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初来不知人间苦,回头已是苦中人。人生就是这样,无论怎么选择,终究逃脱不了宿命的安排。都是红尘悲伤客,莫笑谁是可怜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怀念我苦命的弟弟》</p><p class="ql-block">我的弟弟张锡成(1949年一2008)</p><p class="ql-block">按理说,他和新中国同生长,应该有着幸福的生活,其实不然,“一生辛劳、恶运不断”是他一生的写照。那一代人所有的苦楚都悉数尝遍,可以说一辈子都在“含着泪奔跑”。</p><p class="ql-block">1954年沿江一带发洪水,杨柳圩破圩,粮食颗粒无收。</p><p class="ql-block">我家当时在运漕镇东后街的三间茅草屋倒塌了,一家人搬到山区搭个窝棚临时避难。洪水退后,我家没有能力重新做屋,全家人便租住了上大街沈氏宗祠后面的两间公家的厢房。</p><p class="ql-block">邻居有黄墩坏分子王祥章,地主遗孀蔡氏,右派刁钧寿,木匠张家亮,搬运工施德水。</p><p class="ql-block">一个小厅是公用的厨房,五口缸缸灶摆放在东南西北中位置。</p><p class="ql-block">天阴下雨天气,每烧一餐锅,烟雾弥漫,熏得人涕泪横流如丧考妣。</p><p class="ql-block">王祥章在邮局旁边摆一个代笔写信的摊子,那一天接到一桩代写诉颂状子的生意,回来便喜不自禁的告诉我们:今天发了一笔小财。</p><p class="ql-block"> 蔡氏有两个半大的孩子,大孩子名蔡德繁,都辍学分别去学木工和瓦工手艺去了。</p><p class="ql-block"> 刁钧寿原是运漕镇文化馆馆长,自被打成右派后和我父亲一样挑起了货郎担。</p><p class="ql-block">施德水在运漕搬运站上班。</p><p class="ql-block">张家亮做木工。</p><p class="ql-block">我的妹妹锡华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诞生了。</p><p class="ql-block">政府配发的口粮有一半山芋干,母亲没有什么营养东西可吃,奶水不足,又没钱买奶粉喂;奶奶带着,喂些米糊蛋羹,因而妹妹从小很瘦弱。</p><p class="ql-block">后来母亲在镇上菜市场"农民交易所"上班,每月工资28元,一家人生活免强可维持。</p><p class="ql-block">那一年我考到芜湖一中读中学,</p><p class="ql-block">这四、五年时间与弟妹亲热甚少,只记得我每次放假回家,总要给弟妹买几颗硬糖,弟妹便绕膝不离。</p><p class="ql-block">父亲不幸得了肺结核病,人到中年便失去了劳动能力,生活的折磨,让父母亲的感情日渐冷淡,同时对子女的关怀与教育漫不经心,经常发脾气吵架,整天愁眉不展。</p><p class="ql-block">弟妹幼年並没有得到多少父母宠爱和家庭温暖。到一九五九年,正当学年儿童,该入学读书的弟弟,偏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活命都难,哪有能力供他上学?因此他基本是个文盲。</p><p class="ql-block">由於“饿饭“,奶奶、父亲相继去逝,"农民交易所“解散了,为了养活我们,母亲做起了"跑单帮"生意,也就是长途贩运。</p><p class="ql-block">在家乡收些土特产运到上海去卖,又从上海带点稀缺货回家乡来卖,这就构成了"投机倒把“罪。她害怕政府逮捕她,长期流浪在外不敢回家。</p><p class="ql-block">我也因"饿饭“而辍学,曾跑到江西云山垦殖场扛毛竹。</p><p class="ql-block">母親离家出走后,我只得回家照顾弟妹,等待政府安排就业,这个家庭便只有我和弟妹三人。</p><p class="ql-block">母亲偶而偷偷回家看望我们,这时我们才有点好东西吃。留下一些水果糖让我们去卖,以补贴家用。</p><p class="ql-block">你可以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穿着破旧大衣的口袋里装着水果糖,在街上游荡。</p><p class="ql-block">他偷偷摸摸地向路人兜售母亲带回来的水果糖:“要不要水果糖?一毛钱一颗。”</p><p class="ql-block">往往招来路人的白眼。</p><p class="ql-block">《卖水糖果的小男孩》:</p><p class="ql-block">社会无光芒,</p><p class="ql-block">父母狠心肠。</p><p class="ql-block">一个病病恹恹赴黄泉,</p><p class="ql-block">一个“投机倒把“在流亡。</p><p class="ql-block">三个孩子缩在屋里凉,</p><p class="ql-block">心里甚悲伤。</p><p class="ql-block">风不倦地呼啸,</p><p class="ql-block">雪依旧下个不停。</p><p class="ql-block">青石大街上,</p><p class="ql-block">一个半大男孩在倘佯。</p><p class="ql-block">破旧的大衣口袋里,</p><p class="ql-block">揣着母亲偷偷带回来的水果糖。</p><p class="ql-block">"要不要水果糖?</p><p class="ql-block">买一颗吧一角钱。"</p><p class="ql-block">男孩低声兜售着。