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历史上的蒙古征服》 ——读书笔记

云卷云舒

　　近日去了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地区，一路上遇到很多俄罗斯的蒙古人，他们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与汉人几乎一样，但仔细观察，明显的不同之处是颧骨突出，发直且硬、脸盘圆大、体格健壮。这是一个曾经让世界为之闻风丧胆的民族，他们曾统治俄罗斯民族近250年（莫斯科是蒙古人建造的城市，克里姆林宫是蒙古皇帝的宫帐）；统治汉族近100年（灭了南宋，建立元朝，后来是我们安徽的朱元璋把他们赶回蒙古草原了）；统治印度330多年（印度赫赫有名的莫卧儿帝国是蒙古人建立的，魅力无穷的泰姬陵是蒙古皇帝为爱妻建立的陵墓），更不用说中东、东欧那些小国家了，从日本海绵延至地中海，从莱茵河畔的维也纳到黄河之滨的汴梁城，从北方寒冷的俄罗斯草原到烈日炎炎的阿拉伯半岛沙漠，都曾是在蒙古人的治辖之下，其巅峰时期的幅员极为辽阔，是历史上疆域最广的帝国，最大统治面积达3300万平方公里，几乎等同于整个非洲大陆的面积！蒙古铁骑被西方人惊呼为“上帝之鞭”，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军队对这里的国家更迭、文明传播、政治、经济、宗教、军事等产生了巨大影响！

　　对这个使人畏惧又令人着迷的民族我极想作一些深层次的了解。因为有专家认为，研究现代史最恰当的起点就是蒙古帝国，甚至近、现代许多重大历史事件都能寻觅到蒙古帝国影响的根源和痕迹。例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这样一个重大历史事件，其起因竟是哥伦布试图出航抵达中国面见大汗！所以，当我在图书馆看到这本书时，毫不犹豫地借了回来。

《世界历史上的蒙古征服》作者梅天穆，美国北乔治亚大学文学院教授、副院长，主要研究领域为蒙古帝国史及军事史。师从以《蒙古人》一书蜚声西方的大卫·摩根。《世界历史上的蒙古征服》把蒙古崛起和征服世界乃至后蒙古时代都交代得很清晰，可以说是蒙古史入门必备了。他的独特观点“成吉思大交换”是对蒙古人所创立的帝国促进全球文化、经济、政治、宗教、生物联系交流的总概括。作为统治者和贸易的投资人，蒙古领袖所造成的崭新的欧亚文化以及推动东西方之间互相交流应该是本书作者要阐述的观点。

　　成吉思汗，名铁木真，生于1162年。孛儿只斤氏，蒙古族乞颜部人（蒙古族作为草原游牧民族之一有很多部落，未曾统一，相互之间或友或敌、忽友忽敌）。其父也速该是孛儿只斤蒙古人中的首领，被称为“拔都儿”（意为“英雄”或“勇士”）。当时蒙古族势力虚弱，受草原东部的塔塔儿人和华北的金朝欺凌压迫。铁木真在父亲被塔塔尔人杀害后，带着弟弟们跟随母亲诃额仑过着贫穷流浪的日子，期间还被泰亦泰兀人关押了几年。他与突厥部落弘吉剌部首领德薛禅的女儿孛儿帖成婚，逐步转变了命运，经不断努力，他联合达兰部首领札木合以及父亲的安答（结拜兄弟）克烈部首领脱斡邻勒，重组乞颜部，攻打世仇塔塔尔部，赶走了泰亦泰兀人，摧毁了乃蛮人和蔑儿乞人，消灭或瓦解各敌对部落（包括后来反目为仇的札木合），将草原各部逐步收归麾下，最终统一了蒙古。

      影响后世的几个重大事件：

      1.以往游牧民族打仗以掠夺财富为目的，抢掠之后拍马凯旋。铁木真改变了这种做法，命令手下在战斗结束前不得抢掠，必须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再享用战利品。这条军规使蒙古军队的战斗力大大增强，效率得到提高，否则就不会出现后来横扫欧亚大陆的局面。

