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风清云淡

<h3>流年似水云舒云卷,时间过的真快,还有几天就过年了。</h3><h3><br></h3><h3>记得小时候,我们家还住在港背船厂。过了腊八节,全家就开始为过年忙碌起来。</h3><h3><br></h3><h3>母亲到河里淘来一些干净的河沙,支起柴火大灶把河沙倒进铁锅,炒热后再倒入晒干的红薯片翻炒,炒到薯片满屋飘香,起锅倒入米筛,母亲接着炒下一锅。</h3><h3><br></h3><h3>我和弟弟妹妹把米筛里的薯片筛干净,再倒入塑料袋里,待到薯片全部炒完,再装入放了生石灰的缸里封存,待到正月用来招待客人。</h3> <h3>临近过年,打爆米花的生意特别好。母亲量了一筒米去打爆米花。我们小孩围着爆米花的摊子凑热闹,每当爆米花要起爆时,打爆米花的老人,用一个被溅上火星烧了几个洞的破麻袋,罩在爆米花机子上。</h3><h3><br></h3><h3>每当这时,我们小孩捂着耳朵躲的远远的。只听“呯”的一声巨响,顿时烟雾弥漫,向四周慢慢扩散开来,如临仙境般。我们小孩跑到麻袋旁,看着白花花的爆米花,嘴角馋着口水,闹腾的不可开交。</h3><h3><br></h3> <h3>打好的爆米花装进塑料袋扎好口子封存,母亲和几个邻居大娘开始为做冻米糕忙碌起来。</h3><h3><br></h3><h3>她们把烧热的铁锅里倒入麦笌糖熬化开,再倒入爆米花揽拌均匀。然后在桌子上摊开一张白纸,再把一个长100公分,宽60公分,厚4公分的木框放在白纸上,把搅拌好的燥米花倒入木框内,用木尺戎平后,再拿毛竹做的半升筒,在爆米花上来回压实。</h3><h3><br></h3><h3>爆米花压实后,撒上用食用色素染的红红绿绿的果皮,有条件的上面再撒上一层炒熟的芝麻。待伴了麦芽糖的爆米花凉了,也就变的酥硬了。然后再用刀切成薄片,用白纸包装成砖头大小的形状,存放到石灰缸里让它变的更加酥硬。</h3><h3><br></h3><h3>那时候生活虽然过的艰辛,母亲还是会买一些糖果饼干放在石灰缸里。待到正月家里来了客人,好客的母亲会拿一块盘,装些饼干糖果,薯片冻米糕类的点心招待客人。再泡上一壶茶叶茶,大家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聊聊家常,其乐融融,为过年增添了好多气氛。</h3> <h3>廿字出头开始杀年猪。那些年我家住在乡下,每年都要养一头猪,平时做饭的泔水,地里种的青菜,再买些米糠,辛辛苦苦养一年。母亲说养猪就象聚钱筒,把零零散散的钱通过养猪聚在一起。</h3><h3><br></h3><h3>母亲和杀猪佬约好的那天凌晨,天还没有大亮,到处灰蒙蒙的笼罩一层薄雾,我家后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好象蓬莱仙境一般。大家讲话嘴里不断地哈出热气,好象每个人都是天上会喷烟雾的神仙。我佝偻着身子,不停地搓着手掌,一个劲地喊冷。</h3><h3><br></h3><h3>母亲烧好一锅热水,杀猪佬把长长的木梯子,靠在我家门前的大柳树上,拿一根长长的铁钩走到猪栏,把尖尖的铁钩子往大肥猪的鼻子上钩住,用力往外拖。</h3> <h3>大肥猪痛的哇哇大叫,四个蹄子扎在地上抗拒。大家一齐上前帮忙,大肥猪寡不敌众,一路上哀嚎着,被乖乖地挂在木梯上。杀猪佬拿起尖刀,往猪脖子上狠狠捅去,刀子拔出,跟着就是一股鲜血往地下的木盆涌去。</h3><h3><br></h3><h3>我不忍再看,心里起了怜悯之心,多年以后随着阅历的增长,心里也就释然。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猪既然成了人类的食物链,命运也只能如此。</h3><h3><br></h3><h3>杀猪佬把大肥猪放到大木盆里,浇上热水褪毛。母亲把猪血里洒上一些盐,不停地搅拌。待到猪血与盐起了反应,凝结成块后,放到烧开水的铁锅里煮熟。猪血的老与嫩全在于火候,这还是要有点技术。</h3><h3><br></h3> <h3>多年后我从一篇预防心血管疾病的文章里,看到要少吃盐,盐与血栓有关联,我好象从母亲做猪血的工序里悟出点什么道理。</h3><h3><br></h3><h3>褪完毛的大肥猪露出白白胖胖的身躯,杀猪佬把大肥猪放到案板上,开膛剖肚。里面的下水全给杀猪佬作为杀猪的酬劳,猪头留给自已做为养猪的回报。</h3><h3><br></h3><h3>母亲说辛苦养了一年猪,总要让孩子们吃上几块肉吧,在母亲的强烈要求下,杀猪佬不情愿地给我家留下几斤过年肉。过称结算钱款后,母亲数着一沓沓的钞票,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一年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孩子的学费和新衣服都有了着落。