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新坝纪事》 张伟臣 献给立新坝工程竣工50周年 《三》 2020.元月修改

邓运长

<h3>《立新坝纪事》 张伟臣 献给立新坝工程竣工50周年 《三》</h3><h3> 立新坝纪事 张伟臣 </h3><h3>这是悲壮卓绝的江海围垦工程!</h3><h3>这是江苏兵团知青的光荣历史!</h3><h3>当人们看到“一桥飞架南北”的苏通大桥北桥头堡巍然矗立;海太汽渡穿梭不息;海门港区运输繁忙;苏新通科技开发园区、海门沿江开发区蒸蒸日上的兴旺景象,有谁会想到,就在半个世纪前这片土地还淹没在滔滔江水里,是南通农场、江心沙农场的近万名农工,用肩挑,靠人抗,小车拉在长江下游的夹江上填长江筑建新坝,使孤悬江中的江心沙农场和北岸南通农场得以携手,逼迫长江拱手献上十万亩桑田,为今天这些地方的建立、腾飞打下了坚实的基础。</h3><h3>在S223省道通州与海门交界处的南侧,有一个没有任何标志、毫不起眼的路口,进这个路口再向南200米,便来到连接南通农场与海门江心沙农场的立新坝。立新坝全长1800多米,刚筑成时高出江面七、八米,大汛时也能高出江面三、四米,只是现在已看不到立新坝当初伟岸的模样了,新涨的土地几乎将它掩埋,好在大坝与两侧的农田还有些许高差能供人辨认,但再过若干年肯定踪迹难觅了。</h3><h3>当你踏上大坝,望着大坝两侧肥沃的农田和散落在田间的农舍,望着更远处的吊车、烟囱和正在架设的桥梁,若不是亲身经历你很难想象,四十多年前,这里是波涛滚滚的长江北泓,江心沙孤悬江中,水电不通、交通不便;而北岸,从海门县三和乡至南通农场沿江各队,每遇长江潮汛便坍方严重,不仅每年损失耕地千余亩,房屋、牲畜都受到洪水威胁,虽年年投入巨资保坍但收效甚微,逢遇大汛仍难确保无虞。正是这条在长江下游的夹江上筑起的大坝,截断了长江北泓,遏制了江水肆虐,有效阻止了北岸沿线的坍方,也一举改变了江心沙农场的封闭。在大坝两侧,由于泥沙沉积,新增了不少土地。据最新统计,立新坝筑成后,仅海门、通州沿江新增土地就达10余万亩,新江海河、海太汽渡、海门港、海门经济技术开发区,甚至连苏通长江大桥、苏通工业园区等都受益于这条大坝。</h3><h3>现在,这条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坝安静的躺在它孕育的土地上。然而,有谁懂得它的诞生乃至筑成何其曲折、何其艰难?多少人为它呕心沥血、承担了风险?有多少人为它付出了青春、热血以及难以想象的艰苦卓绝?</h3><h3> (一)</h3><h3>让我们先记住两位老人吧:一位是时任江心沙农场党委书记、场长,96岁高龄刚刚离世的黄德元;另一位是过世多年的原南通农场党委书记张德仁。两位当时的农场领导,一个怀揣着改变江心沙封闭、落后的雄心,一个苦苦寻找防汛保坍、围江造田良策,强烈的事业心、责任感使他俩走到了一起,找到了实现理想、抱负的办法——自力更生、两场联手,在江心沙与南通农场之间的夹江上筑一条大坝,拦住长江水,彻底解决防汛保坍问题,使江心小岛与北岸相连。那是1968年秋,他俩还商定,这条大坝就叫立新坝。</h3><h3>目标虽已确立,但等着他们的是曲折、艰辛:首先,要争取尽快立项。在长江上打坝要经过县、行署、省农垦公司、省革委会直至长江水利委武汉办事处等层层审批。为了尽快获批,黄德元书记的助手原江心沙农场副场长季作成、秘书沈思昌往南京跑了好多趟,有时一趟就要花十几天时间。其次要制定施工方案。他们邀请了水利专家和有丰富实践经验的老同志,经过反复研究、多方论证,形成了东、中、西三个坝址方案,其中东坝、中坝由于南北两岸相距较远、水体较深,预算投资超过二百万;而西坝因两岸距离较近、水体较浅、投资不超过一百万,加上张德仁书记主动承担工程投资的大头,成为首选方案。</h3><h3>但是,最难的是要统一思想。当时,在长江下游夹江上筑坝尚无先例,成功与失败均有可能,而且预算再少也要近百万元,这在当时绝对是大数目,上上下下的质疑、反对可想而知。为此,两位书记要分头去做宣传、解释、说服工作,尽可能统一大家思想。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两位书记的努力下,立新坝一期工程终于在1969年春节后开工。</h3><h3>但,“天有不测风云”,更为艰难的还在后面。1969年正当文革高潮,在那个风雨如磐的年代,不管做什么事,稍有不慎就要承担政治风险。立新坝全长1830米,一期工程开工一个月后,南北两侧顺利推进了1400米,眼看还剩430米就要合拢了。本来已经成功在望,但个别领导听了一面之词,对合拢方案产生了怀疑,进而怀疑黄、张二人别有用心,工程活生生被迫叫停了。当时,省革委会某领导指着黄德元的鼻子厉声斥责:“你黄德元胆大包天,搞钓鱼工程,想拖着省革委会鼻子走。我命令你立即撤工撤坝,不执行就撤你的职!”。