</p><p class="ql-block">面对鄙夷的眼光,</p><p class="ql-block">他並不感到羞耻!</p><p class="ql-block">今天是妹妹四岁生日,</p><p class="ql-block">他要给妹妹买一盘,</p><p class="ql-block">小小的生日蛋糕。</p><p class="ql-block">划着一根火柴,</p><p class="ql-block">点亮4根蜡烛,</p><p class="ql-block">祝妹妹生日快乐!</p><p class="ql-block">祈祷母亲在外安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弟弟和妹妹经常到小岗村蔬菜队捡一些菜边皮回家来腌着吃,到野坟荒塚拾些枯柴家来烧锅。我不得不挑起父亲遗留下来的货郎担跑乡。</p><p class="ql-block">那时候,我们天天吃醃菜、臭豆腐,能吃上鸡蛋羹就是加餐了。</p><p class="ql-block">我虽然有一点文化,政府就是不安排我工作,因为我们是"投机倒把"家庭。</p><p class="ql-block">1965年,我们兄妹三人被迫下放到农村,运漕东边的小圩湾生产队。</p><p class="ql-block">队长杨大元安排我们暂时居住在一户已跑到江西去了,遗留下来的三间破草屋里,邻居有楊有胜、杨千木、汪业来和曹光文。</p><p class="ql-block">当年弟弟只有十三岁,队长安排他给生产队放牛。</p><p class="ql-block">一年到头,无论刮风下雨,农忙农闲,放牛的没有一天歇时,春节也一样。</p><p class="ql-block">天朦朦亮,弟弟正在熟睡中就被我喊醒,晕晕乎乎地一边揉揉惺忪的眼睛,一边踉跄地赶到牛屋去喂牛。</p><p class="ql-block">如果是夏天,那蚊虫轰然而起,叮得他浑身是包,奇痒难忍。</p><p class="ql-block">如果是冬天,他全身冻得冰冷直打哆嗦。</p><p class="ql-block">一天三餐饭都要等犁田的人吃过饭,牵牛走后才能回家吃饭,匆匆吃了饭还要割草。</p><p class="ql-block">《放牛娃之歌》:</p><p class="ql-block">太阳窩在山沟里,</p><p class="ql-block">人烟远处好放牛。</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寒风吹面细雨飞,</span></p><p class="ql-block">睡眼惺忪似梦中。</p><p class="ql-block">边走边啃露珠草,</p><p class="ql-block">牲畜哪解牧童愁?</p><p class="ql-block">我参加生产队劳动,最初只有八分工,兼生产队会计,每年有50个工分补贴。杨大元队长对我家还是很同情,很照顾的。</p><p class="ql-block">妹妹当年8岁,担负家务,烧的饭菜谈不上好吃不好吃,只要熟了就好。</p><p class="ql-block">弟弟除了放牛,还学会了钓黄鳝,划划盆下网捕鱼。</p><p class="ql-block">当年秋后决分时,工分值7角钱,我家除了称回全部口粮、工分粮,还进款110元现金。</p><p class="ql-block">第二年秋后,在生产队帮助下,我们便建起了自己的三间一厦新房子。</p><p class="ql-block">弟弟到18岁,已是健壮的男子汉,成了生产队正式劳力,学会了基本农活,能挑三百斤担子,栽秧时,他挑秧,割稻时,他包挑稻籽。</p><p class="ql-block">一九六六年,好像“投机倒把"也不是什么大“罪行"了,母亲回来了。</p><p class="ql-block">她埋怨我:“要下放你自己一个人下放,不该把弟妹带下放。"好象我是这个家庭的罪人!</p><p class="ql-block">我怎么说呢?第一、是政府规定全家下放,不走不行;第二、丢下那么小的弟妹怎么生活?</p><p class="ql-block">我没有解释,更没有抱怨她。这一切怪谁?怪母亲?怪我?</p><p class="ql-block">杨有胜一家人对我家特别关心,他们给我介绍对象。</p><p class="ql-block">我己三十出头,很自卑,总觉得我这个大哥无能,对不住弟妹,不把他俩安排好,我心不安。</p><p class="ql-block">至于我自己,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我请求他们给我弟弟讲亲。</p><p class="ql-block">杨有胜给我弟弟讲了表妹王明姐。第二年春弟弟结了婚,我也就放下心头的一颗石头。三间正屋给了弟弟,我则睡在厦子里。</p><p class="ql-block">弟弟夫妻都爱赌钱,你不说我,我不说你,和谐相处。好歹他俩尚能克制,不至于倾家荡产。</p><p class="ql-block">弟弟喜欢“出宝",他总是做“上家看堆“,唱宝很好听。单单赌客"看宝"钱就很可观,小赌保家用,说明他还是很“精明"的人。</p><p class="ql-block">第一胎生了个儿子,长得十分可爱,一家人非常高兴,特别是母亲喜不自胜。张家振兴,寄希望于这个长头孙子了,起名强子。</p><p class="ql-block">哪知道这个孩子三岁时得了“病毒性脑炎“,不发热抽冷筋。抱到黄墩公社医院,李守睦医生救了他一条命,只是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随着年龄增长,弱智表现越来越明显,最终成了个废人。