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年

雁相识

<h3> 那些年的年</h3><h3> 文/雁相识</h3><h3> (一)</h3><h3> 昨天在二班的家校群里,看到我科代表的爸爸发了几张一家人买年货的照片。超市的里里外外挂满了红灯笼,入口处上方贴着“2020鼠你最旺”的横标。购物车里堆满了年货,科代表满脸喜气。</h3><h3> 看到这几张照片,才突然发觉真的就快过年了, 好有年味儿!</h3> <h3>  这让我忆起小时候的年。</h3><h3> 忆起那些年,还差一个多月才过年,我们这一大群小孩就开始天天倒计时的日子。那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啊,比武打片里的慢动作还要慢!</h3><h3> 尽管那些年很穷,可那些年的年,比现在有年味儿多了。</h3><h3> 从腊月开始就杀年猪,做腊肉,装香肠(这只是家境好的人家才会做的,大部分人家都会把肉卖了,留下猪下水,再留几斤肉就行了)。如果猪没养肥,也会在年前买几斤肉,让一家老小都过个好年。 记不得是从年前的哪一天开始,院子里家家户户就都开始泡黄豆推黄豆点豆腐。院子里共六户人家,只有一台石磨,每年都得排队用。那几天,竹林间飘着的胆水味儿,实实在在地把我们带向了“年”。</h3> <h3>  年三十的早上,小孩子们是不用大人们催起床的。早饭是可以不吃的,要“留田栽糯”。整个上午,小孩子们是前所未有的乖:扫院子,抱柴禾,煮猪食,挑吃水,扯菜洗菜,烧火摆碗。眼里装的是灶上的吃食,鼻子里闻的是吃食的香味,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会忍着。大人们在灶间忙着,偶尔有切不上手的边角,会悄悄给最小的孩子。这特殊待遇,在我们家只有我才享受得到。</h3><h3> 终于等到正午,饭菜都上桌了。可还吃不成,得等到上坟的家人回来了才能开吃。看着满桌的饭菜,只能咽口水了。 </h3> <h3> 其实现在想来,那时真没有几个菜,而且也不是每个菜都有肉,七八个菜至少有三四个素菜。肉菜一般会有一个粉蒸肉,一个蒜苗炒肉,一个烂肉烧豆腐,一个炖筒子骨之类的炖菜。米饭也不全是米,有时是加了红苕,有时加了酸菜,有时加了红萝卜丁。小菜全是自家种的,没用化肥,用柴火炒出来的,特别香。吃饭时,小孩们的筷子像长了眼睛似的,专盯着肉挑,一个素菜也不夹。一直吃到饭都漫到喉咙了,才会放筷子。</h3><h3> 如果到下桌的时候,桌上还有肉菜,小孩子们一般会用油纸包一个藏起来,等到下午小伙伴们相聚时,相互交换着吃。</h3> <h3> 老家的年夜饭很简单,煮点面条,或下点饺子。爷爷还在的时候,我们都会守夜,而且会守到十二点,那瞌睡虫一串一串的,串得眼泪长流,为的就是那一毛两毛的压岁钱。等到十二点,放了鞭炮,就可以去睡了。</h3> <h3> (二)</h3><h3> 三十好吃,初一好玩。</h3><h3> 老家的初一早上要爬山。不知为何,这个习俗只是我们生产队才有。 初一早上,全队的年轻人和小孩子,都会在六点左右就早早地起来。那时候没闹钟,一般是醒得最早的那个把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叫起来,然后出门,在自家大院挨家挨户敲门,把其他人叫起来。所有人起来了,就打着电筒或火把向公墓山出发。一路走一路又唱又闹,还要扯着嗓子把其他两个大院的年轻人叫起来一起爬山。这叫步步登高。</h3> <h3>  山顶上有一块全石的平地,其实也不算平,它早就被我们这些放牛娃凿得凹凸不平了,只是那块地方没有草木而已。到了山顶,大家都很自觉地去找干柴干草,点燃后,把从家里带来的腊肉香肠用树枝穿起来烤。很多时候都掌握不了火候,那肉也是味道不一。这样到最后,有咸有淡,有甜有辣,还有烤焦了的。大伙吃得满嘴流油,或牙齿黢黑,好像没感觉到不好吃,反而开心极了。</h3><h3> 七点以后,吃过了,跳过了,唱过了,该回家了。于是,每人折一枝柴禾回家。这叫带“财”回家。</h3> <h3>  大年初一,最向往的是上街。许多时候,早饭都没吃饱就跑了。初一初二,再严厉的父母也不会拘着孩子。身上穿着花衣服(我和姐姐的新衣服是一层不变的红色,爸妈说我们长得白,穿红色好看),兜里有着零花钱,或许还有炒花生和水果糖。