薦讀《給青年的十二封信》

幽蘭·紅艷

暇余之时静心阅读，写笔记，做誉抄，再到码字并把文中精彩的部分为孩子们整理了出来，也就是文章的主旨。在这里也只是把我所能理解到的做了一些概略介绍。假如你看到哪个封信觉得有兴趣，一定要翻开书本去细味品读。

读书时的思考和汲取要看每个人的欣赏水平和文化素养，不同的人理解的深度，广度都不同。我怕自己会曲取文章的本真意蕴，所以基本上都是按原文的措辞来摘取笔记的。

只是这样的略看有点“空”而不“实”。这就好比发现了一幢心仪华美的建筑，你不走进它，就看不到它使用了什么材料，用的是什么装饰，没有带来一种直观而强烈的冲击感，也就体验不到它的内在魅力，更感受不到它真正的价值所在。

读美学大家朱光潜在海外写到《给青年的十二封信》，信中所谈正是中学时期的青少年和家有青少年的父母所正在关心或应该关心的成长话题。如读书、作文、爱恋、情理、修身、做人、做事，凡此种种。

作者以丰富的学识，笃热的情感，温文的态度，劝诫青少年眼光要深沉，戒骄戒躁，不贪容易；更不能随了世俗，急于近利。这些充满了人生智慧的句句箴言，正是朱光潜先生送给青少年们很好的礼物，也是漫长学习进程中的成长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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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读书

世间有许多人比你忙，许多人的学问和成功都是在忙中做成的。你能否在课外读书，不是你有没有时间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决心的问题。

人类学问逐天进步不止，你不努力跟着奔跑，便落伍退后。更需要有一种正当奢好，读书是一种闲暇时可以寄托心神的方式，让你在未来的生活和社会中不会被恶习所引诱。

书是读不尽的，许多书没有一读的价值，你多读一本没有价值的书，便丧失可读一本有价值的书的时间和精力，你必须学会慎加选择。读书好比探险，不能光靠别人指导，自己也须费些功夫去搜求。

关于读书的方法有两点

第一，凡值得读的书至少须读两遍，一遍须快读，着眼在全篇大旨与特色。二遍须慢读，须以批评态度衡量书的内容。

第二，读过一本书，须笔记纲要精彩的地方和你自己的意见。笔记不但可以帮助你记忆，而且可以逼得你仔细，刺激你思考。

谈动

人生来好动，好发展，好创造；能动，能发展，能创造，便是顺从自然，便能享受快乐；不动，不发展，不创造，便是摧残生机，便不免感觉烦恼。

闲人大半易于发愁，就因为闲时生机静止而不舒畅，感觉烦恼，因为你的生机被抑郁，想要快乐须生机能舒畅，能宣泄。求泄的方法在动。

闲愁最苦，愁来愁去，人生还得继续，世界还在进步。劝你多排解，多做一些积极的，喜欢的事。假如这些还没有喜欢的，那就谈谈笑笑，跑跑跳跳，也是好的。

谈静

人生乐趣一半得之于活动，还有一半得之于感受。眼见颜色，耳闻声音，是感受，见颜色而知其美，闻声音而知其和，是有深度的感受。欣赏同一美物，同一声音，各人思想境遇不同感受程度而不同。

世间天才之所以为天才，固然由于具有伟大的创造力，而他的感受力也分外比一般人强烈。

领略趣味的能力一半由于天资，一半也由于修养。能在生活中寻出趣味，能处处领略到趣味的人，不至于岑寂，也决不至于烦闷，世界上最快活的人不仅仅是最活动的人，也是最能领略的人。