多年后,黄德元书记在回忆文章中写道:“在划着小船返回江心沙的途中,我泪流满面,一肚子委屈倒在其次,最痛心的是立新坝工程夭折了,长久的梦想破灭了!”而南通农场的张德仁书记则被“好大喜功”等莫须有的罪名竟然被隔离审查、靠边站了。</h3><h3>1969年8月,立新坝一期工程被叫停5个月后,地处长江北岸的南通农场遭遇了更加严重的洪水灾害。8月的长江,洪峰夹着海潮向岸边汹涌扑来,数公里长的堤岸被冲垮,几千亩农田被淹没,无数的宿舍、民房、仓库被淹在水中,海门三和沿江地段的情况更糟,为防汛保坍投入的资金达到了百万,十几公里长的江堤处处是险段。残酷的现实促使人们再次想起了立新坝。在全省防汛保坍的重要会议上,黄德元、季作成用翔实的数据、细致的分析,结合防汛保坍的严峻形势论证了立新坝工程的根本作用,有力的说服了与会各级领导。张德仁书记未能参加会议,但仍利用过去的身份和人脉影响着会议,立新坝终于获得了再次上马的机会。</h3><h3>几十年过去了,当我们回顾立新坝诞生的曲折过程,就会强烈地感受到,如果没有黄德元、张德仁等老干部的坚持担当,这段历史就可能改写。</h3><h3><br></h3><h3><br></h3> <h3><br></h3><h3> (二)</h3><h3>立新坝二期工程开工已到了1969年底。这年,江苏农垦转为军垦,成为隶属南京军区的屯垦部队。南通农场、江心沙农场分别更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军区江苏生产建设兵团第四师(简称农四师)23团、24团和25团。农垦变军垦,在江苏农垦的历史上仅有短短几年,转变的功过是非至今无人评说,估计将来也不会有人评说,但对于立新坝工程来说犹如命运之神突然降临。</h3><h3>这段时间,一批解放军干部来到农场担任各级领导,形成了有鲜明部队色彩的决策与指挥系统,无疑为立新坝二期工程的上马并成功合拢起到了关键作用。前面说到的1969年8月的那场特大洪水淹没了农四师24团几千亩农田和几百间房舍,不仅惊动了南通地方党政领导,也惊动了南京军区。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上将接到报告非常重视,立即派他的夫人田蒲同志代表军区到农四师视察受灾情况,慰问受灾连队。视察过程中,田蒲同志专门听取了立新坝的方案,经实地调查立即召集会议,研究如何防汛保坍及立新坝重新上马的问题,这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个重要会议。黄德元、季作成会上的发言回答了各种疑问,使田蒲同志认识到只有立新坝工程是解决防汛保坍困境的唯一良策,她当即表示支持,回南京后积极推动。农四师李师长、郭政委,曾在兵团领导表示不支持立新坝上马的态度后仍果断决策,坚持作好上马准备,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实践证明他们是正确的,田蒲同志表态后,他们立即在师部成立立新坝工程总指挥部,由农四师参谋长李复仇任总指挥,副政委李清华任政委;在23团、24团和25团成立分指挥部,由24团林副团长和曹志高,25团昝魁梧参谋长和郭准副团长分别担任各团指挥部正副指挥,不少部队干部也担任了各级指挥员。</h3><h3>这个以部队干部为主的施工指挥系统确保了立新坝二期工程开工后,能不折不扣地执行总指挥部下达的每一项作战命令,不折不扣地完成每一项战斗任务。这些部队干部中,有经历过抗日战争的,有从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枪林弹雨中走来,而李师长则是一名老红军,都曾为共和国纵横捭阖驰骋沙场,现在他们又身先士卒,吃在工地、睡在工地,随时掌握工程进度,及时解决施工问题,果断发出一道道战斗指令,如同指挥战</h3><h3> </h3><h3><br></h3> <h3><br></h3><h3> (三)</h3><h3>二期工程启动前,江心沙农场对立新坝预定的合拢口及其两侧夹江的水文进行测量,发现在夹江全程已形成一条宽400多米、长1000多米的深泓,最深处达18米。这个数据比立新坝一期工程前的1.5米水深扩大了十倍以上,比当时江心沙南侧长江主流深水航道10米左右的水深也超出了近1倍。造成这条深泓的唯一原因就是立新坝工程半途而废,当时两边已经筑起的坝体挤占了过水断面,使原本在1800多米宽的断面缓缓通过的水流挤压在400多米宽的断面通过,缓流变成急流,极大增强了水的冲刷力,加上将近半年时间的不间断冲刷就形成了这条深泓。深泓的存在大大增加了筑坝的工程量和施工难度。根据变化了的水文情况,二期工程要从18米深的江底向上筑坝,坝底宽150米,坝顶宽10米,块石等工程原料大增,土方量多了好几倍。但是,面对如此大的水文条件和施工难度,施工的技术手段却没有任何变化。与一期工程一样,筑坝材料仍然是块石、土方,施工力量主要是来自海门、通州的民工,施工手段仍然是肩挑、人扛加独轮车,没有任何机械化。