      2. 蒙古贵族们于1206年在斡难河（今鄂嫩河）源头召开大忽里勒台大会（相当于国会），铁木真被尊称为成吉思汗（意为“坚定、强力的统治者”），在这次大会上成吉思汗创建了贵族共和体制的国家治理体系，提出了“也可蒙古兀鲁思”（即大蒙古国）概念，重新定义了“蒙古”，所有的草原游牧民族在身份认同上一致，都是大蒙古国臣民，抹去了原来各部的区分，保障了今后团队协作对外扩张。

      3. 领户分封。成吉思汗统一蒙古草原后第一件事就是大封功臣、宗室，把在战争中已经实行的千户制进一步完善和制度化，创立了军政合一的千户制，先后任命了一批千户官、万户官和宗室诸王，建立了一个层层隶属、指挥灵活、便于统治、能征善战的军政组织。成吉思汗把占领区的人户编为95个千户，分封给开国功臣和贵戚们，分别进行统治。这对管理幅员辽阔的国土是有效的，但也为后来蒙古帝国分裂埋下隐患。

      4.颁布《成吉思汗法典》即大扎撒，这是世界上第一套应用范围最广泛的成文法典，同时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宪法性文件。法典将行政权及司法权分开，建立了一套有部落民主色彩的君主政体制度。这种以两权制约的判例制度，比英国19世纪的判例制度早约600年。法典里的一些思想，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时，例如：平等劳动权利、宗教信仰自由、保护水源、鼓励戒酒、知识分子免税等。

      5.创建文字。蒙古族原来没有文字，只靠结草刻木记事。在铁木真讨伐乃蛮部的战争中，捉住一个名叫塔塔统阿的畏兀儿人。他是乃蛮部太阳汗的掌印官，太阳汗尊他为国傅，让他掌握金印和钱谷。铁木真让塔塔统阿留在自己左右，“是后，凡有制旨，始用印章，仍命掌之”。不久，铁木真又让塔塔统阿用畏兀儿文字母拼写蒙古语，教太子诸王学习，这就是所谓的“畏兀字书”。“畏兀字书”经过14世纪初的改革，趋于完善，一直沿用到今天。塔塔统阿创制蒙古文字，这在蒙古汗国历史上是一个创举。正是由于有了这种文字，成吉思汗才有可能颁布成文法和青册，而在他死后不久成书的第一部蒙古民族的古代史——《蒙古秘史》，就是用这种畏兀字书写成的。

      6.歼灭西夏、重创金国、西征花剌子模。成吉思汗立国后，势力益盛，实行千户制，建立护卫军。开始对外发动大规模征服战争。经二十余年与西夏的战争，屡创西夏军主力，迫西夏国王乞降，除去金朝的西北屏障，以利顺利南下攻金。成吉思汗二十一年，率军10万歼灭西夏军主力，次年西夏灭亡。成吉思汗心目中的宿敌是金国，虽数次讨伐没有亲手消灭，但一度打到了北京城下，1227年成吉思汗逝世，他的儿孙们遵循遗愿，于1234年灭金。成吉思汗十四年，花剌子模讹答剌城的海儿汗以间谍罪杀死了蒙古汗国的499名和平商人，其国王摩诃末又武断轻率地杀死了成吉思汗派去交涉的正使，还侮辱随处人员（烧了他们的胡须）。这为蒙古帝国向西扩张制造了理由。1219年成吉思汗亲率大军约20万分路西征并彻底击败了花剌子模帝国。在此有一个问题需要讨论：成吉思汗有统治世界的意图吗？作者认为并不是这样，成吉思汗的四处征战主要目的是铲除宿敌（如有杀父之仇塔塔儿人、辱妻之耻的蔑儿乞人、背叛之罪的西夏人、一贯欺压蒙古人的金国等），消除敌对隐患，保证蒙古帝国的长治久安。我倒觉得他的儿孙窝阔台、拖雷、忽必烈等倒是野心勃勃的。

