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焦麦粉

起舞弄清影

以前，北方人以种植小麦为主，位于长江冲积平原的崇明岛上，除了水稻外，也种植元麦，本地人称为“类麦”。类麦有很多别称，叫裸大麦、米大麦、淮麦，在青藏高原上就称为青稞，藏语叫“乃”，是藏族人的主食，并形成了青稞文化。

民以食为天，小麦是面粉的主要原料，现在人们利用食物的技能超级好，面粉已经被一些烘焙大师发挥到了极致，粉沫飞扬，水乳交融，糖份，奶酪，果浆，坚果，在大师手中就是神奇的魔法师，经过火的烘烤，一件件艺术品就呈现在你面前，在以前那真是难于想象的。

时光倒流四十年，类麦一年一熟，人们种植时一熟稻一熟麦，四五月时种下稻子，等稻子熟了就种麦子，麦田里还种了草头，麦苗长出青青的麦杆时，我就喜欢去麦田拨青麦杆，用它做口哨吹，那时的童真乐趣在蔚蓝天空下，在风吹麦浪中，在一片麦子的芬芳中飘荡，还念叨着歌谣：“麦田里有只白鸭，脚浪相穿至白𧙕，正在田里拔麦”。

冬天是麦子生成的好时机，越冷麦越好，俗话说：“冻断麦根牵断磨梗绳”，夏天来了，麦子也熟了，把麦子收割下来，轧下麦粒，淘洗干净，晒干后磨成粉，就成了麦粞。麦粞大米粞饭就成了主食，用猪油酱油搅拌着吃，特别香，一碗“大米粞饭茄脚柄，越吃越得劲”，这是艰难困苦年代的乐观心态，必竟有些自嘲，可如今，人们又认识到粗粮的重要性，和健康分不开的。

麦粞除了煮饭，主妇们也发挥聪明才智，炒着吃，炒焦麦粉就成了崇明人的零食。隔壁妈妈是炒焦麦粉高手，她将焦麦粉放入镬子里，不停翻炒，她的短发顺着圆润的脸庞垂下，身子随着手势有节奏的摆动，铲子飞扬，麦粉飘香，在风中凌乱，惹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就跑过去看，一桶微黄的焦麦粞已经炒好了，她女儿就经常抱着筒吃焦麦粉，来我家玩。

我一直想母亲为何不炒焦麦粉吃，只是听她说一年到头辛苦种田，是一分工钱也没有的，还要倒贴出去，家里只有她一人种田，又被怨枉成地主，实在是生活不易。但有一次，终于机会来了，大人们都说要地震了，夏天，我就在场心上藤椅里睡觉，不敢困屋里，我妈说还要备些干粮，压缩饼干和焦麦粉，压缩饼干到底怎么样，一直没见过，但我妈终于炒了一筒面粉出来。

炒面粉和焦麦粉差不多，只是炒的时候先放些猪油，以防焦、起润滑作用，炒到面粉微黄飘香就熟了。我等啊等，地震始终没来，就抱着炒面粉吃了起来，心中很满足欢喜，好像梦寐以求的事情终于实现了，孩提对于新生事物的影响特别大，拥抱幸福的力量也是最旺盛的，但期望越高，失望也大，炒面粉没有想象中的好吃，吃一口到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还被呛着了，一咳嗽，喷了一脸白粉出来，弄得一身粉沫，后来，一大筒面粉不知道是怎样消耗掉的，但炒面粉一直到现在都让人怀念。

现在，我估计再也不会有人想吃焦麦粞、炒面粉了，我们吃的喝的有千种百种口味，但以前炒面粉就是上好的食品，它代替了饮料，放些糖，猪油，冲入沸水，就成了一杯美味香浓的茶水点心，后来，接替它的“麦乳精”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