</h3><h3>立新坝二期工程的施工过程大致分为两步:第一步是沉排护底。就是在江滩上用木桩、铁丝、树枝、棉花稭等扎成一个七八百平方的排,等潮水上来后拖至江中预定位置,用土方、石块将其压沉至江底,如同沉船。这是借鉴海门沿江防汛保坍的经验,目的是通过沉排打好坝底基础。二期工程需要沉排护底的面积长400米、宽150米,约6万平方;第二步是用土方、块石构筑大坝主体,直至合拢。这个过程在筑坝的不同阶段和不同位置要采取不同的方法。比如沉排护底结束后,水流还不是很急,大的块石可以从船上直接抛入江中;到快要合拢时,水流湍急,这时就必须将块石装入事先用铁丝扎好的笼子,再抛入江中。一笼石头约1吨重,就能保证不被江水冲走。而土方则必须装入草包并缝紧后才能抛入江中,只有到坝体快要露出水面时才能直接倾倒土方。在今天见惯了推土机、翻斗车和各种吊机的人眼里那种施工办法简直匪夷所思,但正因为匪夷所思,才有了立新坝二期工程施工的艰苦和卓绝。</h3><h3><br></h3> <h3><br></h3><h3> </h3><h3> (四)</h3><h3>1969年注定是江心沙和南通农场历史上不平常的一年,除了前面提到的那些大事,这一年,又有大批知识青年从南京、苏州、常州、南通等城市来到农场,他们大多十六、七岁,大一点的也就二十来岁,就还是一群孩子;知青们没有吃过苦,对农村的一切充满了好奇。江心沙农场部分知青被抽调到立新坝工地,并以他们为主,成立了十几个加强连,每个加强连约200人,共千人成为立新坝施工大军中最年轻的队伍。南通农场参加打坝的知青更多,他们和民工一样,住窝棚、睡地铺、抬石头、挑土方,懵懵懂懂的承受着对他们稚嫩的身体来说是过于繁重的艰苦劳动。当时有报道称,施工进度最快的时候,民工和知青平均每人每天完成的土石方重量达到万斤。这个数字可能有点夸张,但立新坝二期工程施工的繁重和艰苦完全超出了知青们的想象。</h3><h3>前面说到,立新坝二期工程施工的第一步是沉排护底。沉排的作用如同沉船。也就是说,假如能买几十条船,然后装满土方石块将它们压沉到江底就能轻松解决护底问题。但在当时条件下哪来这些资金?没有资金就只有自力更生,用农场到处都有的树棍、树枝、芦苇、棉花稭扎排,以排当船。亲历过立新坝工程的知青朱中人觉得,打立新坝是他人生经历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艰苦磨砺,而其中最难熬的莫过于扎排。当时参与扎排的是朱中人所在的25团指挥部的直属二连,几乎全部由知青组成的连队,笔者也是其中一员。扎排的时间要跟着潮汛走,因为排是在江滩上扎的,潮水退了才好动手。69年的冬天非常寒冷,最低气温经常在零下10℃左右。江水退去后,江滩上会结一层冰,冰下面是很烂的淤泥。一起扎排的有保坍排的老职工,他们穿的是高过膝盖的胶鞋。但知青没有,穿低筒的胶鞋没有用,淤泥深过小腿肚。扎排的知青有男有女,他们一律将裤腿卷至膝盖以上,光着脚在冰水和淤泥里打桩、扎铁丝、捧树枝和棉花稭,铺匀、踩结实,再用铁丝捆紧,要紧张工作三、四个小时,赶在潮水上来前将排扎好,这段时间一刻也不能停。不说脚被戳破手被划伤,就说光着脚在冰水和淤泥里浸泡三、四个小时,那是什么滋味?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笔者想了好多词语都觉得不足以形容,只好打个比方:假如你愿意光着双脚踩在冰水里并坚持五分钟,你可能会懂一点点,问题是你能不能坚持五分钟?还有一个情景可以帮助读者朋友想象:当知青们咬紧牙关坚持到任务完成,一瘸一瘸的跑到岸上结冰的小沟边敲开冰面,将冻得麻木几乎毫无知觉的双脚塞进冰冷的河水里时,居然感觉那水是暖的!这不是妄语,是笔者的亲身体验,想想吧,这是扎排持续了二十几天,白天男女知青们光着脚在结了冰的江滩上扎排,晚上沉排,还要光着脚在江水已经漫上来的江滩上将扎好的排拖至江中,再用船拖至坝区,用石头将排压沉。当年共沉柴排八万平方米,抛石头时,水花溅得满身,不一会儿就结了冰,在月光下泛着瘆人的寒光。朱中人回忆说,那段艰苦的日子虽然已过去几十年,但至今仍记忆犹新。</h3><h3>除了扎排,立新坝工地上男知青干重体力活,女知青做辅助工,但也有女知青要强的,什么重活苦活都干,那就比男知青更辛苦。一天晚上,工地上芦苇告缺,直属一连几个女知青不顾白天的劳累,自告奋勇连夜到江滩上去割芦苇。那是个月黑风高的雨夜,江滩上高高低低,有灌木丛,还有一丛丛割去芦苇的芦根,她们摸着黑,将成捆的芦苇背到背上,高一脚低一脚的跑回工地,来来回回背了好几趟,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看不见路,一会儿被树枝绊倒,一会儿被芦苇刺破脚,到最后只见她们浑身被雨淋湿了,脸上身上全是泥巴。还有件事让人记忆深刻,有个叫张惠珍的上海女知青和男知青搭档,从船上往岸上卸石头。从船上到岸上要走很长的跳板,跳板下面是寒冷的江水和结冰的江滩。跳板晃晃悠悠的很危险,会走跳板的人要合着跳板跳跃的节奏一步步走,不会走的连一步都不敢跨,更别说抬着上百斤的石头从跳板上过。