大约静中比较容易见出趣味，所谓“静”便是指心界的空灵，不是指物界的沉寂，心境愈空灵愈不觉得物界的沉寂，也不觉得物界喧嘈。

静的修养不仅是可以使你领略趣味，对于处事求学都有极大帮助。多在静中领略趣味，于身于心都有极大裨益。

谈中学生与社会运动

国家是人民组合体，在学者能言学，在工者能言工，在学者能言国，在国者亦必学。在什么者能言什么，合而言之，就是在国言国。

要撑起中国场面，也要生旦净丑角俱全，各司其职，各尽所能，就不是空谈爱国。

蔡孓民先生说：“读书不忘救国，救国不忘读书”，现在来说：“读书不忘报国，报国不忘读书”，可以是青年人最稳妥的座右铭。总而言之，读书报国都不可偏废。

谈十字街头

十字街头的叫嚣，十字街头的尘粪；十字街头的挤眉弄眼，处处都引诱你汩没自我，名利声势，虚伪刻薄，肤浅欺侮听起来多么刺耳。臣门如市，臣心就绝不能如水。所以站在十字街头的我们要时时戒备危险，要时时摆脱引诱。

十字街头握有最大权威的是习俗，习俗有两种，一种为传说，一种为时尚。儒家的礼教是传说，新文化运动是时尚。传说尊旧，时尚趋新，新旧虽不同，而盲目附和，不假思索，则根本无二致。人们要新生，社会要翻新，对于多弊的习俗有时时打破的必要。

要打破一件习俗，却不是一件易事。物理学定律说，凡物既静不加力不动，而所加的力必比静物的惰力大，才能使它动，须以一二人之力抵抗千万人之惰力，非有雷霆万钧的力量不可。

一种社会或群体可怕的不是民众肤浅顽劣，最可怕的是在肤浅卑劣的环境中而能不肤浅不卑劣的人。偶尔能跳出一两个个性坚强的人，其特立独行的胆与识才能造就伟大的境界，却也是不可多得的人力量所在。比如英国的雪莱，卡莱尔，罗素等。

十字街头的强者惶然叫嚣，弱者随声附和，旧者盲从传说，新者盲从时尚，都是肤浅卑劣，虚伪酷毒的表征。我们要能于叫嚣扰攘中，以冷静态度，灼见世弊，以深沉思考，规划方略；以坚强意志，征服障碍。我们要自由伸张自我，不要汩没在十字街头的影响里去。

谈多元宇宙

人生是多方面的，每方面如果发展到极点，都有其特殊宇宙和特殊价值标准。我们不能勉强以甲宇宙中的标准测量乙宇宙中的价值，反则乙宇宙便失其独立性，而只在乙宇宙中可尽量发挥的那一部分性格，便不免退处于无形。

一般人所以为最切己而最推崇的“道德的宇宙”。“道德的宇宙”是于社会俱生的，我不能以利己欲望妨害他人，他人也不能以利己欲望妨害我。想调剂社会的需要与利己的欲望，人与人之间不能不有法律道德为之维护。服从道德的礼法和信条便是善，善恶便是“道德宇宙”中的价值，而善恶也决不能算是一切价值的标准。

比方在“科学的宇宙中”的适当价值是真伪。科学家只问：我的定律是否合与事实？是否结论有纰错？固然“科学的宇宙”也有时和“道德的宇宙”相抵触，但他们只会当心真理而不顾社会信条。科学家的这种独立自由的态度到现代更渐趋明显。

“美术的宇宙”也是自由独立的。美术的价值既不是是非，也不是善恶，只是美丑。学者对于美术有三种不同的见解，一派认为美术含有道德的教训，可以陶冶性情。一派认为美术的最大功用只在供人享乐；第三派则折衷两说，认为美术既是教人道德，又是供人享乐。这三种学说在近代都已被人推翻。意大利美学泰斗克罗齐并且说美和善是绝对不能混为一谈的，因为道德行为是起于意志，而美术品只是直觉得来的意象，无关意志，所以无关道德。美术家最大的使命求创造一种意境，而意境必须超脱现实。不能“脱实”便是不能脱“俗”。现代的美术家只是“为美术而言美术”。

