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朋友

pleasant宁

<h3>  温柔的调低音乐声,邀您与我的心迹同步——致敬那些曾经的岁月</h3> <h3>  我生活中的朋友不多。有人批评说是因为我令人讨厌的孤僻、假装清高的性格。也许吧,去你的!我行我素。从宽泛的意义上说,“朋友”这个概念囊括了身边所有经常或偶尔接触、交往的人群。说是朋友,其实大多只是泛泛之交而已。不知你有没有体会,我们时时混迹于“朋友”之中仍每每感受着孤独,热闹和喧嚣后平静下来,只剩下自己背负着从未真正寻觅到归宿的情感,迷惘、徘徊。人们犹如人生舞台上的背景扮演着生存环境的氛围,人来人往,散散合合,注定而又无序的变幻穿梭......有人把生活比喻为一趟去往生命终点的单程旅行,断断续续不时有人陪你一程。来了去了,过眼烟云,只有你从不停下走向终点的脚步,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有自己独行。<br>  如果够幸运,你会结识到渴望并值得深交的朋友。那是一种心灵相契,义气相投,趣味趋同,坦诚相待,格局不违的难得。没有利益纠葛,没有阶级异见,萍水之交平等互尊,推心置腹纵情开阖,可遇不可求。<br>  现代社会困扰我们的因素太多,各种压力如影随行的贯穿在生活中。年轻时忙着执着和追求,豪情万丈、野心勃勃,图为的不过是“名、利”二字,却不觉中忽略了一些难以弥补的珍贵.。退休后没有了事业上的羁绊,家庭、孩子、健康、医疗又平添诸多忧虑。一般认为老无所求、清心寡欲可以让驿动的心平静下来尽情体味岁月静好,其实身处所在,这也只是一种愿望,是奢求。得之不易,才显得珍贵,直教人虔诚乞求默祷如愿了。<br>  夜深时坐在书房,调暗灯光,清净桌几,随意翻开一本并不准备认真阅览的书籍,点燃一只香烟,此时的我,在这种不可或缺的仪式中浸入无为、深远。多年养成的习惯,当白天的喧闹离开,夜幕降临万物蛰息的时候,打开尘封的记忆,随缓缓流淌的思绪在已经久远的岁月中流连。今夜时间是为一个朋友,几十年没有音信,很少想起也从没有忘记过的朋友。<br>  他,无限停留在遥远的地方。<br><br></h3> <h3>  我们“认识”的过程有点像小说里的情节,偶然而富有戏剧性。 入伍三个月后的一天,连部通信员 在窗户外大声喊我的名字,几分钟后我站在威严的连长面前接受任务:到团“三项”集训队报到参加集训选拔。“这个任务很光荣,老兵都眼红,一定要干好”。班长送我去报到的路上一再叮咛我这个小新兵。我则既兴奋又紧张,听老兵介绍,三项队是培养军体训练骨干的地方,三排长就是从那里集训出来的,军事技术“杠杠的”硬……顾不上揣摩连首长选我去的意图,只怕完成不好任务有辱使命。接下来就是报道、分班、整理内务、开班务会认识战友。学员们都是新兵,大家规规距距的按照要求做着正式开训的准备,我的辅位旁边却始终空着,新班长说是四连的学员还没到,连队上个星期出发到黑河进行国防施工,正在山上打山洞。<br>  开训两天后的傍晚,他来了,占据了我身边的空床位。“哥们,认识一下,我是刘仁阁”。身材壮实肤色黝黑脸庞轮廓线条硬朗的他逐个热情的打招呼,一副自信、豪爽的样子。看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路。到了我这,他瞪大眼珠神秘一笑说:“光脚跳高硌的慌不?&quot;看我不解,加上一句“运动会”。我愣了一下,猛然觉醒。毕业下乡前,区中学运动会,我代表农场中学参加跳高比赛,没有运动鞋,全场唯一光脚参加比赛的选手。哈哈,而眼前的这位,正是大会主场第七中学的选手,短跑速度超群,单项、接力一人身兼数项,项项榜上有名,名噪一时大会上的风云人物啊!没想到他会记得我。讽刺的是,我想起他是因为他的“显赫”,他记得我是因为我的寒酸......真是无语。其实毕业后还见过他一次,他却不知道。上一年立新区知青文艺汇演我也参加了,舞台上见过他的“亮相”,身份是京剧杜鹃山里的雷刚:“大火熊熊浓烟卷,心似江水波浪翻......&quot;一招一式,一念一唱颇有味道,这位可真是个文体全才呀!我相信,我们俩这种际遇应该是缘分使然吧。说实话,在那之前我对刘仁阁这个符号的印象是带有崇拜成份的。