张惠珍抬着石头走上跳板,没走几步,一晃一颠就跌到了江里,随着岸上一声惊呼,两个男知青急忙跳到水里把张惠珍拉起来扶到岸上。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张惠珍的头发和衣服就结了冰,走起路来能听见咔擦咔擦的响声。张惠珍被冻得脸色惨白,浑身哆嗦,尽管如此,她也没休息,到工棚换了衣服,喘了口气又回到了工地。</h3><h3> </h3><h3>这些故事在立新坝施工期间不胜枚举,在知青以后的岁月里也数不胜数。现在,这些故事让人觉得往事不堪回首,但当时这些故事的主人公不但没有叫苦甚至还感觉荣耀。这在现在的人看来很难理解,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因为那个时代的标签就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若干年后,这些知青通过各种途径陆陆续续回到了城市,他们中只有极少数人脱颖而出,成为各级领导、干部或专家、学者、企业家,绝大多数知青由于年轻时教育中断、文化水平低,回城后只能从事最底层的职业,人到中年又遭遇下岗。现在,他们都年逾花甲、两鬓斑白,不少人还疾病缠身,成为社会各阶层中的弱势群体。</h3> <h3><br></h3><h3> (五)</h3><h3>立新坝工程在稳步推进,沉排护底结束后就是用土石方抛江垫高、护基筑坝。那些天,每天都能看到大坝在向江中延伸,成功即将到来的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随着施工进度加快,江面越来越窄,上下游水位落差越来越大。当两边大坝相距仅十几米时,上下游水位的落差已达3米多高,江水汹涌着、咆哮着向下游冲去,单块石头抛下转瞬就无影无踪。一条正在抛石笼的驳船由于靠急流太近,一不小心被冲到了合拢口,只见船头被涌浪高高托起,又猛然摔下来跌入水中,瞬间整条船几乎不见,两岸的人群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惊呆了,同时发出“啊”的叫声。过了十数秒钟,被淹没的船只竟然奇迹般的从水里又钻了出来。</h3><h3>奋战两个多月,立新坝工程终于迎来了合拢攻坚阶段。李师长将指挥棚设到坝头,黄德元书记昼夜不离工地,很多师团干部都来参战,大大鼓舞了士气。南北两岸的知青和民工加快了速度,他们24小时两班倒,肩挑的、手扛的、推独轮车的,个个跑得飞快,恨不得脚不沾地,迅速往急流里倾倒土方;江面上负责抛石头的船只也冒着危险靠近急流,在起伏不定的驳船上作业,稍有闪失便会船毁人亡。只见江岸上人流穿梭、号子震天;江面上浪花飞溅、波涛轰鸣。合拢攻坚战进行了三天三夜,到第三天午夜,随着最后一船石笼抛下,大坝成功截流,时间定格在1969年12月27日午夜。一个多月后,立新坝正式通行。</h3><h3>立新坝筑成后,江心沙农场新涨土地近万亩。1976年,大型水利工程新江海河要在江心沙新涨出的土地上修建七孔入江大闸,江心沙农场二话不说、无偿奉献1700亩。近几年,凭着区位优势和土地资源优势,江心沙已纳入海门沿江开发建设的大格局中。立新坝东,开挖了浒通河;由于从根本上解决了防汛保坍难题,海门沿江岸线趋于稳定并具备进入长江深水主航道的条件,十多年前建设了海太汽渡,现在正在建设海门港。立新坝西,南通农场不仅彻底解决坍方困境,并且在两年内涨出数万亩土地,后来的苏通大桥的北桥头堡和苏通科技园区都建在立新坝筑成后南通农场和通州新涨出的土地上。</h3><h3> </h3><h3>从立新坝合拢的那一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46年,黄德元、张德仁两位书记早就梦想成真:立新坝的筑成,不仅使江心沙、南通农场沧海桑田,而且对海门、通州乃至南通市的沿江开发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这是当时立新坝工程的建设者始料未及的。立新坝筑成46年后的这篇文章,不仅仅因为它是座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坝,不仅仅因为筑这条大坝全凭民工和知青肩挑手扛,也不仅仅因为近万人的施工队伍在恶劣的施工环境中施工两个多月没有发生一起重伤、死亡事故,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条迄今为止唯一的、完全依靠人的一副肩膀两只手在长江下游的夹江上筑成的大坝已经被掩埋了四十多年,几乎被人遗忘,这段历史也几近尘封。我们希望通过这篇文章,让更多的人了解这段历史,记住立新坝工程的这些创业者以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鲜为人知的故事。