恋爱也是自成一个宇宙，在“恋爱的宇宙”里，我们只能问某人之爱某人是否真纯，不能问某人之爱某人是否应该。这时往往也可以表现出最伟大的人格。恋爱是人格的交感共鸣，所以恋爱真纯的程度以人格高下为准。动于一时飘忽的性欲冲动而发生婚姻关系，镜过则情迁，色衰则爱驰。“道德的宇宙”里真正的圣贤少，“科学的宇宙”里绝对的真理不易得；“美术的宇宙”里完美的作家寥寥，“恋爱的宇宙”里真正的恋爱人更是凤毛麟角。愿青年应该懂得恋爱神圣，不愿青年在血气未定的时候，去盲目地恋爱之名寻求泄欲。

谈升学与选课

快要在高中毕业时，升学问题自然也是人生一大关键，所以值得慎而又慎。升学问题分析起来为两个问题，第一是选校问题，第二是选科问题。现在的中国社会，学校文凭还是一种找饭碗的敲门砖。也决定了学习时身边有什么样的圈子，发展期有什么样的人脉。

我们求学最难得的是诚恳的良师与和爱的益友，所以选校应该有无诚恳和和爱的空气为准。无论是大学不是大学，做学问全靠自己，做事业也全靠自己，与资格都无关系。

进入大学选科选课还得费几番踌躇。选科时，个人兴趣也社会需要常要不免互相冲突。“学以致用”本来不是一种坏的主张，但因资禀兴趣人各不同，假如为社会需要而忘却自己，你未免是一位“今之学者”了。（“今之学者”出自《论语》“宪问第十四”——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释义：古代学习知识的人是为了提高自身的修养与道德，如今学习知识的人是为了在人前卖弄。

任何科目，只要和你兴趣资禀相近，都可以发挥聪明才力，都可以使你效用与社会。所以选科时，只问“这门功课是我喜欢的吗”？

做学问，做事业，在人生中都只能算是第二桩事，人生第一桩事是生活。生活是“享受”是“领略”是培养“生机”。我们不应该把自己看作是社会的机械，一味迎合社会需要而不顾自己兴趣的人，在人生中便失其真正意义与价值。生活是人生第一桩要事，不赞成早谈专门，早谈专门就是早狭路，对于生活常不能见得面面俱到，只能见得诸方面的某一面，便说他人所见到的都不会如他的真确。倘若基础树得不宽广，没有多方面的宽大的自由教育做根基，对其它各部分是茫然无知，就是“专”也不能“专”到多远路。学问这件事情，没有捷径，先要博大而后能精深。

升到大学，千万莫要染着不注重把根基打得宽大稳固，而侈谈高远的习气。在中学所打的基本学问的基础还不能算是稳固，还不能进一步谈高深专门的学问。至少在大学的头一两年中，须得尽力多选功课，所谓多选功课，自然也有一个限制。贪多而不务得，在你的精力，时间，可能范围以内，须极力求得多方面的发展。对于将来专门学某一科而谋深造的人，尤其所学是关于文哲和社会科学方面，这些忠告含有若干真理。

谈作文

我们对于许多事，自己愈不会做，愈期羡朋友做得好。人生平最大憾事就是没有自己的兴趣，没有一技之长。少时薄视技艺为小事，成年偶想学好，终苦于心劳力拙，必上进难为。比如，每读到一篇好文章，一部好作品，看见自己的所思所想，被他人轻易表达了出来，必定“大快我心”。另一方面也不免心怀惭愧。

在一切艺术里，天资和人力不可偏缺。作文也是需要练习的，古今许多第一流的作者都经过刻苦推敲揣摩的训练。法国福楼拜曾费三个月功夫做一句文章。托尔斯泰著《安娜·卡列尼娜》登报修稿时，他先在纸边加印刷符号，如删减句，读等，继而改字，继而改句，继而又大加增删再誉清改过的底页。到第二天第三天再仔细阅读修改至三四次以后，全篇的意思自然各各归其所，而风格也就改定妥帖了。

学文如学画，可临帖又可写生，写生自然较为重要。从前文人大半全用临帖法，所谓临帖这里指多读书。每人总需读过几百篇或几千篇名著，揣摩呻吟到能背诵，然后执笔作文，手腕自然纯熟。所谓写生在体验所描写人物的生活和环境。莫泊桑初请教于福楼拜，福楼拜叫他描写一百个不同的面孔。霸若因为要描写吉普赛人生活，便自己去他们同住。而近代一流作者大半由写生入手，许多作者会始于模仿的阶段，莎士比亚起初模仿英国旧戏剧作者，布朗宁模仿雪莱，陀思妥耶夫斯基和许多俄国小说家都模仿雨果。