      7.铁木真18岁时，昔日仇敌蔑儿乞部的脱脱部长抢走了他的妻子孛儿帖，铁木真愤而攻之并取得胜利，几个月后，孛儿帖被解救回来，在归途中生下了铁木真的长子术赤（意为“客人”）。虽然铁木真终其一生都承认术赤是自己婚生长子，但术赤的出生之谜影响了儿子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引发了蒙古帝国的分裂。

成吉思汗的雕像

　　窝阔台的雕像。他是成吉思汗的第三个儿子，成吉思汗指定的继承人。这一做法既不同于汉民族长子继承制，又违背了游牧民族的幼子继承制，这种选贤机制是成吉思汗的创举。为避免儿子们的纷争，成吉思汗在临死前把诸子召到身边，要他们精诚团结，服从窝阔台的领导，他说：“如果你们希望舒服自在地了此一生，享有君权和财富的果实，那么，如我在不久以前已经让你们知悉的那样，我的告诫是：窝阔台将继承我的汗位，因为他比你们高出一格。他的意志坚定卓绝，他的见识颖敏优越。凭借他的灵验的劝告和良好的见解，军队和人民的管辖以及帝国边界的保卫将得以实现。因此，我指定他为我的继承人，把帝国的钥匙放在他的英勇才智的手中。”

      虽然成吉思汗有了继承人的安排，但由于蒙古的忽里勒台制（部落议事会制度）仍起作用，窝阔台不能因其父的遗命立即继位，而要等忽里勒台的最后决定。王位空缺的两年内，成吉思汗的幼子拖雷监摄国政。1229年秋，蒙古宗王和重要大臣举行大会，推选新大汗。大会争议了40天，宫廷内有人恪守旧制，主张立幼子拖雷（蒙古人的习俗是“幼子守灶” ，也称“幼子继承制”，这是游牧民族原始社会父系氏族制早期的一种继承制度。指其他儿子先分家立户，由最小的儿子再继承父亲剩余的财产及社会地位），反对成吉思汗的遗命。此时长子术赤已死，次子察合台全力支持窝阔台；拖雷势孤，只得拥立窝阔台（心有不甘啊）。经过与会贵族的再三敦促、劝进，窝阔台终于服从其父的遗旨，采纳众弟兄的劝告，继承汗位，是为元太宗。 他继续父亲的遗志扩张领土，南下灭金朝，派拔都远征欧洲，他在位期间疆域版图曾扩充到中亚、华北和东欧。在位期间任用契丹人耶律楚材为中书令，采用汉法，并且开科取士，重用中原文人，奠定了元朝的基础。

耶律楚材是个不得不说的重要人物。耶律楚材在金章宗明昌元年六月二十日（1190年7月24日）生于燕京（今北京），他出身契丹贵族家庭，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九世孙、东丹王耶律倍八世孙、金朝尚书右丞耶律履之子。耶律楚材是在他的父亲花甲之年出生的，其父曾经说过：“吾年六十而得此子，吾家千里驹也，他日必成伟器且当为异国用。”父亲用《春秋左氏传》中的“虽楚有材，晋实用之”的典故，给儿子起名为“楚材”，耶律楚材身材高大，满面胡须，成吉思汗称呼他为：吾图撒合里，意为“长髯人”。耶律楚材从小就受到了儒家思想的熏陶，他的理想是按照儒家的学说来治理天下。耶律楚材秉承家族传统，自幼学习汉籍，精通汉文，年纪轻轻就已“博及群书，旁通天文、地理、律历、术数及释老医卜之说，下笔为文，若宿构著”了。窝阔台汗三年（1231年），任中书令（宰相）。此后，他积极恢复文治，逐步实施“以儒治国”的方案和“定制度、议礼乐、立宗庙、建宫室、创学校、设科举、拔隐逸、访遗老、举贤良、求方正、劝农桑、抑游惰、省刑罚、薄赋敛、尚名节、斥纵横、去冗员、黜酷吏、崇孝悌、赈困穷”的政治主张。在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殚精竭虑，创举颇多。主要有保护农业，实行封建赋税制度；改革政治体制，提拔重用儒臣；反对滥杀无辜，保护百姓生命；禁止掠民为驱，实行编户制度；反对扑买课税，禁止以权谋私；主张尊孔重教，整理儒家经典。