</h3> <h3> 《立新坝纪事》 张伟臣 献给立新坝工程竣工50周年 (三) 2020.元月</h3><h3><br></h3><h3><br></h3><h3>这是悲壮卓绝的江海围垦工程!</h3><h3>这是江苏兵团知青的光荣历史!</h3><h3> </h3><h3>当人们看到“一桥飞架南北”的苏通大桥北桥头堡巍然矗立;海太汽渡穿梭不息;海门港区运输繁忙;苏新通科技开发园区、海门沿江开发区蒸蒸日上的兴旺景象,有谁会想到,就在半个世纪前这片土地还淹没在滔滔江水里,是南通农场、江心沙农场的近万名农工,用肩挑,靠人抗,小车拉在长江下游的夹江上填长江筑建新坝,使孤悬江中的江心沙农场和北岸南通农场得以携手,逼迫长江拱手献上十万亩桑田,为今天这些地方的建立、腾飞打下了坚实的基础。</h3><h3>在S223省道通州与海门交界处的南侧,有一个没有任何标志、毫不起眼的路口,进这个路口再向南200米,便来到连接南通农场与海门江心沙农场的立新坝。立新坝全长1800多米,刚筑成时高出江面七、八米,大汛时也能高出江面三、四米,只是现在已看不到立新坝当初伟岸的模样了,新涨的土地几乎将它掩埋,好在大坝与两侧的农田还有些许高差能供人辨认,但再过若干年肯定踪迹难觅了。</h3><h3>当你踏上大坝,望着大坝两侧肥沃的农田和散落在田间的农舍,望着更远处的吊车、烟囱和正在架设的桥梁,若不是亲身经历你很难想象,四十多年前,这里是波涛滚滚的长江北泓,江心沙孤悬江中,水电不通、交通不便;而北岸,从海门县三和乡至南通农场沿江各队,每遇长江潮汛便坍方严重,不仅每年损失耕地千余亩,房屋、牲畜都受到洪水威胁,虽年年投入巨资保坍但收效甚微,逢遇大汛仍难确保无虞。正是这条在长江下游的夹江上筑起的大坝,截断了长江北泓,遏制了江水肆虐,有效阻止了北岸沿线的坍方,也一举改变了江心沙农场的封闭。在大坝两侧,由于泥沙沉积,新增了不少土地。据最新统计,立新坝筑成后,仅海门、通州沿江新增土地就达10余万亩,新江海河、海太汽渡、海门港、海门经济技术开发区,甚至连苏通长江大桥、苏通工业园区等都受益于这条大坝。</h3><h3>现在,这条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坝安静的躺在它孕育的土地上。然而,有谁懂得它的诞生乃至筑成何其曲折、何其艰难?多少人为它呕心沥血、承担了风险?有多少人为它付出了青春、热血以及难以想象的艰苦卓绝?</h3><h3> </h3><h3> (一)</h3><h3>让我们先记住两位老人吧:一位是时任江心沙农场党委书记、场长,96岁高龄刚刚离世的黄德元;另一位是过世多年的原南通农场党委书记张德仁。两位当时的农场领导,一个怀揣着改变江心沙封闭、落后的雄心,一个苦苦寻找防汛保坍、围江造田良策,强烈的事业心、责任感使他俩走到了一起,找到了实现理想、抱负的办法——自力更生、两场联手,在江心沙与南通农场之间的夹江上筑一条大坝,拦住长江水,彻底解决防汛保坍问题,使江心小岛与北岸相连。那是1968年秋,他俩还商定,这条大坝就叫立新坝。</h3><h3>目标虽已确立,但等着他们的是曲折、艰辛:首先,要争取尽快立项。在长江上打坝要经过县、行署、省农垦公司、省革委会直至长江水利委武汉办事处等层层审批。为了尽快获批,黄德元书记的助手原江心沙农场副场长季作成、秘书沈思昌往南京跑了好多趟,有时一趟就要花十几天时间。其次要制定施工方案。他们邀请了水利专家和有丰富实践经验的老同志,经过反复研究、多方论证,形成了东、中、西三个坝址方案,其中东坝、中坝由于南北两岸相距较远、水体较深,预算投资超过二百万;而西坝因两岸距离较近、水体较浅、投资不超过一百万,加上张德仁书记主动承担工程投资的大头,成为首选方案。</h3><h3>但是,最难的是要统一思想。当时,在长江下游夹江上筑坝尚无先例,成功与失败均有可能,而且预算再少也要近百万元,这在当时绝对是大数目,上上下下的质疑、反对可想而知。为此,两位书记要分头去做宣传、解释、说服工作,尽可能统一大家思想。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两位书记的努力下,立新坝一期工程终于在1969年春节后开工。</h3><h3>但,“天有不测风云”,更为艰难的还在后面。1969年正当文革高潮,在那个风雨如磐的年代,不管做什么事,稍有不慎就要承担政治风险。立新坝全长1830米,一期工程开工一个月后,南北两侧顺利推进了1400米,眼看还剩430米就要合拢了。本来已经成功在望,但个别领导听了一面之词,对合拢方案产生了怀疑,进而怀疑黄、张二人别有用心,工程活生生被迫叫停了。当时,省革委会某领导指着黄德元的鼻子厉声斥责:“你黄德元胆大包天,搞钓鱼工程,想拖着省革委会鼻子走。我命令你立即撤工撤坝,不执行就撤你的职!”。多年后,黄德元书记在回忆文章中写道:“在划着小船返回江心沙的途中,我泪流满面,一肚子委屈倒在其次,最痛心的是立新坝工程夭折了,长久的梦想破灭了!”而南通农场的张德仁书记则被“好大喜功”等莫须有的罪名竟然被隔离审查、靠边站了。