读书只是第一步的作文基本功，真正学作文还要特别注意写生。要写生需勤作描写文和记叙文。写议论文及初学作文，都应该从描写文和记叙文入手。如果还想对于作文方法多知道一点，可以看看丏尊和刘薰合著的《文章作法》，这本书有许多很精当的实例，对于初学者非常有用。

谈情与理

推论生活与文化中的情与理的冲突。我们的生活受理智支配呢？还是受情感支配？

科学家讨论事理，对于规范与事实辨别极严。规范是应然，是以人的意志定出一种法则来支配人类生活的。事实是实然的，是受自然法则支配的，比方伦理，教育，政治，法律，经济各种学问都侧重规范。数，理，化各种学问都侧重事实，规范虽和事实不同，却不能不根据事实。比方在教育学中“自由发展个性”是一种规范，而根据的是儿童心理学中的事实。但是，一般人制度规范，往往不根据事实而根据自己的希望。

不知人的希望和自然界的事实常不相侔，而规范是应限于事实的。倘若不根据事实，则不但不能实现，而且漫无意义，既要把事实和规范分别清楚，又不能离开事实去定规范。不在事实上的理智不是万能的理智，也支配不了一切生活。

依现代哲学家看，宇宙的生命，社会的生命和个体的生命都有归宿，而不能预知。比方母鸡孵蛋，其目的在产小鸡，而这个目的却不预存于母鸡的意识中。理智就是先见，生命不受先见支配，所以不受理智支配。

行为是理智的产品，而理智所去取，则感觉的快于不快为标准。以弗洛伊德派的隐意识心理学来看，心好比大海，意识好比海面浮着的冰山，其余汪洋深湛的统是隐意识。意识在心理中所占的位置甚小，而理智在意识中所占的位置又更小，所以理智的能力是极其微弱的。

理智的生活是很狭隘的，如果纯任理智，则美术对于生活无意义。因为离开情感，音乐只是空气的震动，图画只是涂着颜色的纸，文字只是串联起来的字。如果纯任理智，则宗教对于生活无意义，因为离开情感自然没有神奇，而冥感灵通全是迷信。如果纯任理智，则爱对于人生也无意义，因为离开情感，男女的结合只是为了繁衍。因为有了情感，这个世界便是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人生便是另一个人生。

理智的生活是很冷酷的，很刻薄寡恩的，理智指示我们做的事情甚多，而实在做到的不及百分之一。所做到那大半全是由于有情感在后面驱遣。纯任理智的人天天都在打算，有许多不利己的事他决不肯去做的。历史上许多侠烈的事迹都是情感的而不是理智的。如要全任理智，则不但人生趣味剥削无余，而道德亦必流为下品。

纯任理智的纵然也说道德，可他们的道德是问理的道德而不是问心的道德。问理的道德迫于外力，问心的道德激于衷情。

谈摆脱

经研读德国哲学家黑格尔的悲剧文章，用他的学说可以印证实际生活，也得来一些体会。

黑格尔对于古今悲剧的解释是对抗善的冲突。他认为但凡悲剧都生于两理想的冲突。

人生也是一种理想的冲突场，途程上的岐途尽管千差万别而实际上只有一条路可走，有所取必有所舍，这是自然的道理。

有许多人站在歧路上只徘徊顾虑，既不肯有所舍便不能有所取，也有许多人走上一条路，又念念不忘那条路，结果也免不了差误时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鱼不肯舍，熊掌又不肯舍，只是垂涎打算盘，不学会取舍和摆脱，就是悲剧的开始。