</p><p class="ql-block">常言道:"长子无能家必败。“我就予感到这个家庭要倒楣了!</p><p class="ql-block">接着生了女儿,小名二妹子,又添了个小儿子,小名三子。连同我和母亲,就是一个七口人的大家庭。三个劳动力,每年决分时我家是进款户,生活一般可过。</p><p class="ql-block">妹妹风风光光嫁到无为六洲,妹婿陈克胜是木匠手艺,他家生活比较富裕。</p><p class="ql-block">好象政策宽松了,母亲回到运漕镇租了间房子住着,做起了小生意,两三年时间居然发了小财!</p><p class="ql-block">我实实在在的干了几年农活,一九六八年,幸运地干上了赤脚医生,搬到大队部去住,很少回家,与这个家庭基本上分开了。</p><p class="ql-block">我是净身出户的,五、六年的劳动所得,除了维持我自身基本生活外,其余全部给了我弟弟了,也算是我对他一点点补偿。</p><p class="ql-block">我都三十八岁了,一无所有,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和有四个"带头"的寡妇二春组成了家庭,孩子们都很小,生活非常困难。</p><p class="ql-block">当时母亲反对我与二春结合,她觉得:"你的负担这么重,自己都养不活那里还能养我,我这个儿子白养了!“</p><p class="ql-block">她有钱也没有给过我们一点点帮助,她的希望寄托在我弟弟身上。因此,母亲与阿春婆媳之间心存芥蒂。</p><p class="ql-block">我相信,如果我要低声下气地向母亲乞求,母亲会多少接济我们的,但是我没有!我就是“臭头犟“,明明知道自己走错了一步路也不回头。</p><p class="ql-block">我弟弟和我不一样,他会跟在母亲后面扇小扇子,所以母亲喜欢他。</p><p class="ql-block">一九八三年发大水,活该杨柳圩人倒楣,杨柳圩主排灌站因长年渗水垮塌,造成破圩。</p><p class="ql-block">弟弟几亩田早稻收到家,破圩后,他将稻子和稻草以及房料一下子装到了无为县明姐娘家,拖儿带女到外地捕鱼去了,从此没有再做屋。</p><p class="ql-block">我栽的早中稻,比弟弟的晚熟约十天,正准备收割就破了圩,颗粒无收。</p><p class="ql-block">二春告诉我,她曾开口向弟弟借点粮食,弟弟回答她说:为什么不早点说,现在粮食已经装走了。</p><p class="ql-block">二春没有借到粮食,心中大大的不快。</p><p class="ql-block">弟弟这就有点欠妥了,他应该体谅到我们的困难,不要二春开口主动借点粮食给我们,或者从明姐娘家用划盆装回一点粮食借给我们。</p><p class="ql-block">我无所谓,不计较,二春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p><p class="ql-block">我家简陋的两间草屋泡汤了,我在大圩堤上搭了棚,熬过寒冬,第二年秋才做了四间砖墙瓦屋,背了许多债,没有钱装修,就这样住进去了。屋里连隔墙都没有,四间屋直通到底,到处漏风,比在住在圩堤上好百倍。</p><p class="ql-block">这一年正是我家经济上的转折点,因为农村初级合作医疗停办了,默认赤脚医生自负盈亏,我的收入大大增加了。</p><p class="ql-block">我花两年时时间还清债务,然后再装修房屋。</p><p class="ql-block">三个女儿先后去北京打工,大儿子考上了大学,我们这个家庭已是当地人人羡慕的家庭。</p><p class="ql-block">回头来说说我的弟弟。</p><p class="ql-block">一九八三年破圩后,他拖儿带女五口人外出捕魚为生,估计混得不好。</p><p class="ql-block">一九八五年腊月二十八日,一家五口趕回來过春节。他在老家沒有房子,也就是说,他已是无家可归,满心欢喜地投奔大哥家來过个春节。</p><p class="ql-block">我母亲也在我家,这不正好是全家团圆吗?本是一件喜事。</p><p class="ql-block">不料,他们一进门阿春的脸色就变了。二十九晚上,在房间里,阿春就和我小声嘀咕:“怎么好意思到我家来过年?破圩那年,他收了那么多稻子,一粒都沒有借给我们。"</p><p class="ql-block">我说:“我也没开口找他借呀!”</p><p class="ql-block">阿春说:“你没开口我开口了,他怪我为什么不早说,稻子装走了才说。”</p><p class="ql-block">我说:"对呀,我们家不是也过來了吗?"</p><p class="ql-block">阿春说:"难道他们到我家过年一分钱也不给吗?"</p><p class="ql-block">我说:"那不是混得不好呗,又能吃几天,说不定到三十晚给晓钟一个大红包呢?"</p><p class="ql-block">阿春说:"你总是帮你兄弟说话," 我说:"今生是兄弟不知来生又如何?何必这样津津计较!"</p><p class="ql-block">阿春说:"你把他当兄弟看待,他可不把你当兄弟看待。你可记得破圩那年,王胜华将两袋牛屎巴巴都装走了.这种人好绝情啊!"</p><p class="ql-block">我说:"你少说两句好不好,大过年的,不要吵吵闹闹,要图个吉利。“</p><p class="ql-block">阿春说:"我偏要说,他能行初一我就能行十五."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斗嘴。</p><p class="ql-block">阿春的声音越來越大,我恨不得捂她的嘴。