<br>  刘仁阁这三个字在训练队里成了高频词,因为相对早熟的心理和开朗、豪爽的性格,他成了队里最活跃的人之一,训练间隙、课余活动时间,哪里有人聚集、哪里有欢快的笑声,不用说,肯定有这位仁兄。他总是站在人群中间,老远就能听到他在“夸夸其谈”,或是来一段样板戏选段,或是惟妙惟肖地模仿一场“名人秀”。很快,人们对他的态度呈现两极分化,形成好恶相反的两个阵营,喜欢他的人欣赏其率真的性格,不喜欢他的人嫌弃他张扬,这大概就是社会生活中有特点、有性格的人的必然命运吧。<br>  随着时间推移,朝夕相处,我对他有了深入的了解,我会较全面、理性地评价这位“老乡”、身边的战友 。刘仁阁和我同年毕业下乡,长我一岁,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属于“大龄”新兵了。其入伍动机非常明确,就是提干。这在我们十八、九岁年龄段的新兵来说,直言不诲、意志明确地表达“野心”够狂妄的。“咱们下过乡、吃过苦、有特长、有意愿,部队这个环境正适合我们施展......&quot;一次晚间散步时他用闪亮的眼神看着我,真诚地对我说。“几年以后,我希望在连队里能站在队伍前面讲话,小N咱们共同努力吧。”不知道他是否向别人吐露过同样的心声,我把它当做我们之间的秘密,毕竟,心里想着、努力做着和说出来对周边的影响和给别人的观感是大不同的。多年以后,我仍然清晰记得那个时刻的场景,也许他的这些话对我自己的人生轨迹也产生了影响呢。这就是这位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缜密、生活目标明确的朋友。<br>  接下来形势似乎按照预定的方向发展。当年年底,只有一年新兵生活经历、刚刚从训练队结业返回连队又被抽调出来奉命到哈尔滨师范学院协助有关部门进行学生军训。巧的是刘仁阁也在其中,我们和训练队的两名老兵教宫一行四人,分别担任基础训练科目的教学任务。受训的学生来自历史系和体育系,学生是恢复高考前的最后一届“工农兵学员”,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和这些年龄比我们大得多的学生们相处,增长了知识,锻炼了能力,积累了社会经验,从个人成长角度说,受益匪浅。我和刘仁阁是新兵,有共同语言,加上之前“通铺同床”的情谊,自然亲近较多。对两位教宫是敬畏有加,“敬而远之”了。离开连队紧张的训练、生活节奏的约束,授课之余有了更多的自由空间,两人一起交流连队生活经验和见闻,通报和评论各自所知的“老乡”战友们的近况,偶尔偷偷评选一下校花,给女生打打分........紧张的工作,快乐的时光。<br><br></h3> <h3>  一天,晚饭后他把我叫出宿舍局促不安地说有麻烦事。问清原委得知,女朋友从家乡来看他,已经在火车上了,临时通知没有准备,到达时间是后半夜、凌晨。有什么说的,“我陪你去接站呗”。向组长请了假,匆匆忙忙赶往车站。<br>  人流几近散尽,出站口接到了最后走出的女士。中等身材,稍微丰腴,青春洋溢,漂亮、高雅的女孩。大概有我在场,刘仁阁很克制,女孩略显矜持,互相问好,亲密方式是礼貌的握手,那个年代也就是这样子吧。我注意到,她的声音音质很纯、很好听。已经是凌晨两点左右,公交车停运只能步行回学院了,从道里火车站到南岗区学府路距离可不近啊。下起了雪,没有风。那是场好大的雪,悄无声息的下着,昏黄的路灯衬映着黑色夜空,雪花闪过真象是漫天飘落的鹅毛。路上没有一车一人,我们三人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他们两人没有太多交流,想来是要留到二人世界吧。女孩工作单位是立新区文艺宣传队,舞台上扮演过沙奶奶还是杜妈妈我已记不清了,但人说起来还是有印象的。感叹生活奇妙和不可思议,完全不相干的生命轨迹可能因为某些偶然事件产生交集和碰撞。大家话不多,我只好找些无聊的话题活跃气氛,后来没话说了,三个人就只是默默的走着,数起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刘仁阁主动走到路边,我只能走在两人中间,左边看,他低着头默默无声。右边看,她把整个身体蜷缩进刘仁阁的皮大衣里,沉默无语。