这样自由自在的美好日子,一年只有这两三天,得可劲儿地玩。离家远的,中午也可以不回家吃饭,用压岁钱买个包子或馒头解决问题。</h3><h3> 场镇本来很小,可那时候觉得很大。而且,我们乡和遂宁一个乡相接。两个地名也相近,我们叫“双河”,他们叫“复河”,一河相隔,一桥相连。逢场一起,大家赶场就赶两条街。所以地方虽然小,但连在一起就不算小了。</h3> <h3> 小孩子的眼里,到处都是新奇与美妙。</h3><h3> 我家离场镇近,走路十分钟就到。所以,我们兄妹几人是不能走得太早的。因为我妈妈每年的初一,是啥也不做,啥也不管,一定要美美地睡一天觉,好像要把去年耽搁了的觉要在这一天补完一样。那么,家务事就得我们几个分摊,做完了才能上街。</h3><h3> 一般是九点左右,我们都会走到街上。那个时间正好,因为九点到十一点是最热闹的时候。那一天也是一年中街上人数最多的一天,说是摩肩接踵一点也不过分。最挤时,桥上就没法过,你只能跟在别人后边像完全没有目标地在挪。也许,自己也不知道要挪过去干嘛。</h3> <h3>  十点左右,就会有舞龙耍狮子的。那“龙”,扎得非常简陋,感觉就像在一块长布上画了许多倒着的长眉毛,它就成了龙鳞。再把布固定在十根左右的竹杆的顶端(顶端一般有用竹篾编的笼子),这就成了龙身。龙头还是有点神似,虽然没龙须或龙角。舞龙的人,随着锣鼓声,慢慢地左右挥动。人群就慢慢往后退,给他们空出一块地方来。他们就在空地上舞起来。动作比“龙”还简单,就是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右一下,龙头朝哪里摆,龙身就跟着朝哪里舞。不会来个穿花,也不会来个八字。</h3><h3> 可就为了看这个简单的节目,我们不是从人群中使劲儿往里钻,就是在锣鼓响起后,爬到供销社的楼上去看。再小一点的,会让骑在大人的肩上看。看一次还不够,还要跟在他们后边到处跑着看。</h3> <h3> 舞龙后就有耍狮子的。那狮子倒是像模像样,五颜六色的。小孩子最喜欢看的其实是那笑和尚。带着一个大大的面具,见着谁都是夸张的笑容,喜庆极了。手里拿着把大蒲扇,不停地扇一扇,看到小孩会用扇子轻轻敲一下,或摸摸小孩的脑袋。这时候,小孩子也会跟着笑起来。</h3><h3> 有时候还会有跑旱船的,我们把它叫“车车灯儿”。像个简单的轿子,没有抬轿的。人在里边也不是坐着的,而是站在里边,自己两手抓住“轿子”的两边,人走“轿”动。里边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个小伙子化个姑娘妆。头上戴着鲜色的绢花或纸花,身上穿着或红或绿的大花布衣服。又不唱又不说,只是左扭右摆,走得很妖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车车灯儿”有什么说法。或许纯粹只是为了初二开始的拜年,收个几毛的辛苦费。</h3> <h3> (三)</h3><h3> 到了下午,公社礼堂会放电影。小孩子们可舍不得那几毛钱去买张电影票的,那几毛压岁钱可是准备用来买好吃的的。大人们会买票坐着看,小孩子一般会跟着大人一起进去(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个大人可以带一个小孩),被大人抱在怀里看。没大人带的孩子,就会千方百计找个熟人甚至是不熟悉的人(只要他是一个人),跟在人家身后,努力装出我是他家小孩的样子,蹭进礼堂。过年时,守门的人也会特别宽容,睁只眼闭只眼就让小孩进去了。只不过进去了没位置,也没人抱。只能自己找过道或前或后的空余地方,还会随时被人吼:挡住了,脑壳低点!这有点像“短衣帮”和“长衫客”的区别。</h3> <h3> 公社礼堂的位置较低,外边的马路位置较高。礼堂外的马路上有一间小房子,预制板的房顶,房顶恰好挨着礼堂的窗户。那些实在进不去的,有的会爬到那房顶上,坐在窗户旁边看,虽然有点看不清,但听声音也是不错的享受。实在没办法又的确想看的,就会等到电影快散场时,守门员走了后(春节时,守门员会走得较早),跑去铲会儿“电影锅巴”,过过瘾。再听其他人讲讲前边的情节,首尾一连,就算看了这场电影了。</h3><h3> 五点过,吃了玩了看了,天也快黑了,一年中最美好的一天也就过得差不多了。赶快回家,准备初二的走亲访友大拜年啦!</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