</h3> <h3>过年前一天,母亲从自家养的鸡里面,挑了一只大公鸡宰来过年,母鸡要下蛋不舍得宰杀。过年的鸡要避开杀字,母亲说大过年要讲吉祥话。</h3><h3><br></h3><h3>有时我们小孩说漏嘴讲了不吉利的话,母亲就会连说“呸呸呸,”祖宗大人莫见怪,小孩屁股嘴不懂事。每每想起这些往事,我就忍不住想笑。</h3><h3><br></h3><h3>过年这天一大清早,母亲淘米做饭,用木饭甑蒸了一饭甑大米饭。过年蒸好的饭要吃到大年初一,讨个好彩头,承上启下叫一年连一年。我负责贴好春联,帮着做一些家务。</h3> <h3>中午我们随便吃一点,收拾好碗筷后,就开始为年饭忙碌。蒸肉园果,打蛋皮,做发肉,鱼是少不了的,这道菜意味着年年有余,家家户户都要做。待到下午四点多,一桌有鱼有肉丰盛的年饭就做好。</h3><h3><br></h3><h3>年饭讲究一个早,越早过年就意味着好运越早到来。吃年饭前要先放一挂鞭炮,鞭炮一响霉运全跑。</h3><h3><br></h3><h3>我是家里的长子,放鞭炮的任务自然就落在我的肩上。我拿着长长的竹竿,鞭炮缠绕在竹竿上,妺妹划着火柴,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抖动着点燃引信,她害怕点燃的爆竹炸到自已,那模样儿憨态可掬,实在是好笑。我把鞭炮举的高高的,象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两个弟弟捂着耳朵,寻找没有燃放完的炮竹放到口袋。</h3> <h3>吃年饭要关上大门,这是代代传下来的规矩。只要你家关上门,门口有鞭炮屑,串门的邻居就会止步。</h3><h3><br></h3><h3>一桌子的好鱼好肉,其实我们也吃不了几口,外面家家户户的鞭炮声,小伙伴们的欢呼声,大人的欢笑声响彻整条街道,我和弟弟妹妹的心早就飞到外面去了。</h3><h3><br></h3><h3>好不容易吃完年饭,父亲给我们小孩每个人包完压岁钱,就和母亲自顾去收拾碗筷,包夜里守夜吃的水饺。我们小孩跑出去,到别人家门口的鞭炮屑里寻找没引爆的炮竹,和伙伴满山满岭的疯跑疯玩,大过年身上弄的再脏母亲都不会骂我们。</h3> <h3>乡村的夜晚没有霓虹,那时候我们住的港背乡下不通电,没有电视更谈不上春晚,早早的我们就关门睡觉。</h3><h3><br></h3><h3>关门之前要放一挂鞭炮,母亲说放鞭炮是驱赶鬼怪之类不干净的幽灵,一年下来就会平平安安。晚上睡觉房间灯盏一直要点到天亮,母亲把厨房和猪栏都挂上“气死风”灯。</h3><h3><br></h3><h3>母亲告诉我,过年新旧交替整夜点灯,是为了驱赶黑暗迎接光明,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规矩,我现在告诉你,以后你要告诉你的后辈。</h3><h3><br></h3><h3>人类历史走到现代文明,对火的敬畏,对光明的向往,生生不息,代代相传,这或许就是我们中华文明的根脉所在吧。</h3> <h3>大年初一开门要放一挂长长的鞭炮,起的越早越好。母亲告诉我们,初一的鞭炮是接财运,起的早,好运就来的早,鞭炮放的长,表示好运绵绵长长伴随一整年。</h3><h3><br></h3><h3>大年初一不准扫地,地上实在脏了也只能扫成一堆堆在家里,母亲说这叫财不出窝。我们小孩换上新衣服,大人们放下工作的辛劳,打打牌喝喝茶,接下来就是走亲戚拜年,东家吃到西家转,舞龙灯放焰火,这段时间是我们小孩最开心最难忘的日子。</h3> <h3>&nbsp;&nbsp;岁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瞬之间当年的小孩子们,一个个的都变成中年,生活的艰辛磨平了我们的棱角。</h3><h3><br></h3><h3>尤其是快到过年的时候,从孩子们的脸上,总觉得找不到我们童年时盼着过年的那种感觉。现在城市大了美了,街道也宽了,小孩子有高档玩具啦,过年的时候感觉年味却越来越淡了。</h3><h3><br></h3><h3>日子现在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房子大了,装修雅了,车子有了,生活好了,但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经历世事苍桑,心有缺失,一起奋斗的人走丢了,现在我是害怕过年了。</h3> <h3>文/风清云淡、图片来自网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