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 小时候,如果有人问我:稀罕什么?我会一口咬定,稀罕年。过年不仅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什么最好玩?放炮仗。小鞭、二踢脚、麻雷子、穿天猴,小不点的年龄,说起爆竹来一脸的向往。</h3><h3> 我排行老四,家人叫我四虎子。这绰号的得来不是因为我长得虎头虎脑,讨人喜欢,而是因为胆儿大。家门前有一排杨树,夏天树干上爬了不少毛毛虫,大家都不往树前去。只有我不怕,经常在树干上爬上爬下。有一次大姐放学回来见我在树丫上吊着,说了我几句,我抓起一只毛毛虫就甩到她的头上,吓得她杀猪一般的嚎叫。一个人去河沟捉蛤蟆,见蛤蟆跳到水里便下去摸,经常摸上来的不是青蛙而是癞蛤蟆。那也无所谓,照样摸,摸到蛤蟆将大腿一剁,用火烤了吃。你说胆子大不大。</h3><h3> 因为胆儿大,放炮仗的动作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别人是把炮仗杵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点燃后立马跑开,我呢则是用手捏着放。将小鞭一个一个地拆散装进兜里,放的时候,左手拿着火焾,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掐住小鞭的屁股,点燃后‘‘叭’’地一声响,炸碎的纸屑飘落在袖口上。最刺激的是放二踢脚,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住上端,点燃后炮竹先是往地下一坠,‘’砰"地一响,紧接着又飞上天去,‘’啪"地一声炸开。你说带劲不带劲?隔壁小铁子学我的样子放炮,遇上个蔫儿炮,点燃后没响,却从屁股里往外嗞花,嗞得手掌黢黑,吓得吱哇乱叫唤。我说他,真熊。</h3><h3> 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过年,疯的不行。大年初一,我妈在街道上的秧歌队里扭秧歌,那秧歌那锣鼓真是热闹,让我的小心脏都跟着砰砰乱跳。我尾随着秧歌队一边走一边放炮仗,来到三小操场的时候兜里的小鞭放完了。这时小铁子捡了一个没响的爆竹,白纸裹的,有小拇指粗,可焾儿却极短,刚露出个头儿。这种炮叫小钢炮,声音特别响。小铁子不敢放,我拿过来,杵在地上,凑近了去点,没想到火焾刚一挨近炮就响了,刹那间我什么都看不到了。</h3><h3> 我爸说,他用温水将我的眼睛洗了一遍又一遍,洗出来的都是黑末末。从初一躺到初五,我总算才能看清东西。上学以后,面对视力表,总是左眼看得清楚,右眼却模模糊糊,不知何故。有一次跟妈说了,妈说该不是那年放炮仗崩的吧?一句话竟提醒了我。</h3><h3> "爆竹声声一岁除‘’。又要过年了,但我已经不想听到鞭炮声了。感觉爆竹声中,绽开的不是缤纷的纸屑,而是被粉碎的岁月,一片,一片,随风飘去。</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