</p><p class="ql-block">母亲在另一房房间听到了,插话说:"他们只在这过两天,初二便到河南去了,何必学这个样子!"</p><p class="ql-block">母亲不说还好.这一说, 阿春火更大,暗火酿成了明火。</p><p class="ql-block">阿春竟大声叫起來:"你在我家过年倒也罢了,他一家人跑到我家过年凭什么?我欠他们家的呀!"</p><p class="ql-block">我弟弟当然也听到了我们的争吵声,可能是忍无可忍了,他冲到我房间里,对阿春说:"我们在这过两天又怎么着,我是吃我大哥的,又不是吃你的!”</p> <p class="ql-block">阿春抓住了这句话的话炳,得理不饶人骂起來:"放你娘的屁!你给我和张锡斌分了家?"</p><p class="ql-block">弟弟听阿春连母亲也骂了,火不打一处來,他顺手将一只热水瓶往地下摔得粉碎,溅起的开水烫了我的脚。</p><p class="ql-block">我大声对锡成喝道:"你怎么说话的!你回避一下好不好。"</p><p class="ql-block">母亲将弟弟拉走了,我连推带抱将阿春按坐在床上,待她将要歇斯底里发作时,我就用手堵住她的嘴。那一夜,大家都沒有睡好觉.</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就是年三十,我本以为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p><p class="ql-block">我早早起床,上午病人还特别多,到下午至初一,农村人是忌讳看病的。</p><p class="ql-block">母亲沒精打采地洗菜,弟弟坐在外面埋头抽烟,明姐到房里劝阿春起床,终究不能使阿春回心转意。我抽空到房间里哄她,拉她起来,她就是不起床,家里冰冷歇气的,这个年没法过了。</p><p class="ql-block">下午三四点钟,别人家已放鞭炮开始吃年饭了,锡成弟夫婦带着三个孩子哭哭啼啼走了,他们投奔河南明姐的娘家去了。</p><p class="ql-block">我想,当他们趕到时,她娘家也一定吃过年饭了。我和母亲心如刀绞。</p><p class="ql-block">自那以后,锡成弟多少年沒有和我联系。初二母亲便回运漕去了。</p><p class="ql-block">民间习俗,春节期间说话做事都得特别小心注意,小孩说了不吉利的话,大人还得赶紧拿草纸给他擦嘴说"童言不忌",春节过得不顺全年不顺。</p><p class="ql-block"> 锡成弟在以后的岁月里所遭遇到的种种災难,我都想到那年三十的不顺,粘上的"晦气",心中的纠结始终解不开。</p><p class="ql-block"> 我赞美阿春"伟大的母亲情怀",歌颂我们之间“患难与共"感情,毕竟世无完人,她也有缺点:自私,心胸狭隘斤斤计较,对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纠缠不放。</p><p class="ql-block">一九八四年,家乡掀起外出打工潮,有的青年到北上广打拼,有的去江西共青城,有的买船跑运输。</p><p class="ql-block">一九八六年,弟弟也买了只六十吨位的水泥挂机船,带着明姐、强子和二妹子,跟随家乡一帮人到上海</p><p class="ql-block">跑运输。小三子丢给奶奶在运漕读书。</p><p class="ql-block">他在黄埔江上贩砂卖,不赊账就沒有生意,有些账还收不上来,连本带利就泡汤了,一年干下来也只是糊嘴。</p><p class="ql-block">一九八七年秋,我接到上海徐克洲拍來的一份电报:"明姐遇难速來"让我心惊肉跳。我告诉阿春后,将家里所有的现金都带上了,带着明姐的五弟连夜趕往上海奉贤。徐克洲和张在柱两人又连夜叫了辆小车陪同我们趕到浙江海盐市。</p><p class="ql-block">明姐出事地点就在海盐附近的河道里,处理这事的就是海盐市的海监局 。</p><p class="ql-block">原來锡成弟的空载水泥船在河道拐弯处与一串拖轮相擦,明姐站在船舷,手持竹篙企图点开拖船,不想反作用力使她后仰跌进船舱里,后脑磕碰在水泥梁上,引起颅内出血,赶到医院抢救无效而亡。</p><p class="ql-block">相擦的船舷部位仅有一道擦痕,船体並无损坏。假如是重载或是船上塔起帆布蓬,明姐就不会跌下去。</p><p class="ql-block">徐克洲等人和海事部门正在交涉处理这事件,无非就是赔钱多少问题。</p><p class="ql-block">我和小五子只是陪着锡成弟等待处理结果,起不了任何作用。</p><p class="ql-block">锡成弟哭得泪人一般,三个孩子呆若木鸡,我心中茫然若失,不知道他今后的日子怎么过。</p><p class="ql-block">徐克洲及曹岗生家屬热情地招待我们吃喝住。我主要的花费是路费和香烟。上海老板们抽的都是大中华,我每天要散出去六七包,也就是每天要花费三百元左右。</p><p class="ql-block">住了四五天,处理结果下來了,小船应该主动避让拖队,锡成弟操作有误,承担大部分责任。出于人道主义,对方拖轮负担明姐医疗费,安葬费,另外给抚恤金五千元。可怜一个活鲜鲜的生命就这样没有了。那伍千元又有什么用?</p><p class="ql-block"> 大侄子和二妹子留下來看守水泥船。锡成弟用大手提包装了明姐的骨灰盒,我们一行三人回到老家。首先到小王村,走在长长的大港埂上时,我心里开始发颤发酸,等見到王胜华一家人时,几乎全村人都來探望,陪着流泪,那哭声如黄河咆哮,我也憋不住放声哭起來。</p><p class="ql-block">悲痛总是有节制时,经和王胜华夫妇商量,我们将明姐的骨灰盒带到了小圩湾安葬。</p><p class="ql-block">上面一口大缸蓋住下面一口小缸,骨灰盒便放在里面,埋入坑中,掩上土,堆起个土坟,也沒有立碑就草草了事。