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每逢腊月,记忆就把我拉回儿时的过年。</h3> <h3>儿时,农村人缺吃少穿,大都在贫困线上挣扎。所以,过年就成了我最大的奢望。过年,是我国人民一年中庆贺时间最长,最隆重,最热闹的传统节日。因此,父亲十分重视,早早地就让母亲给我和弟弟扯布做衣裳。到了年关,父亲还要胳肢窝夹着蛇皮袋子,亲自上市买年货。有一次,我想跟父亲去秦镇逛集,可父亲却不带我。其原因是,桥难过。那时,通往秦镇的只有一座桥,长长的,窄窄的,用石板铺成,人称“石板桥”,也叫“广济桥”。</h3><h3>父亲去秦镇后,我们玩了不到两小时就开始在大门前等待。等急了,我们就跑到村口去张望……下午三点多,在人流中我终于发现了父亲,高兴地跳了起来,大喊:“回来了!回来了!”。弟弟看见后,也跳了起来。一阵欢跳后,我们就跑去迎接,看父亲有没有给我们捎点好吃的?难得的是,父亲了解我们,见面就给我们一人2颗糖。我们跟着父亲,一边走一边品糖,笑在脸上,甜在心里。</h3><h3>刚回到家,哥姐就围了过来。父亲不管大小,一样对待,也给哥姐每人2颗糖。然后,父亲打开蛇皮袋子,掏出6串鞭炮,3样硬菜,一小吊猪肉和一些瓜子花生。门神,香裱什字商店有卖的,不必石头往山里背。对联,家宅六神一类的毛笔字大家都请本街道文人石松忍写,不要钱。石松忍,我叫“叔”,为人正直,善良,无论干啥,都很认真,踏实,有责任心。其书法苍劲有力,大气磅礴。特别是圆体字,很有名气。腊月二十八到三十,是石叔最忙的三天。二十九日一大早,我拿着两张卷好的红纸走进了石叔家门。石叔在院子里,看见我,先是一笑,后让我把红纸放在他身旁的大四方桌上,叮咛下午取。石叔跟我父亲关系好,写什么他知道,不用我说。出了门,我在街上碰见了小伙伴石行军,郭要民,问他们去哪里,他们说去什字。我没事,就跟着他们一块走,边走边谝。过了南戏楼就是什字。什字,最诱人的地方是商店,开在城隍庙后头的三间安间房里,集体经营。进了商店,我们东瞧瞧,西望望,乐不思归。直到肚子咕咕叫,才知道回家。离开商店,己是中午一点多了。回家吃饱饭后,我和弟弟捉迷藏。天快黑时,我突然想起了对联还没取。于是,我赶紧去石叔家取回了一沓吉祥如意。</h3> <h3>大年三十,天还没明,灶房的灯就亮了。母亲在案上擀包子皮,两姐在旁边包包子,哥在灶台前拉风箱烧水,一派忙碌的景象。见状,我和弟弟再也睡不着了,从热烧上起身穿衣服。穿衣的响动声惊动了母亲,她扭头一看,不准我和弟弟下炕,让我们坐在炕上等着吃,我们是多么幸福啊!第一甑箅包子放进锅里后,时间不长,香气就冒了出来,弥漫了整个灶房。好闻,肯定好吃。我恨不得包子马上就熟,吃个肚子圆。又过了一阵子,包子终于出锅了,母亲先给我和弟弟一人一个,小碗盛着,让用筷子夹着吃。我和弟弟吃,哥姐也吃,唯有母亲正忙着擀包子皮。哥姐请母亲停一会,吃两包子再擀,可母亲却说她不饿,让我们先吃,感动得我们不知说什么好?我们正吃着,捉了一夜麻钱的父亲回来了。一见包子,父亲伸手就抓了一个吃,边吃边夸,一连吃了三个。母亲斜了父亲一眼,生气地说:“吃饱了赶紧睡一觉,下午事多着呢!”父亲自知理亏,嘿嘿地笑了两声,上炕就睡觉了。谁知,父亲睡了不到两小时便醒来了,叫哥帮忙贴对子,挂灯笼,两姐贴窗花,母亲做中午饭。一家大人都忙碌,我和弟弟怎好意思袖手旁观。我们东一跑,西一跑,哪里需要哪里去。大约一个小时,对联贴好了,灯笼挂出了,窗花贴完了,祖宗和家宅六神只等敬。邻居见了,也忙开了。不到十二点,大街两旁的红灯笼和红对联就将年的气氛烘托了出来。大街上,有转的,有聚在一堆谝闲传的,有欣赏对联的,还有一群小伙伴追逐嬉戏,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h3><h3>过年最热闹的是除夕夜。夜幕尚未拉开,有人就开始放鞭炮。听到鞭炮声,正在街上玩耍的我心变了,跑回家找父亲也要求放炮。父亲知道后说:“放炮得先敬神。”,“那就敬,我帮忙。”,“好!好!好!”父亲忙点蜡上香,我忙给每个神分香火,十分钟过后,该敬的神都敬了。