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闻旧事言柯桥 第四集（童年拾趣~杭州赤佬与莫逆“好”友，管墅直江杂忆，童年的伙伴）

上善若水

第二章 童年拾趣

10 杭州赤佬与莫逆“好”友

1953年上半年，父亲带二个姐姐，从杭州迁居柯桥后，我家一直住在永丰桥河沿14号，（62年火灾后，前半间还给房东，我们住后半间，古镇改造前由小弟居住），半年后，母亲带着剩下四兄妹也迁来柯桥，小妹、小弟是在柯桥出生的。父亲来柯后，与沪杭的亲友合伙开办了“新生蛋行”维生。

为何从杭州迁居柯桥？我曾责问过母亲，她说：是老同头（指我父亲）爱吃鱼鲜才回来的，理由很勉强，他们不说，总有它的理由（苦衷）吧！

四虚岁到柯桥，我最早的记忆：是与邻家小孩互怼，他们赶到家门口“骂”一声“杭州赤佬！”后逃开，我随即追出去还上一句“柯桥赤佬！”退回，不打不相识，彼此很快成为一日不见，就忍不住去找的玩伴。

　　稍后的记忆，就是当年驻扎在柯桥的解放军，为何记得嘎牢，原因有三：

首先是城皇庙的驻军，曾到我家烧过饭，炒过白菜肉片，炊事员把饭菜盛去后，留下整张非常非常好的大镬焦给我们，他们一离开，母亲即放点盐花，再烤一下给我们分食，那个滋味呀，比后来人民大会吃北京烤鸭还香、还要好吃！炊事员忘记带回盛米的脸盆，是我大姐丽茶送还的，为此，我家得到长官赞扬。

其次是驻扎在镇工会的连长、指导员背着驳壳枪与勤务兵来我家买鸭蛋，三人分工清楚，一人管钱、一人记帐、另一人提货，连长与我父亲一样，也是大胡子，二人还比过胡子谁兴呢，临走时捏了把我的脸说，要不要跟我们去，我回答说好的，我想吃镬焦，他们听不懂，经父亲解释，一把抱过我，让我跟他们去吃镬焦，并说会送我回家的。就这样，我跟他们第一次去了镇工会，连长还关照别忘镬焦，炊事员盛饭时，特意多留些米饭，与锅巴一起盛了二大搪瓷碗，由勤务兵送我回家，这次的锅巴，夹有米饭，味道比不上前次。部队开拔时，连长特意叫勤务兵来家告别，说要去打仗，今后不一定再回柯桥。

　　再则是我结识了李正民（山东人，柯桥卫生院常任院长），李院长那时是部队上的人，常从门口路过，看到小孩会嬉笑追逐，被他抓住，小老儿被摸是腾勿出的。反之，他路过时，我们一帮差不多大的小孩，也会像油炸老鼠那样跟随他：“李哗啦，李哗啦”（听不懂他的话，凭“哗啦哗啦”嬉称他）起哄。一次路过，他心血来潮，把我放在头上，驮到了老卫生院的驻军处，让骑兵把我放在马上，我胆小，他就让骑兵抱着我在院子慢跑了几圈……这三拨部队离柯后，想不到李院长留了下来，我们也成了莫逆“好”友。

关于柯桥这批驻军的时间，日前再次经我大姐证实：应该在55年以前，她说与父亲56年一起进了食品公司，而驻军是在一、二年前的事，联想到勤务员转告的话，推算到应是解放一江山岛的部队，这与后来了解的一种说法吻合。

11 管墅直江杂忆

吊眼疤：我的左眼眉角处，有个疤痕，一提到它，就会想起救命恩人潘长兴。来柯第二年，试图跳过踏道上的斜角、失足跌落时，眼角瞌中踏道档后跌入水中，恐慌中吃了几口水、没入水中的我，听得到路人嗡嗡的呼救声，看河面如同电影落水镜头一样，越挣扎越往深处沉去。突然，一只手臂被扯住，以为水鬼来拖（听鬼怪故事所致），便顽抗不从，直到被托出水面，才明白是被对岸的人（后来的棉纺厂长潘长兴）救起。上踏道后，潘厂长见我并无大碍，只说了句：以后欠小心，就重新入水返回。母亲得讯赶来，拉住我拍了几下屁股，换了干衣，一起去对岸他家致谢。