</p><p class="ql-block">我前后离家十二天,阿春急得像无头苍蝇乱撞。当时沒有手机,电话也联系不上,家里不断有病人前来求诊,难怪她着急。</p><p class="ql-block">弟媳去世之后,那水泥船並没有损坏,锡成弟带着强子和二妹仍在上海搞船。</p><p class="ql-block">一九八八年初春,接到徐克文打來的电报"锡成病危速來",我又三魂掉了两魂,赶到上海奉贤,是徐克文接了我。也沒时间吃饭,徐克文给我买了十个肉包子,边走边吃,赶到奉贤人民医院。</p><p class="ql-block">弟弟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身上插了不少管子,見到我泪水忍不住往下流。二妹当时十一岁,也在一旁哭。</p><p class="ql-block">我问究竞是什么病,徐克文告诉我,锡成得的是胃溃疡引起胃出血,因出血量大,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所以才拍电报让你來。</p><p class="ql-block">医生來查病房时,我问医生:“我弟弟现在情况如何?“</p><p class="ql-block">医生说:"目前在保守治疗,如果明天出血仍然止不住,就要手术了,你要有思想准备."</p><p class="ql-block">大强在船上看守船,二妹一日三餐给我送饭,两头跑。</p><p class="ql-block">所幸第二天弟弟的胃出血止住了,我才放下心来。</p><p class="ql-block">我在医院里住了五天五夜,夜里哪有床睡,只伏在锡成弟的脚头迷糊一下。所幸沒有手术,但是输了两针血。</p><p class="ql-block">在这几天里有许多家乡人來探望。</p><p class="ql-block">等到锡成弟拔去胃饲管能吃稀饭时,我心急如焚地赶回家。</p><p class="ql-block">阿春见我瘦了一圈,十分心疼说:"怎么痩成这样?"</p><p class="ql-block">我那些天吃不好睡不眠,担心着病人又记挂着家里,怎能不瘦?阿春也沒说什么抱怨话,天天做好菜调养我。</p><p class="ql-block">一九八九年秋,锡成弟又出事了!我又不得不赶到上海。</p><p class="ql-block">弟弟哭得死去活來,他说他不想活了,将头往墙上撞。有许多人拉着他,陪着同情的眼泪。</p><p class="ql-block">原來那天晚上,锡成弟满載船和一只空載船迎头相撞,锡成的船被撞了个窟窿,那条空載的肇事船跑掉了,锡成的船很快往下沉。</p><p class="ql-block">強子抓到一块跳板,幸免于难,锡成弟和二妹子在水中挣扎。</p><p class="ql-block">黄浦江水流湍急,锡成拼命划上了岸,又是夜晚,他哪里能找到二妹子。</p><p class="ql-block">天亮后,大家闻讯赶来,分头去尋找二妹子,两天下来连尸体也没有找到。</p><p class="ql-block">可怜一个葱白水灵,聪明玲琍,活泼可爱,一笑两个小酒窝的花季少女就这样被黄浦江浊浪吞噬了。</p><p class="ql-block">感谢徐克文、徐克洲、张再柱、曹岗生、方要香、王传修等家乡人大力帮助。</p><p class="ql-block">黄浦江啊黃浦江!你成就了多少人,你呑沒了多少人!你要是一个人,我今天一定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p><p class="ql-block">我到上海时一切已成定局,我的任务就是将锡成父子平安带回老家。哪里是他的家?他的家在船上,船沒了家也就沒了。</p><p class="ql-block">明姐不在了,他不好去小王村。他和阿春那年三十晚吵成那样,他也不会到我家去,我只好带他到洲上妹妹家。母亲闻讯也赶到洲上。</p><p class="ql-block">他在妹妹家整天不吃不喝,哭得抬不起头來,我们几个人日夜守着他,生怕他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p><p class="ql-block">背地里人们都说锡成是个苦命人,长头儿子头脑差根弦,两次船难死了两个亲人,他今后的日子确实不好过,把任何人都受不了。</p><p class="ql-block">妹婿陈克胜说:“行船跑马三分命,搞船人行动要麻溜,什么事都要眼快手快反应快,二哥这慢性子人不适合搞船。”</p><p class="ql-block">锡成弟在妹妹家住了个把月,在众人苦口婆心劝说下,心情慢慢平静下來 。</p><p class="ql-block">凭良心,妹婿还是通情达理的,他知道大嫂子容不下他。</p><p class="ql-block">阿春也还好,对弟弟的态度有悔意,我三次去上海花钱不说,家里耽误了多少业务,她也没有怨言。</p><p class="ql-block">我们都在想,除非他马上能要个女人,不然他一时安不下心來做事情,他本人已痨得人不人鬼不鬼,再这样下去不死也要得神经病。</p><p class="ql-block">天下事许多是巧合,是缘份,是孽债,是难以追根求源无法解释的,所以才有了迷信。</p><p class="ql-block">我陈山村姨父突然去世了,母亲及弟妹赶去吊唁,在陈山住了几天。</p><p class="ql-block">姨父家有个侄媳妇荷英,守寡在家,她和我弟本就认识,此次见面,同是苦命人,两厢同情,遂有了好感。</p><p class="ql-block">锡成來到我家,要求我和阿春到陈山去说媒,並且说这是个现成的媒,不需多少唇舌,他与荷英已经谈好了,只要我出面和大伯昌荣把这事挑明。