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十一队的除夕

孤舟簑笠翁

　　青雀十一队的除夕

临近春节，一场来势汹汹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让筹备了半年之久的青雀十一队集体团年聚餐被迫分散。重大疫情面前，维护最大多数人的健康，把风险降到最低，人人有责。原本受邀讲两句的，在此还是说说。

十一队，大概成立于1973年，历史不算悠久，那时候叫“新队”。十一队人不多，高峰期也就十几户人家，百把人。也许是巧合，十一队正好有十一个姓，包括迁进迁出的。便于记忆，我用两句话概括这十一个姓，“丁李向杨十一队，付黄高陈邹方舒”。

走出十一队，已经三十载。这里的人和事，深深地影响了我，1989年考起中专“跳农门”时家里请了一台花鼓戏，好像就在昨天。

好时代不负韶华。改革开放四十年，我们正好赶上了中国从富起来到强起来，见证了我们国家取得的伟大成就和变化，参与了从温饱到小康全面建成的生动实践。三十年前，十一队没几个红砖屋。三十年前，年三十晚上守岁时全家人分享一个价值几块钱的“和包”。三十年前，十一队还很穷，被笑称伢子找不到对象的烂队。三十年前，十一队的路很难走，“天晴一身灰，落雨一锅粥”。十一队也是最后一个打水泥路的队，2015年村到组的水泥路才集资建成。三十年前这里是最穷最烂最新的一个队，现在可以斗胆地说，这里是全村大学生最多、农民最勤快、民风最淳朴的一个队。这里人均田亩两亩以上，从承包到户起到现在机械耕种，基本没有撂荒的。队里家家户户忠诚老实、邻里和睦，“治安零发案”，几十年来没有出过一个坐牢的犯罪人员。孝老爱亲在队里成为风尚，全队没一个不养爷娘的，没一个五保户，没一个低保户。淳朴的民风涵育了良好的家风，学生伢子会读书，每户人家都有大学生，一个队出了十几个大学生。

好民风惠及乡邻。三十年来，十一队走了一些老人。“草药郎中”邹家穆嗲，自采自研中草药，治跌打损伤、疮疱脓疖常有奇效，药到病除，记忆中他老人家和蔼可亲，德高望重，帮队里人治病从不收费，受人尊敬。李家二娭冬天总是提一个装有草灰的包壶取暖，经常到我家来和我奶奶谈玄，印象很深刻。丁家娭毑穿着精致，心地善良，信点迷信，说人如果做了坏事会有报应，吃饭时感觉碗里有蚂蚁爬，这个报应叫“插雷戟”。憨厚老实的舒家罗嗲，在田里摸了一世，劳苦一生，任劳任怨，鸡鸭肥大粪都往田里倒，他种的谷秧瓜秧总是长得很高。杨家南嗲不怕鬼，高家满嗲很精神。李队长爱交友，牌技好，有酒量，会唢呐，多才多艺。方队长是名老党员，党性强，爱喝酒，搞人民公社大集体是把好手，工作积极，爱听表扬。向家美嗲、邹家三嗲都是老实寡言，从来没有脾气，和队里人一年难讲十句话。陈新民老人爱用网打鱼，小鱼小虾卖几个钱补贴些家用，屋里也经常有鱼洽，省了称肉的钱。

三十年来，队里也出了一些巧匠能人。论医术，黄医生83岁高龄了，一生行医，“南华安”三县出名，救活了无数肝癌患者。论抓鳝鱼，高正华、杨建明是把好手，到手的基本上跑不脱。论插田，方金龙、舒丽英、杨春桃等手脚快，一天插得一亩多。论茶饭，向家满娭、李建军娘老子个把小时搞桌饭菜出来不慌不忙，手脚甚是麻利。论做牛生意，丁老经验丰富。论劳力，舒志平、杨戬、向国云都是杠杠的，挑担子厉害，桩子稳。

十一队有三个崽的户子比较多，向家、舒家、陈家、李家、高家、邹家都是三个儿子，被邻队的生产队长笑称为讨堂客不到的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历史在进步和改变每一个人，这些出生寒微的男人，靠奋斗都小有成就了，说来最感动的还是我们自己。舒志明、方金龙、向世云、邹红等，一无资源二无资金，靠自己打拼出一番天地，属于先富起来的。高正华、杨建明、邹兵、李三就在屋门口或包工或做工，赚几块钱轻轻松松，日子过得安逸。黄小兵为人仗义，行走四方，很是洽得开。香兵凭手艺挣良心钱，悬壶济世，可谓年轻的老郎中。陈洪涛、方国云已经是职场老将，带徒弟无数。李建军更是十一队几十年才出一个的村干部。九O后小辈们也是青出于蓝，向颖向克林向进三子妹都是上市公司骨干。听说还一些晚辈都成了父母的骄傲。从他们身上不难发现有几个共同的特征：一是勤快。勤能补拙，勤劳致富。二是年轻时要出去。出路出路，出去才有路；困难困难，困在家里就很难。三是忍耐并且坚持。世界上最可贵的两个词：一个叫“认真”，一个叫“坚持”。认真的人改变自己， 坚持的人改变命运。他们信奉不管脚步有多慢都不要紧，只要你在走，总会看到进步。想要变优秀，顺其自然是不可能的，你需要做很多，花很多时间，忍耐并且坚持。

十一队的人很讲感情，有些事回忆起来很暖心。那时候方家、向家、舒家齐心协力，合养一头牛；杨家有台风车、邹家有台磨子、舒家有个楼梯、李家有个水车，都是供全队使用。过去常有青黄不接，大家谷仓里谷都不多，但是找人借米总会受到接济，不会空手而归。双抢时节，谁家先开秧，邻居也会主动帮忙，斢工这事比亲戚还好沟通。这些事，回忆起来很暖。

无论你走多远，都不要忘记了为什么出发，都不要忘记了来时的路。十一队就一条路，一条笔直的路，这条路一头连着家乡，一头连着远方，每年春节我们都会从远方回到这里。

庚子新春，祝愿这里的人日子越过越好，从这里走出去的人越走越顺。

孤舟蓑笠翁于藕池河畔•庚子新春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