暖依旧。

　　其实最喜欢的是这池水。
　　清。能见白色栏杆，能映黑色走廊，能纳深绿大樟，能容高低群房。
　　只是，它能照清人性吗？
　　人性是修道的，不在池，而在心。寺院禅庙，大多有池湖配建，莫非是让男女香客，在祈愿之余，也留一亩方塘供其反省自赎吗？
　　那么，就此别过，让它在清中，继续静吧。

　　这里有个亲子拓展乐园？这么醒目地立在路旁？几个月来都没有惊艳到过我？
　　“亲子”的主角是小小们啊，呵呵😄，我日夜陪伴的小兔崽子们已上初中，是少年了，他们在作文中都响当当地管叫自己是“青春”！我当然无需来凑这个幼稚级的热闹了啦！
　　

　　走过一个红绿灯，就来到了这里。
　　这是这片土地上最大的湖，叫吉祥湖。
　　听说夏天时，沿湖消暑健身的步行者日流量不少于7000人次，第一次听老总介绍时，我有些震惊。村和市，其实没有样样都悬殊。城乡一体化，是看得见的大概率的时代节奏。
我大多是晚办公结束时从远远的高楼上眺望一下这边的霓虹闪烁，那熙熙攘攘的情景一学期来介入过一两次，感兴趣的是湖畔动感鬼步舞，但没学。除了时间，可能对我来说技术上还太难了点。
不难的是跑步。自由跑，慢跑。有跑步啊静蹲啊那么一两样，对于我这个越简单越好的人来说，暂时够了。
可惜的是，我没有把整个湖步行着绕完过哦。
这个遗憾当然不必太在意的，也许不久的将来，我把跑步地点一换，蹭蹭蹭，立马就解决了。
吉祥湖，今天依然从你身边慢慢走过一段吧。

　　这是后墙。正门在前。没拍。
　　想起一句话，高手在民间。
　　还看到过大师来校，现场写字画画。
　　学校以他们为豪，他们给学校添光。
　　我和名人远。再讲就是扯蛋了。

生意城。
我不会。
看你一眼，表示我是路人甲。

　　很多人发圈的必选景观之一。
　　对此，“前人之述备矣”，我没什么可说的。
　　取走了车，我就可以去舅妈家了。

　　这里无路，是尽头。
　　想在这里停留片刻，是因为舅舅生前曾在家门口，用手遥指，告诉过我，他的田地在这山腰。那时，田地的概念在我心里，就是泥巴，没有金山银田的价值。我当初瞟了一眼，也看不出哪里有可爱可赞的苗头，也不完全理解农田在农夫心中的真正份量。现在，站在这里回味舅舅当时的心情是自豪抑或是亲情，我都无从得知了。这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吧？
　　时光转轴，格格推进。渐渐地便发现“阅历”的丰厚与沉重，许多人许多事许多话，都需要时间来检测发酵和沉淀。
愣愣地从舅舅家的村庄收回目光，重新注视眼前，我仔细勘察，结果是“腰”没了，地不见，直接立起“宴会厅”！

啊，我的长眠地下的舅舅，我告诉你，这里沧海桑田得匪夷所思了呀！
现在，我无悲无喜，只是怀念你对我曾经的诉说。舅舅，我郑重来这探视，是唯一的一次了。

然后掉头，直驱舅妈家。

一分钟足够了！

太快了！

　　我愿意中途停一停。
　　停哪呢？前面，小桥上。
　　“小桥流水人家”。

背诗、绘画都太酸。现实版的“小桥流水人家”，我直接入镜便好。只要你来这里，必有这旖旎的风光缭绕。不信，听我说。
这个也叫湖，详名叫什么，我不知道。我是当成“鉴湖”的。

我舅舅生前有辆自行车🚲，后轮避水架上就红笔蘸写这“鉴湖”两大字，我不知道我舅的文化底蕴，但我能确定我舅的讲究，他不是随便取名的。当然他肯定不是武士大侠，我猜想十有八九来自于他的生活——我舅的老房，倚湖而建，跨下门沿，迈过两步路宽，便是石砌台阶，没几步，你就可撩水洗这洗那了——享用湖水是这么的便捷！
我是非常喜欢舅家的湖的。当然，沿湖而建的绝不是舅舅一家，这湖可是弧型的，像枚澄彻至极的月牙，环绕着三分之二个村庄。我舅就是这湖景房的多年得主之一呀。

