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 荡

繁华

楼逸逸抖抖索索将苍蝇从饭碗里夹出来。这货看着贼可怕，两只眼睛像泛着绿光的玻璃球一样，直愣愣冲着楼逸逸冒寒气。

“啊哈！你想诬陷我们餐馆？”

冷不丁，身侧一声厉叫，吸引来屋内数人目光。方才满脸堆笑的老板娘此时挎了个脸，看一看楼逸逸筷子头上夹着的苍蝇，又看一看楼逸逸，一幅捉贼拿赃的姿态，羽绒服上的棕褐色毛领齐刷刷在肩头竖起，随时准备应战。

楼逸逸吓得浑身打摆子。苍蝇“啪”地一声落在桌面，可能觉得落下时姿势不对，又半抬起身子，把压到底下的一面翅膀放了出来。

同桌的战豆豆对着老板娘惊呼：“它要飞到你脸上去！它要飞到你脸上去！”

老板娘下意识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在指缝间偷看苍蝇的动静。老板娘儿子举着刀从后厨闪出来，刀背上刻着四个大字“十八子作”，居然还有一串五线谱。再看苍蝇，已然被“十八子”刀吓趴，躺在桌面一动不动。

战豆豆“咯咯”大笑，指着脸色煞白的楼逸逸说：“你还不快跑。”

楼逸逸说：“我还没有结账呢！我不结账你养我啊？”

“伊朗局势就这样了。哎哎哎，找个合适的机会借坡下驴吧，毕竟都伤不起……老板娘，你过来看看，我这盘蒜苗炒香肠里是些什么东西？”隔壁桌忽而站起一个二十七八的平头男子，拉着老板娘往他们那桌拖。

那桌的五六个男子都站了起来，围着桌子目光炯炯望着老板娘母子。

其中一人说：“这苍蝇一个个被你家养得肥厚，肚皮圆滚得比眼睛还大。该吃的不该吃的，可能都喂到它的肚子里去了，吃多了还不消化，很容易发生爆炸你知道吗？爆炸的时候，自己死了也罢，还会伤及他人。再说了，以这肚子的重量，苍蝇腿只撑得住吗？以这肚子的重量，这两扇翅膀能飞到伊朗吗？你们要养苍蝇，我们没什么想法，关键是要把握个度。现在不流行烂菜梆子、甜水渣子养苍蝇了，养苍蝇也要讲究个精细，你把它养这么胖不是坑它吗？太显眼了，掺菜里面我们一眼就看出是苍蝇，不是蚊子。”

老板娘儿子一看瞠目结舌，蒜苗炒香肠里果然有黑压压一堆苍蝇。遂举起“十八子”刀拍下去，一粒粒顿时变成一团团，银光闪闪的刀面上留下一片不可名状的黑印。

楼逸逸道：“凄凄惨惨戚戚。”

战豆豆“咯咯”大笑，指着楼逸逸：“傻瓜，不用付账了，你还不快离开！”

平头男子说：“要留清白在人间。”一男子说：“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又一男子说：“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再一男子说：“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最后一男子说：“我想去你厨房看看，究竟用什么养的苍蝇。”

老板娘儿子低声喃喃：“珍珠白玉汤。”

众人正打算走进厨房，战豆豆突然捂着嘴嘻嘻笑道：“老板在偷听。”

老板挺着大肚腩，边在围裙上抹着油腻腻的双手，边讪讪走过来：“苍蝇是我放的。想离婚很久了，不好开口。这盘蒜苗炒香肠本来是给老板娘吃的，你们两桌急着要，就给你们分成了两盘。”

他指了指老板娘儿子说：“儿子不是我儿子，店子是我的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