      1241年窝阔台去世，他遗孀六皇后脱列哥那承担了摄政监国的职责。五年后她才扶持自己的儿子贵由登上汗位，但仍垂帘听政发号施令，是元朝版的慈禧太后。她拉帮结派排斥异己，罢免了耶律楚材，使他55岁便郁郁而终。

      贵由在母亲死后只掌权两年也去世了，搞笑的是他老婆斡兀立海迷失也垂帘听政，她的两个儿子翘首以待等着继承汗位，她却大权在握不理不睬，急的两个儿子只好各自建立自己的朝廷，一时间母子三人各自颁发令旨，政出多门，大臣们无所适从。

      成吉思汗的长房长孙拔都资格老老、战功显赫、威望极高，为什么继承汗位没他什么事呢？就是因为前面说的他父亲术赤身世之谜，总有人拿这说事（例如贵由母子），拔都自己也底气不足，但心里窝火是肯定的。自己干不成，也不能让你们这样瞎搞啊！他联合拖雷家族发动政变，把拖雷的大儿子蒙哥推上了汗位（1250年）。从此以后元朝的统治者都是拖雷家族的子孙（幼子终于出头了！）。其他三个家族分别在元朝统治范围之外建立了汗国。

　　1259年，蒙哥死于对南宋的征战途中。他的两个弟弟忽必烈、阿里不哥都想争夺汗位，爆发了五年内战。最后忽必烈胜出，成为帝国大汗，元朝的皇帝。虽然名义上他是蒙古帝国各汗国的领袖，但除了他弟弟旭烈兀接受他的册封，成为伊利汗，其他两个汗国（察合台汗国、金帐汗国）已无视他的存在，成为独立国家了。

伊利汗国。孛儿只斤·旭烈兀（1217年—1265年），伊利汗国的建立者，成吉思汗之孙、拖雷之子，忽必烈、蒙哥和阿里不哥的兄弟，四人同为拖雷正妻唆鲁合贴尼所生，旭烈兀征服西南亚，1258年灭阿拉伯帝国，建立以波斯为核心的伊利汗国。伊儿汗国全盛时期，领土“东起阿姆河，西至地中海，北自高加索，南抵印度洋”，经济文化也欣欣向荣。伊儿汗国的统治一直延续到1388年，亡于同为成吉思汗后裔的帖木儿之手。

      察合台汗国。察合台是成吉思汗的次子，该汗国是察合台家族统领，但汗国的实际掌权者是窝阔台的孙子海都。察合台汗国最盛时其疆域东至吐鲁番、罗布泊、西及阿姆河，北到塔尔巴哈台山，南越兴都库什山，包括阿尔泰至河中地区（河中地区特指阿姆河与锡尔河之间的大片地区）。后来权力斗争和宗教之争使汗国陷入混乱，察合台汗国一分为二，以锡尔河为界，拜延忽里为西部汗，其政权被称为西察合台汗国，而秃黑鲁帖木儿为东部汗，其政权被称为东察合台汗国。但帖木儿不是“黄金家族”的成员，最多只是一个“驸马”。但帖木儿帝国吞并了察合台汗国大部区域以及伊利汗国的全部领土，他还打败术赤汗国，设立自己的傀儡政权。可以说三个汗国都毁在他手上。

