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我的年

秋日的私语

<h1><b><font color="#010101">◎翻看起我们兄妹三个的老照片,往事慢慢袭来。有人说,照片像是凝固的记忆。在你翻开老照片的那一刻,当时的记忆瞬间被激活,甚至那时热闹的场景、细腻的情感也都像电影般在脑海中闪现。</font></b></h1><h3><b><font color="#010101"><br></font></b></h3><h1><b><font color="#010101">◎往事还在,文字还在,遗憾的是那时候的照片太少,能留下来的实在是弥足珍贵了。</font></b></h1> <h3>在北方,有一种美食——花红果,也叫海棠果,它总是在落雪时节如约闪亮登场。</h3> <h3>如果说儿时对美味的渴望,是源自一种本能,可当你鬓染白霜,皱纹悄悄爬上脸庞,再对某种美食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时,那就是有另一种情感掺杂在里面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一种带着酸甜味道的思念,开始不动声色,却又肆无忌惮的沿着你的脉络疯长,那本已溜远的岁月,被猛然拉近,永不褪色的旧事丝丝入扣,拧着你的心神,让你不住地回头张望——那一段再也回不去的童年时光……</h3> <h3>每当年的脚步走近,父亲便早早地起来,拉着爬犁赶到二十几里外的集市上。我和哥哥姐姐在家里猴挠心似的,仿佛盼着星星和月亮,终于盼到父亲凯旋归来,我们山雀般叽叽喳喳,一拥而上。花生、瓜子、冻梨、 花红果 、橘子瓣儿糖……这些美味是父亲母亲给予我们的最高奖赏。尤其是我最爱吃的花红果,像一盏盏耀眼的小红灯笼,把那美好的冬天不分昼夜地照暖照亮……父亲眯着眼,抽着旱烟,看我们吃的狼吞虎咽的模样,母亲带着笑阻拦,怕我们吃多了会着凉。父亲把剩下的美味,挂在了下屋高高的棚杆上,说是留着过年那天吃……</h3> <h3>可还没等到过年,美味就被我们三只小馋猫给偷吃的精光,在母亲笤帚疙瘩的拷问下,我第一个投了降:“是姐姐望风,哥哥爬的棚杆子,他的动作灵巧的像小猴子一样……” 我边说边偷偷的瞄着哥哥和姐姐,他俩手握着小拳头,眼睛瞪的像铃铛,我知道他们只是在吓唬吓唬我,我朝他俩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母亲轻落下举得高高的手说:“傻孩子,嘴巴馋了找娘,自己上去要是摔坏了,我和你爹得心疼成啥样?”父亲一边安慰着母亲,一边说:“小馋猫们,明天爹再早早的去集市上!”我们欢呼雀跃着把父亲围在了中间。</h3> <h3>到了腊月二十五,母亲便开始忙碌起来。我们的棉衣,棉被都被母亲拆洗干净了。赶上年景好,父亲还会买回来几斤报纸,我们分工合作。主要的工作是父亲母亲去完成,哥哥姐姐负责往报纸上刷糨糊,我负责把刷好糨糊的报纸递到父母手上,这样,不到半天的时间,屋子的棚和墙统统糊了一遍,然后再贴上几张象征吉祥如意、富贵平安的年画,年的气氛立时就变得浓厚了。</h3> <h3>腊月二十八,母亲早早地发上一大盆面,蒸出一大锅开花馒头,寓意是日子蒸蒸日上,一家人笑口常开。腊月二十九,母亲开始烀肉,熬冻子,压焖子,准备过年那天用的食材。父亲负责劈柴,那是父亲每天拉着爬犁去河套捡回的树根和枯树枝,攒了一个冬天,平时舍不得,就留着过年那几天烧。</h3> <h3>我们兴奋地几乎睡不着觉,因为数着手指期盼的年三十终于到了。</h3> <h3>那天我们都起的特别早,换上母亲为我们准备的新衣服,新棉鞋,我和姐姐扎上了漂亮的发带儿。我们每人兜里都装着几毛压岁钱,那是父亲前一天晚上偷偷放进去的。那时候家里还买不起电视机,所以吃饭之前我们是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屋里的。村子里像我们一般大的孩子,几乎一窝蜂似的从的这头窜到那头。欢笑声,吵闹声叫醒了冬天的酣梦,小村也因我们顿时沸腾起来。</h3> <h3>袅袅炊烟从各家的烟囱口升腾起,弥漫开,和云朵融合在一起,再飘过村边参天的大树去了远方……</h3> <h3>经过父亲母亲一上午的忙碌,一盘盘美味佳肴被端上了桌——猪肉焖子、肉皮冻、酸菜炒粉条、炒黄瓜干、炒花生米、炖小杂鱼(村西那条小河的馈赠)、还有我们最爱吃的炸虾片儿、醋溜白菜……那时候生活条件匮乏,一般人家是吃不起大鱼大肉的,勤劳的母亲每年都要喂养一头肥猪,这样,过年时我们就有肉吃了。家里的冬储菜也都是父亲母亲在房前屋后的小园里种的。母亲的那双巧手,做什么菜都让你唇齿留香,回味悠长。父亲温好了一壶老酒,哥哥拿出了他的“心肝宝贝”——几挂一百响的小洋鞭儿,还有几个“二踢脚”,我们在院子里奏响了辞旧迎新的序曲。哥哥胆子大,手里拿着小鞭儿,点燃引芯儿后再扔出去。胆子小的就把小鞭儿绑在长木棍的一头,举得远远的。小鞭儿噼噼啪啪金花四溅,二踢脚发出乒——乓——清脆的响声。我虽然爱凑热闹,但却吓得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h3> <h3>吃过年三十的午饭,母亲就会拣回一大盆冻梨,冻柿子,还有花红果,早早地化上,然后再炒一大簸箕的花生和瓜子,既是为了招待来唠家常的邻家婶子大娘,也是为了犒劳我们几只小馋猫。我们则忙着自己的事——做灯笼。找一种身材矮小的玻璃罐头瓶,在白菜根或者厚土豆片上穿一个小铁钉尖儿朝上放进去,再把我们称为“磕头了”的小蜡烛扎在上面,在瓶口缠上结实点的绳子,留出绳子的一头拴上一截木棍儿,手提灯笼就做好了。不知是谁的一声吆喝,我们和村里的其他小伙伴,不约而同地提着小灯笼涌向村西的打谷场上……虽然哥哥姐姐嫌我小碍脚,可我还是寸步不离地粘着他们,生怕他们把我甩下。从村西到村东,我们挨家挨户地拜年。我们的热情也得到了奖赏:一大把花生瓜子,几块橘子瓣儿糖,或者是几分压岁钱。我们的狂欢一直到父亲出来喊我们回去吃年夜饺子才算结束。</h3> <h3>伙伴们手提的小灯笼,发出橘黄色的诱人的光。从远处望去,仿佛是天上的星星散落人间,同我们一起欢庆着这场年的盛会。那样的场景,现在想起来,仍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想念。</h3> <h3>不知是我的指缝太宽,还是时光太瘦,仿佛是转眼间,我就弄丢了那带着酸甜味的时光。而此时,那一段美丽的过往,已被我深深植根在心田,长成了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