很多人的毛病都不在“见不到”，而在“摆脱不开”畏首畏尾，歧路徘徊，心境既苦，累，痛，而事业也不能成就，生命就在模模糊糊地走过。

要免除这种人生悲剧，第一须要“摆脱得开”认定一个目标，便专心致志地相向那个方向走，其余一切都置之度外，这是成功的秘诀，也是免除烦恼的秘诀。

谈在卢佛尔宫所得的一个感想

在巴黎卢佛尔宫得于摩挲《蒙娜·丽莎》的肖像原迹，凡是第一流的作品都能使人在微尘中见出大千，在刹那间见出终古，达·芬奇（Leonardo de Vinci）的这幅半身美人肖像纵横都不过十几寸，可是她的意蕴多么深广！从那轻盈笑靥里仿佛窥透人世的欢爱和人世的罪孽。虽则见欢爱而无留恋，虽则见罪孽而无畏惧。这种境界在《蒙娜·丽莎》中表现得尤为深刻明显。

由此想象到中世纪人们的热情，想象到达·芬奇作次画时费四个寒暑的精心构造。在这个现世纪忙碌的生活中为什么没有从前人的苦心与热情。科学愈进步，人类征服环境的能力也愈大，困难日益少，而人类也愈把事情看得太容易。做一件事情不免轻浮粗率，而艰苦卓著的成就也便日益稀罕。

人生的价值有“效率”这个标准以外，最高品估定价值的标准一定要着重人的成分，遇见一种工作不仅估量它的成功如何，还有问它是否由努力得来，是否为高尚理想与伟大人格的表现。如果是，虽然失败了，我们也得承认它是有价值的。

假如这十二封信对于现代青年能产生些许的影响，尤其希望这封信所宣传的超“效率”的估定价值的标准能印入个个读者的心坎里。因为现在很多的人都太贪容易，太肤浅粗疏，太不能深入，太不能耐苦了。

谈人生与我

前面许多的信，还没有谈到人生问题，把我自己平时几种对于人生的态度拿来做一次谈料。

我有两种看待人生的方法，在第一种方法里，我把自己摆在前台，和世界一切人和物在一块玩把戏。在第二种方法里，我把我自己摆在后台，袖手看旁人在那儿装腔作势。

站在前台时，我把我自己看得和旁人一样，并且和鸟兽虫鱼万物也都一样。人类中有一部分人比其余的人痛苦，就因为这一部分人把自己看得比其余人重要。世间千千万万的生命，时而幸运，时而灾祸，这都无伤天地之和，人并非生在这个世界来享福的，就顺着自然所给的本性生活着，生活就是为着生活，别无其它目的。

对于我喜欢站在后台看人生，许多人把人生看作只有善恶分别的，所以他们的态度不是留恋，就是厌恶。

我站在后台把人和物也一律看待，对着这些纷纭扰攘的人和物，好比看图画，好比看小说，件件都有趣味。有趣之中自然也有一个分别，有些有趣味，是因为他们带有很浓厚的喜剧成分。看过的人生喜剧，在闲静寂寞的时候会在记忆中把这一类类小事召唤来，寻思玩味，觉得比抽烟饮茶还更有味。

其次，人生的悲剧能使我惊心动魄，许多人因为人生多悲剧而悲观厌世，我却认为有悲剧才真正是人生有价值。悲剧也是人生一种缺陷，它好比洪涛巨浪，令人在平凡中见出庄严，在黑暗中见出光彩。

人生本来要有悲剧才能算人生。现引一段先前所作《无言之美》来说明这个道理——

“我们现居的这个世界是最完美的，就因为它是最不完美的”这句话表面上看不通，实含有道理。假如这个世界是完美的，人类的生活——比好一点是神仙的生活，比坏一点是猪的生活——便呆板单调至极。

因为事事都尽善尽美了，自然没有希望发生，更没有努力奋斗的必要，人生最可乐就是活动所产生的感觉，就是奋斗成功而得的快慰。世界既完美，我们如何能尝到创造成功的快慰？这个世界之所以美满，就在有缺陷，就在有希望的机会，有想象的田地。换句话，世界有缺陷，可能性才大。

所以无论是站在前台或者后台时，对于失败，对于罪孽，对于殃咎，都是一副冷眼看待，都是用一个热心惊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