我和阿春当然欣然同意。</p><p class="ql-block">陈昌荣是老大队书记,他比我们还明白,既然两厢情愿,不如顺水推舟落个人情在。我和阿春一趟便大功告成,于是两家合成一家。</p><p class="ql-block">锡成在她家屋前另做三间砖瓦房,两边砌了围墙形成一个小院子,打了一口井,这样便成了一个四合院.一派新气象。</p><p class="ql-block">在昌荣大伯的帮助下很快安上了户口分了土地。</p><p class="ql-block">荷英本身也有二男一女,不过也大了.自已能劳动,不像我和阿春当时那么困难。</p><p class="ql-block">锡成和我商量今后做什么事好,他说在家做田没有翻身的日子,他还想到上海去闯,"从哪里跌倒还要从哪里站起来。"</p><p class="ql-block">我都觉得人生最大的愚蠢就是在原来的地方摔倒两次!我是不大愿意他还去搞船,但是我做不了他的主,没能力给他找一个好工作。</p><p class="ql-block">荷英也是心強好胜的女人,她夫妻俩商量要建造一条千吨钢板船。那要好多万元,于是东拚西凑,把我母亲的私房钱也逼去不少,我也瞒着阿春借了三仟元给他。他到芜湖造船厂打造新船,历时半年,其间钢板价猛涨,造船成本大大超出予算。他向芜湖舅家众多老表借钱,结果只有一个二表弟赵庆吉借给三千元,大表哥赵庆荣留他食宿,並赞助了他几百元。</p><p class="ql-block">昌荣给他在信用社贷了款,从此他债台高筑,本想新船开航后,这些债务在三年內便可还清,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计划不如変化,等到他的新船下水作业时,几年时间,生意都很清淡,每年所赚只夠付人家利息,过年都不敢回家,害怕债主逼债。</p><p class="ql-block">这就是一个人的能力问题,眼光问题,命运问题。</p><p class="ql-block">一九九八年,我在西曹村做楼房,锡成夫妇给我装了一百吨如鱼籽一般的中籽砂,起上来在工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虽说我们如数给了钱,但装卸工作都是他夫妻俩烦神的,确实给我帮了大忙。</p><p class="ql-block">一九九一年,母亲在妹妹家突然中风,妹婿来报信,我立刻赶去。当时母亲在六洲医院住院治疗后控制了病情,但已是偏瘫,大小便尚能自理。</p><p class="ql-block">妹婿恳切地对我说:"大哥,我知道大嫂与奶奶不睦,奶奶就在我家养病吧,华子服待。"我千恩万谢。</p><p class="ql-block">这以后我每个月來妹婿家一趟,送去奶奶的生活费及所服用的药物,如此四年多,中间有两次奶奶住六洲医院,实在难为妹婿及妹妹了。</p><p class="ql-block">后来奶奶的病日渐加重,大小便不能自理了,同时有了老年痴呆症。久病床上无孝子,妹婿肯定是受不了了,他便要我将母亲接走,我也非常理解,她老人家有儿子,不能在女婿家终老。</p><p class="ql-block">一九九六年春节,刘宇天兰开车回来过年,我便要求刘宇开车将母亲接了回来。</p><p class="ql-block">阿春不会服侍母亲在我意料之中。我要帮人看病又要照顾瘫痪的母亲,那苦衷不必说了。如此过了七个多月,母亲去世了。</p><p class="ql-block">北京儿女们回来了,锡成弟全家、妹婿全家来了,芜湖舅家老表派几位代表来了,在村子人全力帮助下,热热闹闹为奶奶送上山(火葬场)。</p><p class="ql-block">回来后大家上席喝酒,那就是流水席,也不知开了多少桌。</p><p class="ql-block">下席后,锡成弟和芜湖二老表赵庆吉夫妇同时来到我面前。</p><p class="ql-block">锡成说:"大哥,我买船时在二老表家借了三仟元到现在没还,我打了借条,二老表一定要你给担保,你就给我签个名吧."好一付窮困潦倒,万般无奈的样子。</p><p class="ql-block">赵庆吉接着说;"大表哥!二表哥当初到芜湖借钱买船,那么多老表只有我一人借给了他。如今已是六年了也不还,连个音信都沒有,叫人怎能相信他?只有请大表哥簽名担保我才放心."</p><p class="ql-block">锡成弟忙央求说:"我保证在年底归还,不会让大哥为难."</p><p class="ql-block">谁叫我们是亲兄弟呢?我不答应,看來赵庆吉夫妻今天是要抠鼻子搯腮找锡成逼债了。心想怪不得他夫妻俩同來参加母亲的葬礼啊!原來是趁此机会找锡成逼债的,这也不能怪二老表,借债还钱理所当然。</p><p class="ql-block">人穷志短,只能说锡成弟这一生太倒运了. 我只好在那张借条担保人名下簽了字,此事暂了。</p><p class="ql-block">阿春又在胡庆枝和李有明(两个老朋友是来参加母亲葬礼的)面前"诉苦告状"说:“奶奶的丧葬费我们共用去一万多元,而锡成只拿了一仟元,太少了吧,这也太不公道了!”</p><p class="ql-block">李有明是个精明的商人,立马答道:"那是少了点。阿春你不要吵,我借一仟元给锡成,他确实也是困难,兄弟们又不是外人,你大嫂子担待一些,怎么办呢?"他喊來锡成,将一仟元交给锡成转手交给了阿春,勉強稳住了阿舂。</p><p class="ql-block">李有明那一千元沒过多久我上街时还给他了。他笑着说:"要不是我急中生智,偷樑換柱糊一下阿春,当天你家又要吵架."</p> <p class="ql-block">阿春实际上也知道那是骗她的。我相信她对弟弟有悔意,当时也不会吵的。</p><p class="ql-block">到年底,锡成给我电话说,“今年生意不好,外面有许多帐要不回來,欠二老表的钱年底还不了,请你多担待,向二老表多说好话."