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关于问题报告文学的问题 </b><br> ——《旋转的中国》序言<br> 刘齐<br> “社会问题报告文学”或“问题报告文学”,这种提法准确吗?能不能找到一个更理想的概念? <br> 这本名叫《旋转的中国》的问题报告文学集,其出发点是什么?<br> 入选的这十一篇作品何以能在全国产生较大的影响?<br> 读者的接受机制是“宣纸”那样的东西吗?在一篇作品中强调某一社会问题或将某一类、几类问题报告文学汇编成册,能不能把读者“晕染”得一塌糊涂,仿佛满世界都是这些个问题?<br> 破衣在箱里躲着,烂鞋在床下藏着,屋子算不算干净?客观存在的问题会不会因为问题报告文学的问世,刹那间有所扩展?<br> 官员们是否在批评到自己头上时才注意作品?各类政研室、顾问团、咨询组、信息库屑于系统地收集、分析问题报告文学,并拿出解决方案,提交决策人吗?<br> 对社会隐秘的浓厚兴趣,对现实缺陷的强烈不满,以及随之而来的曝光欲、批评欲、改革欲,是问题报告文学的一个基本特征,是“文以载道”传统在新时代的弘扬,这样说对吗?<br> 问题报告文学视野的空前开阔,多方位全景式作品的蜂起,给当代文学观念注入了哪些新鲜因素?<br> 问题报告文学功能的侧重点在哪儿?问题性?报告性?文学性?当代读者在这类作品中最关心的是什么?<br> 问题报告文学中的文学性究竟是什么?“药用胶囊”?“助燃剂”?“酒精”?和其他因素难解难分的“复色光”?<br> 问题报告文学与“雅文学”的疏远,以及与新闻的联姻,是好事还是坏事?问题报告文学的新闻时效性强点好还是弱点好?现行新闻体制的某些弊端,是否为问题报告文学的崛起提供了发展空间? <br> 最杰出的问题报告文学能否像《红楼梦》一样不朽?<br> 易朽或速朽的问题报告文学连日历牌都不如吗?坚固耐用或百读不厌是中国人的唯一标准吗? <br> 尘封若干年的小说和问题报告文学,后者突然被发现具有相当的资料价值,而前者只能望洋兴叹,为什么?<br> 疑难、矛盾、隐秘和关键永存,与之密切相关的问题报告文学永存吗?会不会被别的什么代替或与之融合?<br> 撰写问题报告文学时,笔调是否一定要忧郁或沉重、痛楚、愤慨、尖刻、激烈?淡淡的或平静的、含蓄的、幽默的甚至俏皮的行不行? <br> 近年来,许多问题报告文学作品为什么不约而同地将真实地名、人名、单位名等等隐藏起来,代之以ABC或xxx?<br> 领导机关和读者对将真名隐去的作品的理解、容忍或无奈,不利于问题报告文学的繁荣吗? <br> 将真名隐去的作品是否获得了“合理想象”、“逻辑推导”、真真假假、以假乱真的权利? <br> 有些作品凭借一连串确凿事例所提出的观念、结论,所指出的趋势、潮流可靠吗?别人能否凭借另一些同样确凿的事例,提出反其道而行之的意见? <br> 尊重审美主体的接受力,让读者自己去把握优劣高下,是否意味着可以将“原生态”的东西一股脑地塞给读者?<br> 问题报告文学为什么越写越长?动辄三五万字甚至更长,是不是作者们已经瞧不起概括力了?作品越长信息量越大吗?简洁的佳作能不能得到高稿酬?<br> 处理万众瞩目的“热点”题材时,“剜到篮里就是菜”这句俗语的嘲讽规劝意味儿,对作者就不起作用了吧?<br> <h3> 问题报告文学作者除了具备一般文学工作者的素质以外,具备不具备特殊的、为其所独有的问题报告文学创作素质?若具备,这素质应有哪些构成?<br> 不幸被人断章取义、以偏概全、讽刺挖苦、威逼利诱、造谣诬陷、打击报复的问题报告文学作者,除了鼓励自己刚强再刚强以外,该怎样保卫他所应有的合法权益?<br> 不幸被问题报告文学中伤、冤枉、连累或帮了倒忙的人如何摆脱窘境或困境,维护名誉和尊严? <br> 为什么理论家都一窝蜂地挤到小说评论和研究的地盘上,而很少有人问津问题报告文学?难琢磨?没学问?出名慢?顾不上?风险大?评论和研究的对象是摸不得的“老虎屁股”? <br> 为什么当代有名气的作家大都在写小说(由短篇而中篇而长篇而多部系列巨型长篇)?而问题报告文学作品大都出自名不见经传或少见经传的年轻人之手?<br> 为什么有人写了三两篇小说就被誉为青年作家、文坛新秀,而有人写了多篇有分量的问题报告文学却仍不能登“大雅之堂”?莫非问题报告文学果然是“亚文学”?<br> 上述形形色色的问题一定要有公认的、明确的、毫不含混的答复,才算是正确的解释吗?<br> 我这样给书写序,行吗?<br> <br> (《旋转的中国》,作家出版社1988年版)<br><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