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记 忆 中 的 年</p><p class="ql-block"> ——抹不掉的童年记忆</p><p class="ql-block"> 作者 碧水蓝天</p><p class="ql-block">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时光飞逝,随着新年翩然而至,又一个辞旧迎新的时刻过去了。总感觉生活越来越好了,传统的年味却越来越淡了。儿时那些有关过年的画面,时常在脑海中回荡,挥之不去!</p><p class="ql-block"> </p> <h3> 赶年集</h3><h3> 腊月二十到年三十这段时间的集叫年集。</h3><h3> <span style="line-height: 1.8;">年集</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是一年当中最隆重、最热闹的集会,</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是一年结束时的大联欢。每逢这段时间,</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各家各户几乎倾巢而出,脱去一年的辛苦与</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疲劳,脸上洋溢着幸福和笑容,</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大集上。</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集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卖货物的,卖小吃的,耍猴的,玩把</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戏的,说书唱戏</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的,凡所应有无所不有,叫卖声、喧闹声不绝于耳</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span><br></h3><h3> 大人们照例先逛肉市,平常舍不得吃,过年了,无论如何也要买二斤猪肉包顿饺子(我们这里叫扁食)让老婆、孩子吃。那时候大家都愿意买肥猪肉――肥肉香,解馋,还能炼点猪油。 有些买肉的总爱在摊前磨蹭来、磨蹭去,耐着性子等,要等到散集了,降价时在买。中午时分,赶集的人陆续少了,卖肉的小贩大喊“贱卖了,贱卖了,猪肉一块五一斤了”,这时,他们乐呵呵地掏出在衣兜里已捂热的钱,买上二斤降价肉,屁颠屁颠地哼着小曲走了。</h3><h3> 买好肉后,再买点其它年货。财神爷、灶王爷、门神爷这些年画是必须买的,让大神们“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h3><h3> 年货买齐后,有些戏迷顺便去听听年戏,辛苦一年了,该放松放松了。在台下觅个座位<span style="line-height: 1.8;">,闭着眼睛,凝神谛听,手轻轻地敲着板眼,听到精彩处,像是搔着了痒处一般,从丹田里吼出一声“好!”听戏的人很多</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人山人海,来晚的只好在人海外面放条高脚板凳,站在上面远远地往戏台上看,脖子伸得长长的,一站就是半天。</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我们这儿腊月里唱年戏,从吃过腊八粥一直唱到年三十。</span></h3><h3> 我们这些小孩子对听戏不感兴趣,对鞭炮最感兴趣。 那时,爆竹的种类单一,无非是小豆炸、雷子、二踢脚,卖主多是自产自销。炮摊前早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越多卖炮的越起劲,冒着凛冽的北风,扯着嗓子吆喝:“南京到北京,买炮听响声,真金不怕火炼,好炮不怕试验。”边说边从口袋里取出一挂小豆炸,撕开后挂在长长的竹竿上,擦着火柴,点燃炮捻,刹那间,“噼哩啪啦 、噼哩啪啦 ”,鞭炮脆生生炸响。硝烟四起,纸屑纷飞,人们捂着耳朵、眯着眼睛、兴奋的看着、笑着。</h3><h3> 那边卖二踢脚的也不甘示弱,用香把引线点燃,“嗵!”的一声,爆竹从手中窜向天空,然后“啪!”地一声脆响在空中炸开,在一片红光中纷飞的碎纸屑纷纷落下。