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圈的猫（五）

羊羊妈妈

周乐乐是羊圈里第一只纯粹城市猫。之所以叫周乐乐，不仅因为羊爸姓周，也因为他来自于羊妈的同事老周。羊妈认识老周时，她是办公室里最年轻的员工，为啥被称为老周，模糊记得与羊妈被唤作“迟老师”有类似的渊源。在外企，大家通常有个英文名做官方称谓，比如Lucy，Cathy，Christine。老周本为Grace,羊妈是Caroline。但时运不济，恰逢当时办公室里有很多实习生，羊妈被一位不懂套路的实习生称作“迟老师”。有调皮同事感觉有趣，也跟着叫。而羊妈恰好处在二十八九马上奔三的年龄，对年龄称谓极其敏感，坚决地认为“迟老师”加速了自己的衰老。乘一次组会，羊妈严正声明，不喜欢被称作迟老师。自此，所有的实习生和越来越多的同事包括老板也称羊妈为“迟老师”了。印象里美丽年轻的Grace也是调皮同事们助力而成为老周的。

周乐乐是坐着老周的车来到公司楼下的，2000年初私家车是很少见的，打车也是羊妈这种工程师不常有的消费。羊妈把它安置到自己的拎包里，坐到公交车上，一路担心着它受惊吓，或者被售票员发现，不停地窥探。而周乐乐坦然地睡到家。羊妈很满意周乐乐的表现，但羊姥姥却对它表示了嫌弃。因为它是公猫，毛很长，用手摸下去，厚实到触不到骨肉。羊姥姥摒弃一切雄性动物：“男猫干不了什么，这么长的毛，春天会掉得到处是。”她说。嘴上嫌弃，但吃喝拉撒是一点儿也不会亏待的。

周乐乐是伴着雨涵长大的。雨涵七八个月，刚会坐立爬行，每天爬行追着周乐乐在屋里跑。而周乐乐一直逆来顺受，即便被当时肥壮的雨涵拽着尾巴拎起，它都一味地嚎叫不肯咬她一口。羊妈的成长史是由一系列强抱猫，被猫挠，又强抱猫，又被猫挠的事件串成的。即便大学时，羊妈寒暑假也总会在手上额头上带几条被挠的长条伤返校。如果不是养了周乐乐，羊妈绝不相信作为一只猫，性格居然会如此地随和绵软！

2003年春夏之交，非典笼罩北京，羊姥姥姥爷携雨涵回老家避难。众舆论将非典根源直指动物界，而身怀六甲的羊妈按公司要求在家办公，日夜与周乐乐面面相觑。如此几日，仿佛置腹中羊羊安危于不顾，随决定将周乐乐安顿到地大实验室后院内。羊姨夫管理实验室，在院内给周乐乐搭一小棚，说是小，住头猪也绰绰有余。可以想象，一只混迹于大学生群体中的猫会是如何生活。羊妈去看过他几次。每次他都懒散地躺在草丛里或房顶上，窝门旁放着几个盘子，里面有面包，蛋糕，火腿还有水饺和牛奶。没几天，羊姨夫说学校厨房的厨师长一定要包养周乐乐，把他接到家中。之后羊妈再没见过他，听羊姨夫说住到厨房后院的周乐乐，很快胖得没个猫样了。

周乐乐之后，羊羊出生，羊圈进入养女娃时代，再无猫窜狗噪。毕竟不到十岁的女娃娃们都乖巧得让你爱不释手，根本无心搭理对你爱答不理的猫咪。羊圈重返“猫喵喵，狗汪汪”（姥爷语）的状态是十五年后的2017年了。随着咪咪及其宝宝大白小白入驻羊圈，羊圈重新恢复了宠物猖狂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