</p><p class="ql-block">血肉相连,总是无法让我对有着共同成长记忆的亲弟弟的困境视而不见。</p><p class="ql-block">我回他说:"算了吧,这笔债我替你还吧,"</p><p class="ql-block">我逐日逐日釜底抽薪地私下积攒了四个多月,凑齐三仟元钱,</p><p class="ql-block">趁二春到外地烧香拜佛时,赶紧通知二老表取去了。</p><p class="ql-block">我对弟妹有一种負罪感,因为我带累他们下放的。</p><p class="ql-block">锡成弟在陈山村和荷英做了十二年半路夫妻,帮她家娶了大媳妇,嫁了大女儿.一九九七年得了淋巴癌。我立马给了他五仟元看病.他在大医院做了手术和化疗,花去二万多元.只过了六个月便复发了。</p><p class="ql-block">临终前的两天,他给我打电话:"大哥!我是跪在床上给你打电话的,求求你带针來把我一针打死算了,我实在疼得受不了啊!"电话里传來嘤嘤的哭泣。</p><p class="ql-block">我手拿着话筒在发抖,一句话也沒回。</p><p class="ql-block">天下着雨刮着风,我披上雨衣,骑了电动车,顶风冒雨赶到运漕医院。碰到了金院长,他给我开了曲马多.这种药镇癌痛的效果不大。</p><p class="ql-block">正犹豫间,吕震走过來了,他问我“下这么大雨,你到医院來有什么事?"</p><p class="ql-block">我便告诉他我弟弟的情况.他说:"我给你开点吗啡."</p><p class="ql-block">恰好中午时分,吗啡保存在保险柜里,必定要三个人三把钥匙才能打开.其中有一位医生刚刚回家吃饭去了.要等到下午二点才上班.怎么办?我很着急。</p><p class="ql-block">热心的吕震安慰我说:"老張!不要着急,我马上打电话要他过來."</p><p class="ql-block">吕震比我小,是下放知青,在农村鬼混了几年,返镇后找关係到巢湖四康进修了两年.他是绝顶聪明的人,也是嫉恶如仇的人,对社会上不公正现象直言快语,和我有着共同语言。</p><p class="ql-block">他自学成材,拿到了医学大专文凭。后來在黄墩医院当院长,现在是运漕医院业务付院长。</p><p class="ql-block">一会儿, 那名医生趕來了,于是我买了两盒共二十粒吗啡.花了二百元。老朋友,我也不说谢了。</p><p class="ql-block">当我冒着风雨赶到陈山村,己是渾身湿透.马上给弟弟服下一粒吗啡。一会儿,弟弟不痛了。</p><p class="ql-block">我坐在弟弟床沿上。他遍身浮肿,特别是下半身肿得发亮,发硬,小便极其困难.说话无力,並没有哭,眼泪早已流干了。</p><p class="ql-block">此时我的眼泪在脸颊上流成了两条长河。兄弟情深、血浓于水,我对弟弟缺失关爱|无力帮助,心存悔恨。</p><p class="ql-block">生离和死别,都是人世间最令人伤心的事。</p><p class="ql-block">我跟他说:"你也不要难过,是人皆有一死,不过,你还不到六十岁,早了一点。天命如此,谁也 没有办法。大哥只不过比你多活几年而已,早晚也要随你而去。你放心,小三子成家包在我身上.至于強子,你也知道,他头脑不好,我管不了他。今后他只好依赖政府养老了。"平日里不多言语的两兄弟好像突然间就有了说不完的话。</p><p class="ql-block">听了我的话,他那无神的眼里滴下两颗清泪.</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夜里,荷英打來电话,说锡成已在淩晨三点走了。</p><p class="ql-block">天麻亮,我就和阿春一道包了三轮车趕到陈山村。</p><p class="ql-block">锡成弟已经入殓,众人正在布置灵堂。我接过正在写挽联的老夫子手中的毛笔,亲手提写了一付挽联:</p><p class="ql-block">心比天高 生不逢时 一生坎坷 直奔奈河桥. </p><p class="ql-block">命如纸薄 牽无一丝 风卷残云 飞向离恨天. </p><p class="ql-block">橫批:心如止水</p><p class="ql-block">二春扑倒在地,大声嚎道:"兄弟呀!你死得好苦呀!你丢下两个孩子怎么过呀!"泪流满面.</p><p class="ql-block">我也不知道她是真哭还是假哭.也许人在生离死别时会良心发现,自然流露出真情。她很快被人拉走了。</p><p class="ql-block">我写好挽联让别人给别上,跪在拜垫上哭诉道:"弟弟呀!大哥不该带你下乡,大哥无能,是大哥害了你呀!"</p><p class="ql-block">我虽有千言万语向弟弟表白.此时我只能反复这样的哭诉着。</p><p class="ql-block">《哭灵》:</p><p class="ql-block">生活千百事</p><p class="ql-block">劳心伤神,</p><p class="ql-block">风雨数十载</p><p class="ql-block">一生坎坷。</p><p class="ql-block">执手无语凝噎,</p><p class="ql-block">哥哥对不起你!</p><p class="ql-block">七岁丧父,</p><p class="ql-block">与母兄相依为命,</p><p class="ql-block">顶星星追月亮,</p><p class="ql-block">多少个酷暑严寒,</p><p class="ql-block">只为挣个温饱。