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冬天

泳往直前

       我找不到冬天了。

      按照时节冬天早就来了，温度计也告诉我，这是冬天。可是我觉得冬天还没有来，因为我还没有听到西北风的呼啸，还没有找到雪的踪迹。

      我有时候会感觉到冷，当清晨纵身跃入空无一人的泳池；或者天将黑时不由自主走进熟悉的工地，前尘往事刹那涌现。又或者酒后独行，路灯下看着自己被拉长的身影，一阵冷风吹来，寒意油然而生，思绪不由得飞回了儿时的冬天。那风呢？那呼呼的西北风，那种能把人吹得站不稳的凛冽的寒风都在童年的记忆当中了。

      儿时的冬天真冷，刺骨的冷！冻冻钉儿从茅草屋的屋檐下挂下来，晶莹剔透，一排排整齐的挂着，似乎比我们的手臂还长。西北风“呼呼”吹着小号，从屋后老榆树的枝杈间掠过。老人常常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听外面的动静，像是有特异功能似的，能听懂风和雪的呢喃，她说：“孩子们，早点睡吧，今天夜里要下大雪了。”第二天清晨，外面果真就是一个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整个村庄白茫茫一片。我们这些孩子，只管踮起脚，伸长脖子，找来竹竿，敲下冻冻钉儿，雀跃着，大呼小叫着，团起雪球儿，砸来砸去，丢来丢去，吓得邻居的狗汪汪叫着，夹起尾巴逃跑了，旷野里回响着我们欢笑声，把树上的雪都震得落下来。雪花拂过脸庞，凉飕飕的，很快在冒着热气的脸上化成了水。舔一口，甜的。那时候虽然冷，但冷得清澈，冷得单纯；那时候虽然冷，但心里暖暖的，美美的。

      春有春的希望和盎然，夏有夏的热烈和奔放，秋有秋的收获和喜悦，冬有冬的静隘和神秘。冬天的神秘就在于它会变魔术，它会突然给你一个洁白无瑕的世界，让你想入非非，来一场不愿停下来的行走，虽然鞋已湿透脚已冰冷，但喜欢听那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停不下来的笑，停不下来的走，停不下来的踩！这种盼雪喜雪玩雪的心，从小一直延续到现在，未曾改变。这才是冬天！

      如今的冬天清澈湛蓝的天空并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小时候早上经常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叫雾。而现在雾越来越浓了，偶尔还夹杂着霾，遮天蔽日，迟迟不肯散去，让人烦躁，却又奈何不了。

      其实这个冬天已经到来很久了，雨还是经常下，但我只想着，下一场大雪吧，把整个世界统统掩埋，统统盖进一个像样的冬里。来一场大雪，把冬天裹得厚厚的，然后，春天就会从里面探出头，偷偷冒出来。

      若是降了雪，朋友们是不是就能闲下来，让脚步慢一点儿？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三五好友，手机统统丢到一边，看着窗外的洁白素净，就着瓜子小食，和一直煮着的茶或者温着的酒，东拉西扯，天南地北，人间破事，与我何干。今夕何夕不知道，老之将至又如何？就这样把盏言欢，热气腾腾中迎来万家灯火。这般好时光，能得几回有？

      下一场雪吧，不然，四季就没有了冬天。纵然春天就在不远处，我还是觉得，不是从纷飞大雪中走过来的春天，终究不够水灵。

      刮一场风吧，我期待那西北风又能够回来，吹散阴霾，让冬天的阳光又能回来，阳光会唤醒我们，开门见春，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