</h3><h3>1969年8月,立新坝一期工程被叫停5个月后,地处长江北岸的南通农场遭遇了更加严重的洪水灾害。8月的长江,洪峰夹着海潮向岸边汹涌扑来,数公里长的堤岸被冲垮,几千亩农田被淹没,无数的宿舍、民房、仓库被淹在水中,海门三和沿江地段的情况更糟,为防汛保坍投入的资金达到了百万,十几公里长的江堤处处是险段。残酷的现实促使人们再次想起了立新坝。在全省防汛保坍的重要会议上,黄德元、季作成用翔实的数据、细致的分析,结合防汛保坍的严峻形势论证了立新坝工程的根本作用,有力的说服了与会各级领导。张德仁书记未能参加会议,但仍利用过去的身份和人脉影响着会议,立新坝终于获得了再次上马的机会。</h3><h3> </h3><h3>几十年过去了,当我们回顾立新坝诞生的曲折过程,就会强烈地感受到,如果没有黄德元、张德仁等老干部的坚持担当,这段历史就可能改写。</h3><h3>(二)</h3><h3>立新坝二期工程开工已到了1969年底。这年,江苏农垦转为军垦,成为隶属南京军区的屯垦部队。南通农场、江心沙农场分别更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军区江苏生产建设兵团第四师(简称农四师)23团、24团和25团。农垦变军垦,在江苏农垦的历史上仅有短短几年,转变的功过是非至今无人评说,估计将来也不会有人评说,但对于立新坝工程来说犹如命运之神突然降临。</h3><h3>这段时间,一批解放军干部来到农场担任各级领导,形成了有鲜明部队色彩的决策与指挥系统,无疑为立新坝二期工程的上马并成功合拢起到了关键作用。前面说到的1969年8月的那场特大洪水淹没了农四师24团几千亩农田和几百间房舍,不仅惊动了南通地方党政领导,也惊动了南京军区。南京军区司令员许世友上将接到报告非常重视,立即派他的夫人田蒲同志代表军区到农四师视察受灾情况,慰问受灾连队。视察过程中,田蒲同志专门听取了立新坝的方案,经实地调查立即召集会议,研究如何防汛保坍及立新坝重新上马的问题,这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个重要会议。黄德元、季作成会上的发言回答了各种疑问,使田蒲同志认识到只有立新坝工程是解决防汛保坍困境的唯一良策,她当即表示支持,回南京后积极推动。农四师李师长、郭政委,曾在兵团领导表示不支持立新坝上马的态度后仍果断决策,坚持作好上马准备,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实践证明他们是正确的,田蒲同志表态后,他们立即在师部成立立新坝工程总指挥部,由农四师参谋长李复仇任总指挥,副政委李清华任政委;在23团、24团和25团成立分指挥部,由24团林副团长和曹志高,25团昝魁梧参谋长和郭准副团长分别担任各团指挥部正副指挥,不少部队干部也担任了各级指挥员。</h3><h3>这个以部队干部为主的施工指挥系统确保了立新坝二期工程开工后,能不折不扣地执行总指挥部下达的每一项作战命令,不折不扣地完成每一项战斗任务。这些部队干部中,有经历过抗日战争的,有从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枪林弹雨中走来,而李师长则是一名老红军,都曾为共和国纵横捭阖驰骋沙场,现在他们又身先士卒,吃在工地、睡在工地,随时掌握工程进度,及时解决施工问题,果断发出一道道战斗指令,如同指挥战役。</h3><h3> </h3><h3>立新坝竣工后许多年,只要忆起这些往事,黄德元等总是充满感激,如果没有田蒲同志的支持、农四师领导的果断决策、解放军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指挥和战斗,立新坝就不可能重新上马,江心沙和南通农场的梦想就不可能实现。</h3><h3>(三)</h3><h3>二期工程启动前,江心沙农场对立新坝预定的合拢口及其两侧夹江的水文进行测量,发现在夹江全程已形成一条宽400多米、长1000多米的深泓,最深处达18米。这个数据比立新坝一期工程前的1.5米水深扩大了十倍以上,比当时江心沙南侧长江主流深水航道10米左右的水深也超出了近1倍。造成这条深泓的唯一原因就是立新坝工程半途而废,当时两边已经筑起的坝体挤占了过水断面,使原本在1800多米宽的断面缓缓通过的水流挤压在400多米宽的断面通过,缓流变成急流,极大增强了水的冲刷力,加上将近半年时间的不间断冲刷就形成了这条深泓。深泓的存在大大增加了筑坝的工程量和施工难度。根据变化了的水文情况,二期工程要从18米深的江底向上筑坝,坝底宽150米,坝顶宽10米,块石等工程原料大增,土方量多了好几倍。但是,面对如此大的水文条件和施工难度,施工的技术手段却没有任何变化。与一期工程一样,筑坝材料仍然是块石、土方,施工力量主要是来自海门、通州的民工,施工手段仍然是肩挑、人扛加独轮车,没有任何机械化。</h3><h3>立新坝二期工程的施工过程大致分为两步:第一步是沉排护底。