</p><p class="ql-block">怎奈大地无情,</p><p class="ql-block">天不遂人愿,</p><p class="ql-block">命运捉弄人,</p><p class="ql-block">现实很残忍,</p><p class="ql-block">常使英雄泪沾襟。</p><p class="ql-block">生活无情磨难,</p><p class="ql-block">路途坎坷多舛,</p><p class="ql-block">世上路千条,</p><p class="ql-block">偏你走进死胡同。</p><p class="ql-block">杜鹃泣血,</p><p class="ql-block">落月流泪,</p><p class="ql-block">长歌当哭,</p><p class="ql-block">江河呜咽。</p><p class="ql-block">有些事无法回头,</p><p class="ql-block">有些话说不出口,</p><p class="ql-block">让深深的歉疚,</p><p class="ql-block">被时间永远保留。</p><p class="ql-block">与事无争,</p><p class="ql-block">与人和善,</p><p class="ql-block">却总是与磨难相随。</p><p class="ql-block">尖锐刺骨的回忆,</p><p class="ql-block">念念不忘的思念,</p><p class="ql-block">你在我的心里,</p><p class="ql-block">留下了一道</p><p class="ql-block">深深的伤口,</p><p class="ql-block">让我受尽万般折磨。</p><p class="ql-block">七格身子八格命,</p><p class="ql-block">挣到九格便生病,</p><p class="ql-block">万般皆由命,</p><p class="ql-block">半点不由人!</p><p class="ql-block">又一:</p><p class="ql-block">飘泊亦如人命薄,</p><p class="ql-block">哀叹韶华尽白头。</p><p class="ql-block">此情可待成追忆,</p><p class="ql-block">只是当时已惘然。</p><p class="ql-block">物是人非事事休,</p><p class="ql-block">欲语泪先流。</p><p class="ql-block">人生在世不称意,</p><p class="ql-block">不如剃发入空门。</p><p class="ql-block">天长地久有时尽 ,</p><p class="ql-block">此恨绵绵无绝期。</p><p class="ql-block">蓬山此去无多路,</p><p class="ql-block">生死别离一坯土。</p><p class="ql-block">又一:</p><p class="ql-block">忘家弗自谋,</p><p class="ql-block">痴子困萍浮,</p><p class="ql-block">冥怀随命运,</p><p class="ql-block">失意起冤雠。</p><p class="ql-block">破产复奚尤,</p><p class="ql-block">负债有千忧。</p><p class="ql-block">待我了无牵挂,</p><p class="ql-block">从此隐归天涯,</p><p class="ql-block">深山草屋为家,</p><p class="ql-block">抛却浮世繁华,</p><p class="ql-block">忙时溪边捉虾,</p><p class="ql-block">闲时小酒清茶,</p><p class="ql-block">任他春秋冬夏,</p><p class="ql-block">管他花落谁家。</p><p class="ql-block">我被姨老表们拉起來,坐到对门姐夫家的石阶上,越思越惨,越惨越哭。</p><p class="ql-block">弟弟的一生比我更不幸,种种災难,大起大落接踵而来,世上的痛苦和灾难全落在他的头上,一幕幕像电影在我脑子里放映。</p><p class="ql-block">我哭了一个多小时,喉咙都哑了,比丧母还要伤心。只听人说:"可怜大哥哭得最伤心"。</p><p class="ql-block">姨娘和老表们陪在我身边,不断有人递给我热毛巾揩泪。</p><p class="ql-block">昌荣劝我说:“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各人有各人的福份。你也不必过于悲伤。"</p><p class="ql-block">陈山村是个有一百多户的大村子.出殡那天,几乎全村人前來送葬。白头巾的队伍见头不见尾,让我心里稍有安慰。</p><p class="ql-block">人那,生有地,死有处,生死各有一定的地方,命运早已注定,无法改变。</p><p class="ql-block">非我之不能也,此乃时也、运也、命也。</p><p class="ql-block"> 若愚2020年元月于燕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一剪梅.怀旧</p><p>卿是秋蝶去锦丛,</p><p>寂寞堆红,</p><p>惆怅临风。</p><p>寒鸦点点过苍穹,</p><p>人在楼东,</p><p>心寄归鸿。</p><p>难舍回眸春梦中,</p><p>花影匆匆,</p><p>云影融融。</p><p>相思国里酒千盅,</p><p>此恨谁同,</p><p>此爱谁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