      术赤汗国（金帐汗国）。由1243年成吉思汗长子术赤的次子拔都结束西征后建立的。汗国的疆界大致包括：东自额尔齐斯河西部，西至第聂伯河，南起巴尔喀什湖、里海、黑海，包括北高加索及花剌子模北部和锡尔河下游地区，向北临近北极圈。拔都把伏尔加河地区作为政治中心，在入口处建立了首都萨莱城（今阿斯特拉罕附近）。罗斯诸公国与金帐汗国为藩属关系。金帐汗国是一个由各民族组成的庞杂的联合体，其中作为征服民族的蒙古族，人数甚少。东南欧，特别是钦察草原，是钦察人居住的地方。汗国的人口主要是钦察人、保加尔人、花剌子模人，以及其他一些突厥系族群，尤其以钦察人与土库曼人居多。由于统治民族蒙古人占少数（约数万人），因此，逐渐被周围的大量钦察、突厥等突厥部族所同化，到14世纪前叶，完成了突厥化过程，突厥语和突厥文成为汗国的通用语言和文字。

      成吉思汗的子孙们征服了许多民族，包括阿拉伯人，但却被他们的宗教所征服，除元朝外，其他几个蒙古汗国先后皈依了伊斯兰教！

　　据说这是剑桥大学的研究成果。

　　作者在第一部分第三章用的标题是：“1350年的世界：一个全球化的世界”。

蒙古人的崛起从地图上消除了一些王国、帝国以及一些小政权。主要包括金朝、鞑靼部落联盟、克烈部、乃蛮部、西夏、哈喇契丹、花剌子模帝国、不里阿耳、钦察部落联盟、阿拔斯哈里发国、大马士革和合列卜的阿尤布政权、埃及的阿尤布王朝、毛夕里、鲁木塞尔柱苏丹国、弗拉基米尔_苏兹达里公国、基辅、阿剌木忒和忽希思丹的亦思马因国、南宋、大理、西里西亚和安提阿公国（还真是不少呢）。但同时，蒙古人对占领区的统治极大地影响了这里的政体、民族、宗教、经济、文化等格局变化，也直接影响了一些国家的重新出现或者变强，例如谷儿只、亚美尼亚、特拉布宗、拜占庭帝国、诺夫哥罗德、特维尔、普鲁士条顿骑士团、匈牙利和德里苏丹国，这些影响正面的、负面的都有。

蒙古帝国的解体和各汗国的逐步没落，这片区域的继承者、替代者纷纷走上历史舞台。大名鼎鼎的有帖木儿帝国、莫卧儿帝国、萨法维帝国、奥斯曼帝国、俄罗斯帝国等。而我最感兴趣的是俄罗斯帝国。

蒙古人来到俄罗斯前，俄罗斯的中心在基辅（今乌克兰首都），蒙古人来到俄罗斯后摧毁了基辅，并一手扶植起莫斯科（当时是个小村落），把莫斯科打造成俄罗斯的政治、军事和经济的中心。莫斯科为蒙古人征税而逐步壮大了自己。而现在的俄罗斯，正是莫斯科的延伸。今天，世界上最大的国家俄罗斯的形成有明显的当年蒙古的因素。19世纪20年代，俄罗斯的欧亚主义就说：“俄罗斯与西方不相干，与斯拉夫(Slavdom)也无关。”克柳切夫斯基和他的学生认为俄罗斯的统一，蒙古至少有一半功劳。另一位欧亚主义哲学家特鲁别茨科伊在他的经典著作《论俄罗斯文化中的图兰成份》指出“莫斯科要感谢蒙古统治，俄罗斯政府制度也是蒙古式的。从本质上说，俄罗斯是一个东正教蒙古国家。俄罗斯人的日常生活深受蒙古影响，有大量蒙古语借字，邮政、税收、服饰也受蒙古影响，军法制度也是从蒙古学的。”蒙古的喀山汗国、阿斯特拉汗国、西伯利亚汗国、克里米亚汗国、诺盖汗国、蓝帐汗国、白帐汗国的蒙古贵族们后来供职于俄罗斯公国，成为很多大公、王公贵族的姓氏起源。俄罗斯曾有蒙古血缘的大公92个，50个王，13个公侯、300多个贵族姓氏。俄罗斯政治上的中央集权、经济上的农奴制度、军事上的扩张好战、宗教上的服从世俗等等，都是传承自蒙古的道统。这些东西至今仍在俄罗斯发生作用。