就是在江滩上用木桩、铁丝、树枝、棉花稭等扎成一个七八百平方的排,等潮水上来后拖至江中预定位置,用土方、石块将其压沉至江底,如同沉船。这是借鉴海门沿江防汛保坍的经验,目的是通过沉排打好坝底基础。二期工程需要沉排护底的面积长400米、宽150米,约6万平方;第二步是用土方、块石构筑大坝主体,直至合拢。这个过程在筑坝的不同阶段和不同位置要采取不同的方法。比如沉排护底结束后,水流还不是很急,大的块石可以从船上直接抛入江中;到快要合拢时,水流湍急,这时就必须将块石装入事先用铁丝扎好的笼子,再抛入江中。一笼石头约1吨重,就能保证不被江水冲走。而土方则必须装入草包并缝紧后才能抛入江中,只有到坝体快要露出水面时才能直接倾倒土方。在今天见惯了推土机、翻斗车和各种吊机的人眼里那种施工办法简直匪夷所思,但正因为匪夷所思,才有了立新坝二期工程施工的艰苦和卓绝。</h3><h3> </h3><h3><br></h3> <h3> (四)</h3><h3>1969年注定是江心沙和南通农场历史上不平常的一年,除了前面提到的那些大事,这一年,又有大批知识青年从南京、苏州、常州、南通等城市来到农场,他们大多十六、七岁,大一点的也就二十来岁,就还是一群孩子;知青们没有吃过苦,对农村的一切充满了好奇。江心沙农场部分知青被抽调到立新坝工地,并以他们为主,成立了十几个加强连,每个加强连约200人,共千人成为立新坝施工大军中最年轻的队伍。南通农场参加打坝的知青更多,他们和民工一样,住窝棚、睡地铺、抬石头、挑土方,懵懵懂懂的承受着对他们稚嫩的身体来说是过于繁重的艰苦劳动。当时有报道称,施工进度最快的时候,民工和知青平均每人每天完成的土石方重量达到万斤。这个数字可能有点夸张,但立新坝二期工程施工的繁重和艰苦完全超出了知青们的想象。</h3><h3>前面说到,立新坝二期工程施工的第一步是沉排护底。沉排的作用如同沉船。也就是说,假如能买几十条船,然后装满土方石块将它们压沉到江底就能轻松解决护底问题。但在当时条件下哪来这些资金?没有资金就只有自力更生,用农场到处都有的树棍、树枝、芦苇、棉花稭扎排,以排当船。亲历过立新坝工程的知青朱中人觉得,打立新坝是他人生经历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艰苦磨砺,而其中最难熬的莫过于扎排。当时参与扎排的是朱中人所在的25团指挥部的直属二连,几乎全部由知青组成的连队,笔者也是其中一员。扎排的时间要跟着潮汛走,因为排是在江滩上扎的,潮水退了才好动手。69年的冬天非常寒冷,最低气温经常在零下10℃左右。江水退去后,江滩上会结一层冰,冰下面是很烂的淤泥。一起扎排的有保坍排的老职工,他们穿的是高过膝盖的胶鞋。但知青没有,穿低筒的胶鞋没有用,淤泥深过小腿肚。扎排的知青有男有女,他们一律将裤腿卷至膝盖以上,光着脚在冰水和淤泥里打桩、扎铁丝、捧树枝和棉花稭,铺匀、踩结实,再用铁丝捆紧,要紧张工作三、四个小时,赶在潮水上来前将排扎好,这段时间一刻也不能停。不说脚被戳破手被划伤,就说光着脚在冰水和淤泥里浸泡三、四个小时,那是什么滋味?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笔者想了好多词语都觉得不足以形容,只好打个比方:假如你愿意光着双脚踩在冰水里并坚持五分钟,你可能会懂一点点,问题是你能不能坚持五分钟?还有一个情景可以帮助读者朋友想象:当知青们咬紧牙关坚持到任务完成,一瘸一瘸的跑到岸上结冰的小沟边敲开冰面,将冻得麻木几乎毫无知觉的双脚塞进冰冷的河水里时,居然感觉那水是暖的!这不是妄语,是笔者的亲身体验,想想吧,这是扎排持续了二十几天,白天男女知青们光着脚在结了冰的江滩上扎排,晚上沉排,还要光着脚在江水已经漫上来的江滩上将扎好的排拖至江中,再用船拖至坝区,用石头将排压沉。当年共沉柴排八万平方米,抛石头时,水花溅得满身,不一会儿就结了冰,在月光下泛着瘆人的寒光。朱中人回忆说,那段艰苦的日子虽然已过去几十年,但至今仍记忆犹新。</h3><h3>除了扎排,立新坝工地上男知青干重体力活,女知青做辅助工,但也有女知青要强的,什么重活苦活都干,那就比男知青更辛苦。一天晚上,工地上芦苇告缺,直属一连几个女知青不顾白天的劳累,自告奋勇连夜到江滩上去割芦苇。那是个月黑风高的雨夜,江滩上高高低低,有灌木丛,还有一丛丛割去芦苇的芦根,她们摸着黑,将成捆的芦苇背到背上,高一脚低一脚的跑回工地,来来回回背了好几趟,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看不见路,一会儿被树枝绊倒,一会儿被芦苇刺破脚,到最后只见她们浑身被雨淋湿了,脸上身上全是泥巴。还有件事让人记忆深刻,有个叫张惠珍的上海女知青和男知青搭档,从船上往岸上卸石头。从船上到岸上要走很长的跳板,跳板下面是寒冷的江水和结冰的江滩。跳板晃晃悠悠的很危险,会走跳板的人要合着跳板跳跃的节奏一步步走,不会走的连一步都不敢跨,更别说抬着上百斤的石头从跳板上过。