每次来拜年，到达舅舅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接过舅舅拿着的一个刷子，一边下湖刷泥，一边听舅心疼地数落：“马府（路上必经的一村庄）这路不好走吧？这黄金泥够糟踏的！看把你们的新鞋弄脏的！快来洗洗！快来洗洗！”
系好路上因用力而挣散的鞋带后，刷泥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了。湖水中氤氲开了那金黄的泥，其实是一幅画，要是你不专注看，这画立马就消失了呢——水太清了，湖太长了，这两脚泥磕在脚上是粘糊，可一落入湖面，真是粟米一颗！我常常是在一怔之际，再看，便是湖中左左右右不断摇曳的残荷了！
我舅的缺点一大罗，尤其是脾气，真不是理想中的高大上。但他的整洁清爽也真不是吹的（表哥绝对是舅舅生的了，就这点整洁就可以覆盖百分之百的基因了），现在想来，是不是有洁癖？
有这么盈盈的湖水，门前整年整年的蓄着流着，我想，舅舅是无比喜欢和受用的吧？
那就叫“鉴湖”吧，如同镜子一样可见的丽湖！
舅舅的这个村子，有鉴湖的明眸浩齿作美人的胚底，现在，又有几回乡村“美容”的艺术改善，越发显得秀丽可观了。今天，驻足看到的鉴湖似乎更宽更畅了。湖绕村庄走，是天赐的厚爱吧？可惜，舅舅走得早，大福享不到了。
不过，舅舅，你健在时，荷花满湖，水草摇曳，清香满村飘绕，闲暇之余，目光及湖，不时可见浮游出的几只鸭子，也还真有几分乡野风情的。比起别的地方，也不枉此乡了！
安息吧，舅舅，如果喜欢，来生还到此村做湖主。

　　是联想浮翩了吧？我竟然一时找不到舅妈家了！
　　舅妈家其实挺好找的呀，拐个直角，第二三排的样子，以房后池塘为坐标，紧挨池塘的金字边房就是啦！
　　想想容易找找难！房屋排排都是挛生的！哈哈，我从来没有去想过什么门牌号啊！捉迷藏真的无需什么七拐八绕的，找些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的设置，必定可以难到一大批了！
　　开了一条道，不是！
　　换一条，还不是！
　　池塘呢？
　　大概池塘也不靠谱吧？我每次回校路上，也不是常有好几口池塘看见的？那些修整的池塘还不是同一款的？！
　　车子再拐一条，再找！还不是！
　　难道要我把村庄转遍吗？我终于也想学年轻人那样大喊一声他们的口头禅“我太南了！”

      正为美丽新农村的建设哭笑不得时，熟识的台阶闯入眼球啦！

以防万一，为了保证不把房内的某家年轻美眉喊成“舅妈”之类的，我停🚘，先到房后池塘察看了一番。像考驾照一样，有了“确保无误”在心，才果断地胸有成竹地大喊“舅妈”“舅妈”！

　　嘿嘿，池塘呀，虽然你的姐妹这般多，迷了我一阵子，但我最终还是感谢你！

　　水，真是有神奇的魔力！

　　坐下坐下，我要好好休息。

本宫有点累了。

　　我的舅妈贼好笑——

1:阿燕，你怎么来了呢？！（开口第一句话）

这些年，贤惠的表嫂打理一家子，舅妈有她和表哥呵护着，我是不太关心的了。通常就过年时来礼节一下，象今天这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她自然是吃惊的。好像是，阿燕，你怎么可以在这时出现了呢？

2.啊？你来花园了？（第二句）

这是谁都意外的事。不过，要让舅妈理解，怎么一句话说得清呢？舅妈的意思是，阿燕，你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
我承认。但我没办法和你说清楚。好在她也只是停留在有疑不求答的层面上。

