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中的除夕夜

安平

烈火中的除夕夜

文/安平

    无论哪一个除夕，都没有在部队时度过的一次除夕印象深刻。因为正是那次除夕，使我差一点就在烈火中“永生”了。

       记得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会餐已经结束了，连队集合在一起，正在热热闹闹的开联欢晚会。谁也没有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已经使部队驻地周围的群山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与此同时，连队也接到了上级发来的命令：立即赶赴火场，协助地方扑灭山火。于是连队马上停止了热闹的联欢，迅速向火场奔去。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山火：绵延几十里的山顶上，到处都是火光，好象是一条火龙沿着山脊在盘旋；离火点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就可以听到大火燃着灌木丛发出的噼噼啪啪的的响声。每当火焰接近粗大的松树或挺拔的杉树时，就有一团火球突然从树根处窜起，沿着树干瞬间升到树梢，紧接着就听到惊心动魄的一声炸响，火星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而大树却一点火也没有了。

       我们每个人都拿着一把刚砍下的细竹苗作为打火的工具，气喘吁吁地向着火的山顶爬去。当接近山顶时，跑在我前面的一班长带头向山顶冲去。刚到山顶，他突然回过头来激动万分地冲着下面大声喊道：“共产党员们、共青团员们，党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这豪言壮语刚喊完，就见一个火浪打来，挟风带电般地一下子就把他卷下了山顶。我赶紧向他滚下的方向呼喊：“一班长，你怎么样？”他在半山腰有气无力地回答：“别管我，你把我们班带上一起冲！”——看来他摔得还真不轻。

       我派了一个战士下去照顾他，自己带着两班人向飞舞的火龙扑去。

  由于有过几次打山火的经验，知道了要顺风打火（俗话说的好，“顺风打火，逆风点烟”，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如果不看好风向顶风打火，那就很容易将自己烧伤，而吸烟的人都知道，如果要在风中点烟的话，必须要顶着风才能点着的。）我们横向排成了一排，顺着风向，抡起了手中的竹苗左一下、右一下地打了起来。一开始，大家都相互可以看到，打火时可以相互提醒和掩护，可到后来就谁也找不到谁而各自为战了。这一片的火扑灭了，就向那一片火扑去。脚下踩着火，眼前着着火，头顶上的大树窜起一个个的火球又一个个地炸开，火星掉在头上、脸上、脖子里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埋头打火、打火。忘记了地形，忘记了风向，也忘记了害怕，好象一切都忘记了。

       打着、打着，我猛然感觉到了空气灼热、呼吸困难了。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被火焰包围了——前后左右都是一人多高的火墙。我自己也奇怪，我是怎么进来的？容不得多想了，只是拼命地打火，想找到一个突破口。可打了半天，周围还是一片火。我急了，也慌了，大声呼喊了起来，但无济于事。我知道，那噼噼啪啪的着火声，早已盖过了我的呼喊，谁也不会听到我的声音。此时，虽然还在不停地打着火，但已明显地感到体力不支了。我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可心里已不抱什么希望了：难道我就这样告别人世，被烈火吞噬吗？

       就在我彻底绝望之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把我一把抱了起来，只听有人吼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呢？脑子嗡的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已躺在了一片草地上了。头发、眉毛差不多都烧光了。幸运的是，除了脸和手烧起了几个大水泡以外，竟没有什么烧伤。呼吸着清凉的空气，渐渐地头脑也清醒了许多。一个卫生队的女兵守在我的身旁，正拿着水壶往我嘴里灌水。她告诉我说是当地的一位老乡把我救出来的，还没等问他的姓名，放下我就走了。原来，那个老乡看到火里有个人影在挣扎，就冒着危险冲了进去，于是我得救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在给驻地的乡亲们拜年时，我是逢人便打听，想找到我的救命恩人，好向他表示我的感激之情。可是问哪个都是摇摇头，笑一笑，说声不知道。我是看哪一个人都像，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承认。找来找去的，最终也没有结果。

       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我始终忘不了那场差一点夺去我生命的，除夕之夜的山火，更忘不了把我救出火海的那位乡亲！在与死亡几乎的零距离接触中，使我感悟到了人生的美好，也体会到了人间的亲情。是那位不知姓名的乡亲在危难时刻救助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也从心里感谢那位不知姓名的救命恩人。每逢除夕，我都要遥望南方，在心里默默地祝愿，祝愿那不知姓名的救命恩人快乐永在，岁岁平安！

注: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