回到驻地,已经是清晨了。找到楼管——一位和蔼的阿姨,喊开熟识女生的房门,匆匆安排她休息,其它的事情天亮再说了。 睡眼朦胧里,听到刘仁阁没睡多会儿就起床了。<br>  一夜奔波,上午没课多睡了会儿。我起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刘仁阁从外面回来拿教具,屋内三个人问起女孩的情况,”我让她回去了,刚把她送上公交车“。甩下目瞪口呆的我们三人半天说不出话。事后,我埋怨地问起这事,他只平静地说新兵期间女朋友就来队给组织添麻烦,怕影响不好。谁会相信,我不辞辛苦,冒着严寒长途跋涉为他迎接来的是一位千里迢迢匆匆一见,离开就是分手的姑娘。活该你永远找不到媳妇,我在心里诅咒他。由此我认识了不一样的刘仁阁,一个貌似强大实则有些可怜的青年。<br><br></h3> <h3>  入伍第二年我是个“老兵”了,也是我连队服役期间公出频繁、工作紧张的一年。先是参加备考军里五项比赛强化训练去了江苏徐州,又被抽调到团里训练队担任教员,训练了一期新兵学员。 然后做为班长,带领全班参加团里建制连尖子班基础训练比武。这一年刘仁阁的连队在黑河军里农场劳动,联系基本中断了。又见到他是在十二月份全团各单位归建准备第二年开训的动员大会上。老远听到他喊我,老朋友相见都很高兴。相互询问彼此情况,得知他也担任了班长。他告诉我,连首长很看重他,今年的年终总结是由他执笔完成的初稿。我对他表示祝贺,了解他的目标和心愿,我相信他会执着、坚定的去践行、努力的。<br>  十二月末,我收到命令,提干了。担任步兵第八连三排排长。虽然在一个团队,因各自连队有不同的工作任务, 战友间聚少离多,包括刘仁阁,许多老乡、战友慢慢地疏远, 有些甚至断了联系。对越反击战后,我去广州学习,这期间,我们偶尔会有一些书信来往,断断续续知道他一些消息。即将毕业的时候,忽然收到他的来信,清楚记得是用两句诗开头:“英雄岂问垂年老,不愧征途满庭花”。这封信我保存了很多年,后来到底不知所踪了。他告诉我,等不到朋友归来,他复员回家了。<br>  以后若干年,我们一直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联系,不定什么时候,会有一封信飞到我手上,我也从不耽搁即时回信,信中不过是聊聊近况什么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这大概是一种彼此习惯的延续吧。<br>  广州毕业后归队前路过家乡顺便探望父母,他来看我。父母的部队驻地在他家附近,桥头镇。路不远他骑单车来,还带来了即将结婚的女朋友,一位有些腼腆、文静的姑娘。他复员后安排工作进了区法院,担任书记员,言谈里,对工作单位和工作环境很满意,提到将来的打算也是踌躇满志。几年没见,容颜未改,还是那么健谈。仿佛一切都没变,时间回到了那个刚刚参军时的冰雪之城。我们把酒长谈,兴致勃勃,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几乎冷落了那位插不上话的姑娘。看看天晚,到了握别的时候,他推着单车,我送出很远。“真怀念咱们在部队的时光啊!&quot;他有些醉意,月光下的脸显露出疲惫,看到他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这时的他是脆弱的,我脑海里闪过那个刚入伍时见到的风流倜傥,英姿勃发,自信风趣的英俊青年......这时的他是真实的。 <br><br>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他就永久停留在了那个时刻。 去年我回本溪,厚本战友组织老部队的战友聚会,都是几十年未见了,感觉分外亲切。想起多年的朋友,问起刘仁阁的情况,国安兄告知很多年前他就故去了。<br>  我确信,年龄会加深人们的所有情感,包括悲伤。我为与老朋友断了联系而悔恨、自责。在我们短暂的生命中,其实本无太多值得留恋的东西,存在的都是珍贵,而一旦失去再无可得。我想着有一天会去看看他,我那永远的朋友。<br>  天空泛白,这是一个不眠之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