夜半魅影：那是一个夏季的晚上，躺在临河的籘椅上，享受着从北边江面拂来的习习凉风，熬不住炎热缺睡带来的睏意，不知不觉已然入梦……夜已深了，似醒非醒的我，第六感有了反应，察觉到背后踏道处有异常，一个念头蹦出脑海：是水鬼上岸了（刚听过王光灿讲聊斋故事，脑袋中充满了鬼怪的身影）？顿时，全身寒毛倒立，惶恐万分，须臾之间，微微转身往踏道头探望，只见河中有扩散的水圈，却未见其他动静，喘了一口气，以为是虚惊一场，想返家再睡。突然，余光扫见二只似鼠非鼠，略带亮光，比老鼠大了一倍黑影，无声地从河中上了踏道，我惊惧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看着它俩无声跳上四、五档台阶，先后跃入水中，只见水圈，了无声响……惊愕尚未过去，二“鬼”再次前后上岸、入水，诡异地重复了数次，然后归于沉静。慌瘫在籘椅上的我，伏着不敢动弹，良久，察觉无异后，起身逃回家中，一想到刚才的场景，再度不寒而栗，全身冰凉。

　　
四沓（埭）头埠船：从杭州迁柯后，见惯了车水马龙的繁华，面对河中往来如梭、忙碌非凡大小船只，我并不最感兴趣，对偶停在竺家溇西南处的客运埠船，却情有所钟。每当预示起航的海螺声连同吆喝声响起，总会情不自禁地从家里奔出去，沿着河岸追看。后来，这些埠船集中在东官塘上岸的碑牌头码头停泊，与从火车、汽车上、下的旅客对接，便于城乡客流的通畅。我所关注的下方桥、阳嘉龙的四沓（埭）头（每天往返四次）埠船，时间一到，便吹号起航，一艘船多达四支橹，有几个船头脑（驾船者），边摇船边发出“嗨嗨”欢快的劳动号声、它与船只急驶发出的“哗哗”声和连续长、短鸣响的海螺声，像一支舒心悦耳的乐曲，引得乘客与路人停止一切，注目观望。为争得半途乘客，常有二船蹩浪（竞争）的场景，于是，彼此争先恐后，将不大的河面荡得波浪翻滚，每当此刻，我会追着快船跑过引凤桥，看谁先驶过方家汇头单家台门的泊围（拦鱼细竹坝，防止养鱼流失）裁定为勇；也会静静地守在门口踏道的岸边，默默盯着快船驶过，以浪花冲上踏道的档数来评判谁家胜出。

　　

守柱待鱼：以前，南方剩饭多用酒坛形的竹编篮存放，粘在篮内的硬粒，干燥后很难清洗，就用绳子吊在门口骑楼的廊柱上，浸泡在河中软化。一次，母亲叫我洗清饭篮，应答便将饭篮提出水面，准备去洗，不料捕到许多鲜虾活跳的大号鳑皮头（类似扁鱼的小鱼种，约5、6公分长）。当晚，家人大快朵颐，美餐一顿。 接连几天，如法炮制再去诱捕，几乎次次落空，或许，上次的鱼儿也是饿极了，几乎一网打尽。

儿时的直江，有在张记酒店门口钓虾钓到螃蟹；有谢林记酒店后门河中，玩士兵捉强盗潜水躲逃时摸到大河蚌；有晚上钓鱼钓到一只草鞋而空喜一场；有将篮球当水球打水仗……它，就是我记忆中的管墅直江。

12 童年的伙伴

看着天真烂漫的孩童，已成为各类竞争的“选手”，不免想起我们小时无拘无束、玩个痛快的时光。

当年的玩伴，年龄上下二、三岁，嬉玩方式有打弹子、劈洋纸、躲偷伴、打水仗、做甩炮、轰大炮、下西瓜子棋、跳棋、军棋、象棋、争上游、打百分、抲棋老虎、跑马、抲沙蟹（赌洋纸、香烟壳）等等不下二十种。