</h3><h3> 正在炮市里看热闹,大人们找了过来,硬拽着自家的孩子到剃头摊前剃头,小孩子年前必须剃一次头,我们这儿的习俗,“正月不剃头,剃头死舅舅”。</h3><h3> 鞭炮买回后,我们大都化整为零,拆散了一个一个地放,一盘小豆炸拆散了能放好几天,慢慢享受燃放的快感。放整盘的炮,对我们的来说过于奢侈,炮放完了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放,一时的潇洒,随之而来的是长时间的痛苦。就这样,鞭炮的脆响声伴我度过了新年的每一天。</h3><h3>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集市还是那个集市,但是现在再也见不到那人山人海、煕煕攘攘的场面了。如今,人们尽情享受着网上购年货,超市购年货带来的便捷。那夹杂着硝烟味道的寒冷空气,那嘈杂的叫卖吆喝声,那氤氲着浓浓年味的年集,离我们渐行渐远了!</h3> <h3> 杀年猪</h3><h3> 过年杀猪,叫杀年猪。</h3><h3> 现在的农村,农户散养生猪的越来越少,很少看到杀年猪的了。在以前,杀年猪在农村普遍存在。不少农户,刚一开春,就买一头小猪崽,一直喂到过年,养得膘肥体壮,屁股浑圆。把猪杀掉,卖掉猪肉,落一套猪下水过年。</h3><h3> 到了杀猪那天,一家人早早起床,做好杀猪准备:烧一锅开水,在院子中间摆张厚实的案板,刷干净接猪血的盆。</h3><h3> 左邻右舍都跑来帮忙,杀猪匠来到后,挑几个身强力壮的帮忙逮猪,几个人一起进圈,猫着腰向猪扑去,有抓耳朵的,有抱身子的,有扯尾巴的,有捉腿的。猪虽愚笨,此刻也能感知大限将至,自然不肯束手待毙,嗷嗷嚎叫,拼命挣扎,怎奈势单力孤,最终被几个精壮汉子死死按在地上,四条腿被捆得结结实实,然后用一个木杠子从四条腿中间穿过,“嗨呦、嗨呦”地抬到案板上。</h3><h3> 猪在案板上拼命扭动身子,想摆脱绳索的束缚。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杀猪匠左手攥住嗷嗷叫的猪嘴,右手操起一尺来长的杀猪刀,寒芒闪处,一刀封喉。猪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杀猪匠拔出刀来,一股殷红的血冒着热气喷涌而出,流到事先准备好的大盆里。过了一会,猪的嚎叫声逐渐微弱,只剩下“哼哼”了,到最后,只有腿动弹几下。</h3><h3> 血放完了,杀猪匠便用杀猪刀在猪的后蹄的皮上划开一道小口,然后用一个大拇指粗细的铁棍顺着小口往里面用力捅,捅完一道,再往另一个方向捅。捅好后,杀猪匠将嘴贴在小口处用力吹气,猪身子逐渐变圆变鼓,然后用烧开的水一瓢一瓢地浇在猪身上。烫好后,大家七手八脚帮忙刮猪毛,一会儿,一头白花花的猪便一丝不挂地呈现在你的眼前。</h3><h3> 先砍下猪头,再剖开猪腹,如庖丁解牛一般,将猪肉、猪心、猪肝、猪骨一一分割,干脆利落。</h3><h3> 猪尿泡(sui pao)是小伙伴的最爱,倒出尿液,用水洗净,用细竹管吹足气,扎紧口子,当足球踢。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杀猪时能抢到一个猪尿泡,那些年,只要听到谁家猪嚎,我们就一窝蜂跑过去抢猪尿泡。在城里孩子看来脏不可言的事,在我童年的记忆深处留下的则是难忘的回忆。</h3><h3> 晚上,主人设宴犒劳杀猪匠,左邻右舍都来陪客,快过年了,在一块乐呵乐呵。炒几大盘猪肝、猪肺、猪心,给儿女们留一大盘,其余的全端到桌上来,开几瓶白酒,席间猜拳行令,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已而月上中天,人影散乱,宴席结束客人走也,客人们一个个红着脖颈,叼着香烟,打着饱嗝,在灯火阑珊处道别、握手、拥抱,难舍难分,最后,趔趔趄趄的身影消失在村间小道上。</h3><h3> 那时候的猪肉真好吃,味道淳正,越嚼越香。现在的生猪,用肥猪灵催肥,用瘦肉精和饲料喂养,不但肉不香,而且影响人们的健康。很难再吃到正宗的年猪了!</h3><h3> 杀年猪的热闹场面,只有在梦中重现了!</h3> <h3> 蒸年馍</h3><h3> 一入腊月,大家便张罗打年面,把储存的小麦和玉米拿出来,用簸箕簸了又簸,用湿毛巾搓了又搓,这样打出来的面细腻滑爽。</h3><h3> 蒸年馍的时间一般是腊月二十六前后,头天夜里和发面,半盆好面(我们把小麦面称为好面),两盆玉米面,好面蒸馒头,玉米面蒸团子。那时候物资匮乏,好面珍贵,馒头主要用于走亲戚(那时我最爱走亲戚了,走亲戚有馒头吃),玉米面团子自家留着吃。和好的面放在棉被里捂一夜,天明扒开,面块发得松软无比,用手一抓,黏丝丝的呈蜂窝状。</h3><h3> 农村妇女常做馍,蒸馒头那是盆里摸鱼,碗里抓虾,手到擒来。你看,她们脱掉棉袄,挽上袖子,折面、揪剂子、揉馒头,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转瞬之间,一个白白嫩嫩的馒头便呈现在你面前。