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樱花开春欲归（散文）

紫荷

一个晴好的冬日，我在山边邂逅了一树又一树风姿绰约的冬樱花。

　　晨光中，远远地望见葱郁的林木间泛着一抹抹、涌起一团团如云似霞的绯红；走近了，便看清这是盛开的冬樱花。这些树高低不一，树形并不秀颀却挺拔向上，精神抖擞，浑身蓬勃着盎然的生机，散发着生命的活力。它们头顶明净的蓝天，脚踏结满白霜的大地，背倚苍莽的山林，笑迎冉冉升起的红日……这景致明媚着冬天的山野，惊艳了人们的眼眸，浪漫了诗意的情怀……

　　我正伫立在一树冬樱花下，一个清亮的女声蓦然响起：“快看！快看！傲霜星开了！”我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人正指着一树盛开的冬樱花，对同行者喊出她内心抑制不住的惊喜。也许是觉得刚才的惊叫，还不足以酣畅淋漓地直抒胸臆吧，她就望着冬樱花兴致勃勃地高歌起来：“路边傲霜星开，重重白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朵朵花儿向阳开。傲霜星正盛开，盎然春意扑面来……”多么熟悉的旋律，多么经典的曲调，即兴改编的歌词，洋溢着挚爱颂扬冬樱花的真情，听着这歌，我竟有些莫名的感动，心中有一股温热涌起，瞬间暖意盈怀。

　　在腾冲，冬樱树极普通，山岭上、城乡中、公园里、道路旁、江湖畔……都有它的身影。平时人们几乎忽视了它的存在，只有到冬天它开花时，人们似乎才突然发现、开始在意并真心欣赏它灿然绽放时灼灼其华的美艳。对于傲霜星——这个独特且豪气冲天的芳名，尽管我是第一次听到，却由衷地觉得冬樱花实在无愧于这个响当当的称号：它顽强对抗着整个冬天的严寒，为了蓬勃怒放的短时灿烂，它忍耐了多少暗淡无光的日月？

　　隆冬时节，早晚寒意渐深。清早，屋顶、草坪……凡是裸露着的地方，大多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盐似的白霜，草们被冻得枯黄颓萎，朔风挟裹着刺骨的寒意袭来，就连那些四季常青的树木都有些瑟瑟发抖了，而冬樱花却凌寒傲霜盛放生命之花，齐燃若火。

　　这之前，冬樱树的老叶差不多都落光了，不知不觉间密密匝匝的蓓蕾率先占领了所有的枝柯，它们与日俱长，一天天饱胀起来；随后叶芽也跟着羞怯地探出头。花蕾的颜色渐渐变为深红，它们彼此挨着挤着，越来越稠密，不断壮大着势力，更攒着一股子劲儿，蓄势以发……

　　终于，似乎是在某个清晨、午后、或黄昏，当人们从树下走过，不经意间一抬头或一回眸，诧异地发现冬樱花已鲜然然、俏生生、笑嘻嘻地簇拥于枝头，稀疏的嫩叶掩于团团簇簇的花间，根本无法露面，原本昂首向上的丫枝缀满繁花，不得不俯下身来。所有绽放的花朵好似一张张粉嘟嘟的笑脸，笑意盈盈，娇小可爱，让人看着，脸上不由自主也堆起了笑容。单瓣的冬樱花褚红色的花萼平展开，轻托起五片薄薄的花瓣，一朵朵花儿如一只只红翡琢成的微杯浅盏，玲珑剔透，精致无比。我想这杯盏中一定是盛满了仙露琼浆吧！要不鸟雀和蜜蜂怎么会整日都沉醉其间，留连忘返呢？

　　如果不是亲见亲闻，也许你不会相信这寒冬腊月竟有繁花似锦，鸟唱蜂吟的热闹。冬樱树好像被谁施了魔法一般，只要花一开，一棵树便是一群鸟的乐园，这些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可爱鸟儿，于花枝上栖息欢跳轻舞，时不时以清脆悦耳的啁啾唧唧，唱出满心的欢悦，播报着季节的喜讯——冬已在谢幕，春即将莅临。树下时有专程赶来的爱鸟拍鸟者，架起炮筒似的长短镜，守望捕捉着鸟雀们幸福美好的生活。

据说冬樱花的香清淡若无，我是从未闻到，而蜜蜂却能嗅香而来，在花间嗡嗡吟咏。只见低矮枝头花团间，蜜蜂不多，却都在忙忙碌碌，它们一头扎进花盏里，忘情地采撷着花之精华……蓝天艳阳，青山绿树，花开鸟语，蜂儿采蜜……这一切让人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春天，忘却了周遭的寒冷。

近日天气突变，骤降的冬雨，凛冽的风，让人们真正感受到严寒的威力。在岁末的这场冷雨中，我撑起伞，冒着严寒去看冬樱花，一路上我都在想：下了一天一夜的雨，这凄风苦雨中的冬樱花，是愁容满面？抑或零落成泥？冬樱树下该不会是一地残红吧？

我走到冬樱花下，看见雨丝如数不清的银鞭无情地抽打着娇美无比的花儿，所幸的是地上仅见零星的几朵落花，它们倔强地保持着开放时的姿态，泰然自若，容颜依然粉嫩如初。你是坚守初衷，不忘自己绽放的使命吗？枝上的每一朵花毫无愁怨的神色，更没柔弱悲楚的可怜样，反而像张张带泪的笑脸，每一张笑脸都一如之前俯面莞尔，谦顺安详。你是心怀感恩？感恩树根、树干、树枝、树叶，感恩雨露阳光，感恩大地给予自己灿然绽放吧！花犹如此，何况人乎？

　　冬樱花开了，它以一树一树的烂漫宣告：春已启程，正踏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