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底色

我爱那土地

<h3>生活的底色</h3>             生活的底色        阳光正好，秋容如拭。周日，三五好友登顶龙山。        四十八面龙山逶迤婉转，莾莽苍苍，深入云海。俯瞰天地之大，品察万物之盛，内心豁然。        我们兴致勃勃，指点江山，拍摄美景。峰顶有好几批游客，她们正摆弄着各种姿势拍着抖音。忽猛听得有人大喊：“好丽，幅度大一点，别害羞。”‘’咦，这名字好熟啊，会不会是我发小？”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发微卷、脸色红润、衣着精致的中年美眉向着镜头走来。                真是她吗？我不由得将她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番：高挑的个子，硬朗的身板，细腻的皮肤，眉眼里含着笑，骨子里完全没有了一点小人儿的瘦弱气息。我不敢确认。        记得小时的好丽，瘦得像笔杆，穿着她姐姐们的旧衣服，小小的身子在衣里晃动，寒风灌得她的衣服鼓起，时常见她瑟瑟发抖。冬天她头发通常不会梳洗，结成个牛屎粑，等到开春时节，一刀剪了。也不知谁剪的，疙疙瘩瘩像狗咬烂的南瓜，一见面就惹得我们嗤嗤地笑。她家姊妹多，我们同读完四年级，她就辍学不知去向；后来我出外读书、成家，再后来我全家也搬离了老家，就难得见上一面了。        我兴奋地迎上去询问她，她仔细瞧了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大叫：“兰儿，兰儿，你是兰儿！”几十年不见，姐妹俩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迫不及待查起了户口。她说：＂一言难尽啦。五年级时，我父亲得重病无钱医治，就只好打发我帮一远方亲戚去带小孩，记得那天我跟在大姐后边，边走边回头，边走边抹泪……可以说那段日子是我一生最难熬的时光，整天恍恍惚惚，老想着我们上学的情景，想着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直到亲戚差点又要打发我走，我才强打精神振作起来。后来我去广东打过工、摆过地摊，找了对象后，帮人家看过店，跟我老公一起给人砌过房子。再后来，我老公熟络了，当了包工头，经济宽裕起来，我们在娄底买房，日子总算安顿。‘’     “嗯，‘’我长长地吁了口气，‘’你吃了不少苦啊！现在呢？”‘’现在好了，＂她肆意笑着，笑容是那样灿烂，＂前几年，我开了好几家化妆品店呢，生意还可以，可公公婆婆年迈，接城里住不惯，只好把店子盘了，跟丈夫回家来搞农家乐，就在山下。这些是以前帮我推销化妆品的姐妹们，特意邀她们来玩玩。来，咱们一起下山吃饭去！＂我们边走边谈。我问“店里生意好吧？”她欣喜地点着头，“嗯，是呢，现在大家都讲究绿色环保，我店里菜肴基本是自产自销，包你好吃。”“几个小孩？”她伸出一个手指头来说小孩目前正在读研。       我们尽情拉着家常……我特别问到了她二姐。她二姐那时很会读书，也很用功，读到初二的一天，一个老婆婆领来了个30好几的湘乡男人，我们像看“西洋经”一样都赶去看，门口挤了一堆人。印象中那男的瘦瘦的，凸颧骨，背有些驼。我们嘘唏着……后来那男的就把她姐带走了，听说是花钱买去的。我们小小的心里一直有些愤愤不平，但又能怪谁呢？        她说：“二姐子女都成家立业，在深圳办厂。二姐夫去世好些年了，二姐现在是到处玩玩、住住，日子还算悠闲。”        “苦尽甘来，苦尽甘来。”        我们走走停停，说得差不多了就唱唱歌，歌声放飞着我们的心情，在斑斓的树林里荡漾……        下得山来，她领我们直奔农庄。迎接我们的是一幢设计精美、洋溢着现代气息的三层别墅，蓝色玻璃屋顶檐角分明，凌空欲飞。屋前，几株桂树亭亭如盖，细细密密的桂花缀在蓊郁的叶丛中，浓烈而不动声色地开着，芳香撒满了庭院。走进屋去，几明窗净，斟上一杯茶，感觉整个秋色就在这氤氲的茶香与桂香里了。不久，热气腾腾的土鸡、羊肉端上桌来，香喷喷的竹筒饭、蘑菇鲜鱼汤、小笋炒腊肉与各种时鲜蔬菜也随之摆上，地地道道的龙山大餐引得咱们胃口大开，吃得咱们直咂嘴。     “想当年 ，我们哪有吃饱过罗。”好丽边抹桌子边说着。我的心一下又凉了，镜头把我拉回了童年，那是我最不能忘记的。 那次我喊她出来玩，其时她还在吃饭。她端着很少的一点饭菜出来，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笑：“今天我爹说心里挖死了，称了点肉，我妈也破天荒煮了一回白米饭。”我看着她很用心地吃着：每次夹一点点放进嘴里，筷子插得很深，拔出来时，从紧抿着的双唇一点点往外抽，仿佛要把上面每一个油腥子全擦到嘴里；筷子出来后，她上下嘴唇起劲吧嗒着，那“吧唧吧唧”的声音异常响亮，害得我口水都不知吞了多少回。吃完后，她又用舌头把碗底细细舔了一遍。 真是不堪回首！回想起来我不觉哑然，唉！ 菜足饭饱之后，我们兴致勃勃地参观了她的居室与后面的大园子。房子是她老公设计、一手一目搞的，占地200多平米，间间宽敞明亮、整洁舒适，尤其是那花色不一的雍容华贵的落地式窗帘，更是一道别致的风景；楼顶也是别有洞天：藤条花草、藤椅圆桌搭配雅致，各色菊花迎着阳光，争奇斗艳。        我说“好丽，这简直跟皇宫一样呀，你还真有几分小资情调！”        她悠悠地说：“我小时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        不是吗？想当年，她们全家十口人蜗居在三间土坯房里，翻身都打不过来。父母忙累了，谁还来管你吃饭睡觉？夏天，门槛上、通风板上、凳子上到处躺着人崽子，横着歪着，没清过数。特别是她父亲，重病差点丧生，还是我父亲发动全村募捐救回来的……几十年的生活变迁，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真是恍若隔世哪！                下到园里，大大的园子用围墙围着，一畦一畦的蔬菜像刚翻开的新书，青葱喜人；清清的池塘，时有鱼儿露出黑色的脊背，吐出几个泡泡，亦或吞咬菜叶。靠围墙那边有一排整整齐齐的房子，我问干啥用的，她神秘一笑，打开围墙门领我们来到山上。只见她“咕咕”一叫，满山的黑鸡就扑打着翅膀围拢过来；她又“咩咩”叫了几声，顺滑光溜的黑山羊也屁颠屁颠地赶了来：原来是鸡舍和羊舍。        临走时，她执意抓了两只大母鸡塞进了我的车尾箱。        庭院里，桂花在叶丛中浓烈而不动声色地开着，是那么沁人心脾；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撒在我们身上，是那么温暖如春！        啊，苦难是生活的底色。很庆幸，咱们赶上了美好的时代，它让我们欣然拿起人生的彩笔去描摹美好的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