于是，我的笑就成了铁定的答案。

3（第三句）教书？哪有这么忙的？白天教完，晚上不好“龙”过来“将唧”厄？

我的舅妈哟！有你这句透心话，我是很安逸地捧起了茶！我就怕你不责怪，见外了呢！尤其是再次讲到“嗨呀不晓得夜里龙过来将唧”时，我已经开始发笑了！

瞧我舅妈说话用词这干脆劲，身体好着的呢！这“龙”字相当于“杀”呀！我都还没这勇气呢！我放假了才开车过来呢！哎，我怎么不早早地“杀过来”呢！真有这么忙吗？！

4.阿燕，你是算拜年了？明年还来不？（第四句）

不算！不算！今天是来报告一下的，报告来这儿工作的事。明年，还来！
和舅妈见面，瞬间发现我自己像个学生，她呢，像个老师。问题一个接一个，有她问我答的，有她问她自己解答的。我呢，基本上听着就是了。很轻松的啦。
5.6.7:儿子呢？丈夫呢？过年呢？
我的回答四字概括“统统好咧”。
8.到第八个问题时，舅妈自我介绍起来了：
我的衣服——多！我的钱——够！我的生活——自理！”
我的舅妈，有个叫她“旧衣不穿，只穿新衣”的儿媳；舅妈是村中的老寿星之一，除了村中的月俸，每年重阳节还特领5000元福利包；平时饮食起居，完全可以自理。
我看到听到一切都好，起身将回了。
舅妈去拎出一袋粉干给我，我是按过年时的惯例笑着收下的了。同时收下的还有一包面。有时是鸡蛋面，有时是香菇面，反正必有一卷面。
典故出处：我妈在世时，偶然提及我的先生更喜欢吃面。于是乎，每年过年回礼，舅妈都特备了。
我把舅妈对我儿子、对我先生的关爱全附加到我自己的身上，这样，包管全身暖得舒畅！
有个乐观的舅妈也真好！
忘了，舅妈的厨艺了得，很久很久以前曾给人家护理孩子，在这户人家一做就是七八年。现在，那人家的儿子都结婚了，依然每年的节假日都会来“将唧”，空时全家来，忙时轮流来，反正就是必来。比我勤快孝顺得不知道要多少倍了！
爱人者人恒爱之，舅妈，这句话适用你。

　　我的舅妈新年93。
　　我喜欢爱笑的人。
　　舅妈，你是我的大长辈！
　　愿安康无忧，乐享静好年华。

探望阿姨。
阿姨经历了风风雨雨，得知我在花园。镇定。
　　她有晕车的习惯。
　　但她说：“这一段路，汽车能坐。我也可以走路到花园”。
　　来年春暖花开时，愿我有时，可伴阿姨说说话，晒晒阳。
　　她是妈的发小，13岁时就和妈结拜为姐妹，一直和妈走动来往着，直至我妈离世。
　　妈离世后，我代走。今年，是第十三个年头。我当不了她的女儿，可我能感受到阿姨母亲般的爱意。这是妈为我积的福。我得珍惜人间的这份厚爱。
　　她说梦见我妈了，说这句话时伤感得流泪了。
　　我紧握阿姨的手，以示感谢和安慰。
　　我的妈普通平凡，却总有人说起和梦到。妈有善缘。有这样的妈妈，我无憾。
　　阿姨与妈同龄。现在一人生活。还种菜。
　　她是一个要强的聪明人。我敬我阿姨。

　　我的大姐。
　　回看这几年来的每一次面见，今天第一次在我面前，大姐没有沮丧，没有抱怨，没有绝望！
　　我来家乡半年了，你没来过电话。我也没有。
　　今天，你说：知道我特忙，不来电话是怕占我时间。还说，不来电话还表示你没问题……
　　姐呀，“怕占时间”，这是爱到骨子里了！你没问题！多么希望是这样！
我不来电话，其一，确实不空；其二，我不知道能说点什么。有时，越想说就越不敢说，越不敢说就越无话说，最后，终于不说。
大姐，我总觉得欠你很多很多。
我的大姐夫，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鱼，杀好，洗好，装好，备好，给我。

这些野生鱼，也打理好，尽管拿！

这个还要不？

这些味道特鲜，给tao吃！

说这些话的当然是二姐夫。
到二姐家，相当于直接到自家。

我不是去探望的，我是奉命去拿年鱼的。

做小，很幸福。

　　

你看我时很近，我见你时很远。
到了家乡，以为抬脚就是分分钟的事，半年了，我才开始起步。
空间的距离阻断着心灵的碰撞。有时。
心灵的感应亦可逾越时空的限制。好想。
有梦才有远方。信念。
 

我的亲人们，理解万岁！

2020年1月25日、26日（大年初一、初二）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