尔后,父亲找了一根两米多长的竹杆子,系上鞭炮,让哥打着,让我用火柴点炮眼,点燃了,劈哩啪啦,喜悦四处奔放。弟弟高兴地跳了起来,两姐双手捂着耳朵远远看,笑容满面。看完自家放炮,天己黑了。黑了,放炮的人更多,一家接一家,鞭炮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我和弟弟撵着看,激动的心情无法形容。放炮高峰过后,两姐喊我和弟弟回家吃饭,我们听到后就匆匆回家。迈入家门,还没到灶房,缕缕香气便扑鼻而来。进了灶房,父母让我和弟弟及哥姐上炕。炕上,摆着一桌年夜饭,虽不丰盛,却也是我们平时很难吃到的。开饭前,父母先给我们每人1元压岁钱,然后才让我们动筷子。父母一边吃一边谝,话里充满了苦和乐。偶尔,哥姐插上几句,活跃了吃饭的气氛。弟弟吃饱后早就睡了,梦里还发出笑声,惹得父母哥姐也笑了。笑声中,新年的钟声响了,我问父亲放不放炮,父亲的回答是不急,等天亮再放。既然如此,我还等什么?我对父母说,我想睡觉。于是,父母开始收碗筷,哥姐撤桌子,收拾完,哥姐各回各的厦子房休息。父母跟我和弟弟睡一块。我刚钻进被窝,外面的炮声就响了,让我难入梦乡。也许,这就是除夕夜,虽难眠,却令我倍感幸福和美好。</h3> <h3>大年初一,天刚麻麻亮,父亲就让我和弟弟起来穿新衣服,准备吃饺子。我问炮放了没有?父亲说放,马上就放。爷敬了没有?我又问。父亲说敬了敬了。我朝灶台一盯,灶婆灶爷香火正旺。我下炕,出了灶房门,家宅六神也敬了。敬了就好,放炮我取竹杆子,父亲取鞭炮,一会儿,炮就在大门前放了,一地的炮皮红纸。我刚想寻找有没有没燃放过的鞭炮,父亲就叫我回家吃饺子。一听吃饺子,我飞似的往望回跑。因为,我早就想吃饺子了。回家后,端起一碗饺子吃了一个,虽是萝卜馅,但掺有猪板油,吃起来味道依然很香。吃罢饺子,父母让我带弟弟出去玩。出了头门,我和弟弟就在各家门前捡鞭炮,没燃放过的零星鞭炮。期间,有敲锣打鼓给烈军属拜年的,还有给庙里送香火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吃过中午饭,大人们丢方,捉麻钱,玩扑克,下棋……碎娃们放零炮,捉迷藏,下军旗……各选所爱,尽情耍。这时候,不管我们玩得多久,父母也不会阻止。</h3><h3>吃喝玩乐,是过年的主要节目。初二下雪了,我坐在热炕上,一边听广播,一边跟弟弟玩耍,觉得幸福很。那时的广播,是有线广播,公社给家家户户都安装了。为的是让社员们及时了解新闻,享受文化生活。玩累了,我躺在炕上,多么盼望天天过年。然而,时间老人才不管,该走还要走。到了初四,二舅家待亲戚,我跟大姐去了,一心想的压岁钱。然而,见了二舅,他才给我了两毛钱,还没给大姐,让我十分生气。早知道,我还不去。行门户回来,母亲见我不高兴,问明原因后才说,你二舅家娃们多,经济不宽裕,给的少你就别计较了。到了初五,是村里的灯笼会,二舅送灯笼来了。一见灯笼,我啥都忘了,给二舅取烟又倒水,热情得让母亲眉开眼笑。</h3> <h3>初六到十五,每天晚上,打灯笼是我和小伙伴们的“必修课”。这期间,我们比谁的灯笼好看,谁的灯笼亮。有一次,我的灯笼着火了,小伙伴们不但不同情,还站在一旁哈哈大笑,气得我开口就骂。他们听了,不欢而散。第二天晚上,我没去,他们竟打着灯笼找上门来要跟我和好。面对他们的真诚邀请,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想到这里,我答应了。</h3><h3>十五吃元宵,是干年留下的习俗。吃元宵,意味着一家团团圆圆,生活甜甜蜜蜜。也意味着年过结束了,一切都得从零开始。</h3><h3>过了十五,年味渐渐地就变淡了。</h3><h3>儿时的过年,虽然美味佳肴少,但年味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浓。现在,农村人有钱了,科技发达了,问候,祝福都在手机上,年味却慢慢地变淡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