那时，一听到约玩的哨声（用拇指与食指成OK状吹，也用双手捧成海螺状，嘴对着近拇指关节吹）响起，即三扒二咽将饭吞下，赶紧移步出门，一忽儿队伴们聚集在小翻轩下玩开。晚上，也会拖到大人们着急地呼叫或骂声连连时才肯罢休。　

众多玩伴中，要数后来做律师工作的陶光华最善于观察，常以外形或个性给人取绰号，比如，杨思红叫“矮胖子”，汪家锐叫“霉豆腐”，蔡久顺叫“喽啰”，郑胜耀耳朵较大（一说是母亲责罚时，会双手拉耳朵拉大的）就叫“朵耳”，这个绰号随他读到初中后，才渐渐淡化。

胜耀小时候，是个不愿多说话的孩童，稍一纠结就会脸红，不过，腼腆的外形下，掩饰不了他那双极其灵犀的眼神。

　　胜耀家的姓氏，带有非凡的光环，据传他是明朝郑成功的十二世孙，康熙收复台湾后，未对被俘的郑氏子弟杀戮，仅将他们遣散流放，其中一子（胜耀的十一世祖），发配到绍兴斗门三江一带守海防，抗击倭冦侵袭（可惜文革时家谱已遭流失）。

到绍兴后，郑氏前几代屯垦戍边（守卫海疆）；后几代经营米业，鼎盛时期，西官塘下岸有郑家半条街之称。近代屡遭战乱，几经起落，到他曾祖父时，将南起西官塘（解放后的粮管所），北至沈家溇的整个大台门分隔，由七个儿子分居，他爷爷分得最后一进，即他家与堂兄郑树春居住的院落。

胜耀的父亲是三十年代绍兴一中（当时只有初中）毕业生，得过全省会考48名，后考入铁路工作；他一生好学，数学，史理，英语乃至日语都有涉及，为求证二道数学难题，曾十年如一日刻苦钻研；他对全国所有站名，方位都较熟悉，被称为线路、站名活地图。

　　与发小胜耀一起玩的事例，多得不计其数。一次，我俩经沈家溇去后畈头玩，时间一久，觉得口干肚饥，遂将地里高粱的杆折断，剥去叶子，用牙将外皮扯下，露出里面较脆又多汁的穰，含在嘴里嚼咂、吸吮着，瞬间，那股带着清香、甘甜的汁液冲撞着味蕾，这滋味，别提有多美了！正要伸手再掰，猛听得一声大吼“谁家的小孩，敢偷高梁！”，我回头一看，一个健壮的农户，仅离我十来米，吓得我撒腿就跑，边跑边喊胜耀快逃，见他没跟上，我又悄悄从邻路折返，看到胜耀已在返回途中。原来他被抓后，因年幼，仅被骂了几句就放了。

还有一次，在小翻轩下良仁家门口，突然心血来潮，觉得一人双手从跨下后伸，另一人抓住上提拉，刚好平衡。就让小伙伴试试，没人敢应，只有胜耀乐从，就要他前屈将双手后伸，我试着提拉了下，拉勿动，就用力上拉，没料到无法平衡，他一个前冲跌倒在地，鼻肿脸青失声大哭。不知是谁，说了声闯祸哉，即去他家告诉伯母，我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一逃了之，在家里还躲了好几天。

胜耀善思不善言的性格，在棋牌类的角逐中发挥得淋漓尽致，打弹子，飞洋纸绝对第一，下军棋也只有黄家驹、陶光华算得上对手，象棋学得稍微迟些，但深思熟虑的习惯使他杆头日上，不久就与队伴们势均力敌。只有抲沙蟹比我逊色（我曾与沈怀英、金文标、赵勤春等成人在狮子弄赵家历练过），我俩打併去“赌”，几乎未曾尝过败绩……

传承与自身努力的基础上，胜耀通过推荐考核，走上了企业管理岗位，曾在县交通系统多家企事业单位中担任过领导，他通过自学并报考合格，入读中央党校函授学院，获取双文凭。激流勇退后，戴有二个高级职称光环的他，兴趣爱好广泛，盆景栽培水准与收藏，在我所知的熟人中无人能及，……古玩收藏也是所爱。

小时形影不离、老来亲密无间的铁哥们~胜耀，是多个群体中的活跃人物，其风趣、幽默、侠义和热心肠得到同学、同事与微友们的一致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