张惠珍抬着石头走上跳板,没走几步,一晃一颠就跌到了江里,随着岸上一声惊呼,两个男知青急忙跳到水里把张惠珍拉起来扶到岸上。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张惠珍的头发和衣服就结了冰,走起路来能听见咔擦咔擦的响声。张惠珍被冻得脸色惨白,浑身哆嗦,尽管如此,她也没休息,到工棚换了衣服,喘了口气又回到了工地。</h3><h3> </h3><h3>这些故事在立新坝施工期间不胜枚举,在知青以后的岁月里也数不胜数。现在,这些故事让人觉得往事不堪回首,但当时这些故事的主人公不但没有叫苦甚至还感觉荣耀。这在现在的人看来很难理解,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因为那个时代的标签就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若干年后,这些知青通过各种途径陆陆续续回到了城市,他们中只有极少数人脱颖而出,成为各级领导、干部或专家、学者、企业家,绝大多数知青由于年轻时教育中断、文化水平低,回城后只能从事最底层的职业,人到中年又遭遇下岗。现在,他们都年逾花甲、两鬓斑白,不少人还疾病缠身,成为社会各阶层中的弱势群体。</h3><h3> (五)</h3><h3>立新坝工程在稳步推进,沉排护底结束后就是用土石方抛江垫高、护基筑坝。那些天,每天都能看到大坝在向江中延伸,成功即将到来的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随着施工进度加快,江面越来越窄,上下游水位落差越来越大。当两边大坝相距仅十几米时,上下游水位的落差已达3米多高,江水汹涌着、咆哮着向下游冲去,单块石头抛下转瞬就无影无踪。一条正在抛石笼的驳船由于靠急流太近,一不小心被冲到了合拢口,只见船头被涌浪高高托起,又猛然摔下来跌入水中,瞬间整条船几乎不见,两岸的人群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惊呆了,同时发出“啊”的叫声。过了十数秒钟,被淹没的船只竟然奇迹般的从水里又钻了出来。</h3><h3>奋战两个多月,立新坝工程终于迎来了合拢攻坚阶段。李师长将指挥棚设到坝头,黄德元书记昼夜不离工地,很多师团干部都来参战,大大鼓舞了士气。南北两岸的知青和民工加快了速度,他们24小时两班倒,肩挑的、手扛的、推独轮车的,个个跑得飞快,恨不得脚不沾地,迅速往急流里倾倒土方;江面上负责抛石头的船只也冒着危险靠近急流,在起伏不定的驳船上作业,稍有闪失便会船毁人亡。只见江岸上人流穿梭、号子震天;江面上浪花飞溅、波涛轰鸣。合拢攻坚战进行了三天三夜,到第三天午夜,随着最后一船石笼抛下,大坝成功截流,时间定格在1969年12月27日午夜。一个多月后,立新坝正式通行。</h3><h3>立新坝筑成后,江心沙农场新涨土地近万亩。1976年,大型水利工程新江海河要在江心沙新涨出的土地上修建七孔入江大闸,江心沙农场二话不说、无偿奉献1700亩。近几年,凭着区位优势和土地资源优势,江心沙已纳入海门沿江开发建设的大格局中。立新坝东,开挖了浒通河;由于从根本上解决了防汛保坍难题,海门沿江岸线趋于稳定并具备进入长江深水主航道的条件,十多年前建设了海太汽渡,现在正在建设海门港。立新坝西,南通农场不仅彻底解决坍方困境,并且在两年内涨出数万亩土地,后来的苏通大桥的北桥头堡和苏通科技园区都建在立新坝筑成后南通农场和通州新涨出的土地上。</h3><h3> </h3><h3>从立新坝合拢的那一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46年,黄德元、张德仁两位书记早就梦想成真:立新坝的筑成,不仅使江心沙、南通农场沧海桑田,而且对海门、通州乃至南通市的沿江开发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这是当时立新坝工程的建设者始料未及的。立新坝筑成46年后的这篇文章,不仅仅因为它是座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坝,不仅仅因为筑这条大坝全凭民工和知青肩挑手扛,也不仅仅因为近万人的施工队伍在恶劣的施工环境中施工两个多月没有发生一起重伤、死亡事故,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条迄今为止唯一的、完全依靠人的一副肩膀两只手在长江下游的夹江上筑成的大坝已经被掩埋了四十多年,几乎被人遗忘,这段历史也几近尘封。我们希望通过这篇文章,让更多的人了解这段历史,记住立新坝工程的这些创业者以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鲜为人知的故事。</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