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又到了桃红杏白的听雨季节,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呼啸的东风携着雨点打得窗玻璃噼啵作响,我坐在电脑前,打开台灯,想写点迎春的文章,但沉思了许久竟怎么也找不到“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感觉。</h3> <h3> 隔着满是雨水的窗玻璃望去,横在眼前的是一座高耸的住宅楼,从几家窗户里投来半明半暗的灯火,透过雨水淋漓的窗玻璃,变得昏暗走形,看得使人头晕,望着让人添堵。这四周的水泥墙外,是一座又一座的高楼,在这风雨中矗立着,没有一丝声息。</h3><h3>楼上楼下,电梯往复,你进我出,来去匆匆,虽然擦肩而过,却是相对无言。见面难见到笑容,问候更成了稀缺,楼上何人?楼下谁家?互不知情,老死不相往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人成了孤魂,失去互助,没有热情,变成冷漠。一座座钢筋水泥筑成的大楼把人封闭起来,每家每户铁门钢窗一应俱全,禁锢了自己,“保护”了安全,却锁住了人之间的友情和关爱。</h3> <h3> 昔日的小街小巷,住着些寻常百姓人家。家境好的单门独院,条件差的一个院子住着几户人家。张家妈上菜场给王家婶带把韭菜,李家嫂百忙中给赵家老爹裁件衣裳,捧着茶壶站在院子里寒暄一阵,端起饭碗溜达到别家夹块好菜尝尝,一家炖鸡一院子闻香,一人打小孩全院人相劝,平常不过,司空见惯,真是其乐也融融,其情也切切!</h3><h3> 儿时住的小街,沿着青石板的路面,两边是长长的两层楼式的民居,斑驳陆离的风火墙把一幢幢古色古香的小楼分割开来,山墙与山墙之间形成的一人巷,阳光从来就没有光顾过,墙根处长满苔藓和小草,巷道里透出一股清凉的气息。两人从巷子迎面走来,往往是一面互致问候,一面斜肩的斜肩,贴墙的贴墙,互相礼让谈笑而过。</h3> <h3> 吱吱嘎嘎的槽门,叽叽咯咯的楼板,伴随着日复一日平庸的生活。每逢天朗气清,长长的小街上不时传来阵阵叫卖声,一到天阴下雨,推开小楼木格窗扇,趴在窗沿上,听屋檐滴水落在石板上吧嗒吧嗒地声响,看街上三三俩俩的行人,撑着五颜六色的油纸伞,嗅着淡淡的水气,别有一番情趣。</h3> <h3> 最记得天晴或细雨朦胧的夜晚,约莫八、九点时分,总有卖卤牛肉的小贩挑着一副担子,走在空空荡荡的石板路上。担子一头玻璃罩下摆着一大盘高高堆起的卤牛肉,罩子外边还点着一盏昏亮的马灯,担子另一头放着一块厚厚的砧板,一把油光闪闪的切刀和一块并不肮脏的抹布。小贩肩上挑着担子,手着提着一个秤杆,秤杆上系着一个破秤盘,每走几步把秤盘往地下一丢,秤盘底落在石板路上发出哐的一声,告知两边的住户:想吃卤牛肉的快出来买呀!</h3><h3> 你叫停担子,选上一块呈酱红色的卤牛肉,小贩会手脚麻利地给你称好,再慢慢地切成薄薄的细片,然后用刀抄起切好的牛肉,放在一张铺开的干荷叶上,包成三角型小包,用一根细长的麦草扎好交到你手中。当你坐在小楼上,细细地品味着五香调和夹杂干荷清香的牛肉,听着远去时隐时现秤盘哐、哐的响声,那情景至今回忆起来,依然是回味悠长!</h3> <h3> 如今正是绿肥红瘦,海棠依旧的季节,然而小楼无存,小街小巷亦从视野中渐渐消失,传统的人文气息似一缕青烟慢慢散去。</h3><h3> 小楼春雨,叫卖杏花,忆在心头,难再寻觅!</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