</h3><h3> 馒头蒸进笼里后,用旺火猛烧。这时,我们最爱围着灶台追来赶去,一边嘻闹,一边等着香甜的馒头赶快出炉,好品尝到绵软香甜的大馒头。大人们总是吩咐我们,不许乱说话,因为一小心说了不吉利的话会影响来年的运程。</h3><h3> 半小时后,圆白雪亮的馒头就出笼了,打开笼盖,空气里弥散着一股清香,家里家外到处是香香的味道。我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馒头,狼吞虎咽,还没品出味道就吃完了。馒头出锅后,照例要给左邻右舍送两个去,让大家都品尝品尝。</h3><h3> 馒头蒸好后,开始蒸团子。挖一块玉米面,抟一抟,然后用两个手指头捣出窝来,填入红小豆、豆沙、红薯丁等调好的馅料(我最爱吃玉米面团子里的馅料了),把口捏实,再抟成圆圆的球状,摆在案板上,像一个个小金蛋。过年黄团子必不可少,它代表前程金灿灿,日子甜蜜蜜,合家团圆圆。</h3><h3> 从鸡鸣五更开始,一直忙活到红日西坠、玉兔东升,年馍终于蒸好了,满满的一缸,能吃到二月二。我们家乡有句顺口溜,“二月二,不干活,撅着腚,啃年馍”。</h3><h3> 现在,生活好了,天天能吃上馒头了,过年的馒头也不用自己做了,从馒头店里直接订就行了。但我总觉得过年时少了点什么,我总怀念那些年吃过的馒头和玉米面团子!</h3> <h3> 写春联</h3><h3> 春联,又称对联,我们这儿叫门对子。</h3><h3>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没有印制的对联,春节将至,赶集置办年货的大人们总要买回几张红纸,找庄上的文化人手写。</h3><h3> 我本家叔叔上过私塾,饱读诗书,根基扎实,是写春联的栋梁之才。每年腊月二十九,老叔家里门庭若市,街坊邻居都拿着红纸找老叔写对联。</h3><h3> 老叔为人和善,有求必应。如果哪位邻居感觉过意不去,拿包烟来,老叔也不寒暄客套,给得自然,收得坦然。</h3><h3> 叔叔、伯伯们把裁好的红纸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摆在桌子上。老叔先抽一阵烟,过足烟瘾后,在袅袅烟雾中如松站立,气定神清,略一思索,挥毫泼墨、运笔如风,在一片赞叹声中,一副对联已一挥而就。</h3><h3> 老叔的对联不但字漂亮,词也很工巧,最可贵之处是他绝不照搬现成的对联,而是结合每个家庭的实际情况自编自写。每当我们年三十贴上对联后,邻村人纷至沓来、驻足观摩,一个个微笑、默叹,以为妙绝!</h3><h3> 每写好一副对联,叔叔、伯伯们便忙不迭地给老叔敬烟、递茶,屋子里煕煕攘攘、其喜洋洋,说笑声、夸奖声不绝于耳,烟味、茶味、墨味夹杂其间。</h3><h3> 依稀记得,老叔从拂晓开始忙活,一直写到华灯初上,年年如是,家里桌子上、椅子上到处摆放着待写的或写过的对联,年三十了,偶尔还有邻居来补写一张“出门见喜”。老叔始终乐呵呵的,仿佛只有如此,才能体现他的人生价值。</h3><h3> 后来,老叔年事已高,写不动了,当时青黄不接,人才断层,村里无识文断字之人,天降大任于我,我义无反顾,继承叔业,高举老叔的猎猎大纛,将家乡的春联事业进行到底。怎奈我道行不深,受命以来,颇感捉襟见肘、力不从心,缺少老叔游刃有余、闲庭信步的大家风范,所幸家乡父老个个豪气干云,无吹毛求疵之辈,出点差错也能海涵,就这样我湊凑乎乎应付了几年。</h3><h3> 再后来,家乡开始流行印制的成品对联,于是手写春联骤然匿迹,慢慢遗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这些成品对联,纸张厚实,设计美观,乍一看去,煞是好看,但缺少了淡淡的墨香,并且内容上千篇一律,无非就是什么“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h3><h3> 其实,年味儿,就是春联的墨味儿,手写的对联,一字一句体现了人们对新年的美好向往,当流水线作业印刷出来的春联取代手写的春联以后,在张贴的过程中,还有昔日那辞旧迎新的感觉吗?</h3><h3> </h3> <h3> 流年似水,芳华如梦,孩提时代急切盼望过年的我们,已至天命之年,童趣散尽,落满铅尘,压力、忙碌、浮躁、攀比、快节奏的生活改变了传统过年舒缓悠闲的情调,繁忙的工作也减少了人们的来往。春节味淡了,人情味也渐渐淡了。</h3><h3> 今天,回想着儿时过年的味道,又给了我这份久违的愉悦心境。在繁忙的生活中,我们心灵深处要恪守住一块小小的心岸,让他成为我们奔波忙碌之后的一个驿站。静下心来,慢慢的去回忆,去感悟,去品味……</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