      “撕下一个俄罗斯人的脸皮，你就会发现一个鞑靼人”——这是美国纽约州立大学教授欧文对俄罗斯人的一句著名评语。其他一些英法等西方国家对俄罗斯也有类似评价。蒙古人的血统已经渗入俄罗斯人中。诸如列宁同志；科学家巴浦洛夫、梅奇尼科夫、门捷列夫；大文学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屠格涅夫；前俄罗斯国防部长谢尔盖·绍伊古等，都具有蒙古人的血统。

　　

　　对成吉思汗的评价不仅是政治问题，甚至影响了国家之间的关系！

　　成吉思大交换是作者研究的重点内容。

首先是贸易。蒙古帝国的崛起也使得他们改变了传统的游牧-农耕贸易形式，统治区域的扩大，消灭了以前众多的关卡和搜刮，商路安全有了保障，货运成本易于控制，商贸物流的范围扩展到传统的丝绸之路以外。成吉思汗鼓励商贸发展，甚至自己投资资助商队。花剌子模帝国就是因为杀了成吉思汗资助的商队而遭受报复以致灭国。

续任者窝阔台在蒙古草原的中央、鄂尔浑河谷地建造了蒙古的都城—哈剌和林，形成商贸市场和工匠集聚地，也是蒙古帝国财富的储存地，并通过建造有砖墙的水井防止饮用水污染，改变了游牧民族的游荡习俗，进一步促进了商贸的发展。凡是运输到哈剌和林的货物，窝阔台都下令以公平价格甚至是高出合理价格予以收购，有时甚至都不看上一眼就买下。这种看似愚蠢的做法实际上吸引了大批商人趋之若鹜！窝阔台还完善了驿站制度，使驿站遍布全境，从日本海绵延至里海，各驿站之间有巡逻队，一方面保障国土安全，另一方面也对商队提供保护。可以说，蒙古人推动了世界贸易的发展，包括商贸的范围和品种、贸易的形式和纸币的使用。

其次是军事。成吉思汗带来了草原军事革命。他引入了严格的训练和新式的战术，创建了怯薛军校制度，采用了十进制的组织形式。他的军事革命甚至影响了其后几个世纪的军事发展。弓骑兵、箭雨、蒙古弯刀、游击战术、两面包抄、攻城器械、间谍刺探情报、心理战术、快速机动（蒙古马的耐久力无可匹敌）、一点多面进攻战术等，蒙古军队的对手屡战屡败，不得不学习借鉴蒙古战法。即使是在现代战争中（一战、二战）仍有军事家研究蒙古战术并用于实战。例如希特勒的闪电战、装甲坦克的使用、特种兵的培训（仿照成吉思汗的“忙兀台”精英战士兵团）等等，显示了蒙古军事思想和实战经验的巨大生命力。

第三是行政管理。这与前面提到的被俘归顺成吉思汗成为蒙古帝国首席内政专家的耶律楚材有很大关系。他使蒙古帝国的税赋制度实现了标准化。

蒙古统治体系上层的核心组成部分是斡耳朵和媵（音Ying）者制度。相关的概念还有“怯薛”、“哈剌赤伯”、“答来”、“千户”、“探马”、“答鲁花赤”等。这些词汇可能很难用汉语言来翻译，总而言之就是适合蒙古人统治的特点：地域辽阔、人口众多、民族多元、亲疏有别的行政体制。我最感兴趣的是元朝统治时期的行省制度。但这本书没有涉及，可能是因为作者认为元朝已经不同于其他汗国，只是中国的一个朝代吧。

行省制是蒙古族统治者在中原地区行政区划和政治制度方面留给后世的一份重要遗产。行省制是13世纪以来中国的主要行政模式，源于元朝，明清两朝得到发展，最终影响了现代中国的行政体制。它是古代多民族统一国家发展壮大过程中，中央与地方权力结构不断调整、完善的产物。它并非单纯的中央集权或地方分权。元行省制的历史价值在于：它创立了一种以行省为枢纽，以中央集权为主，辅以部分地方分权的新体制。该体制有三个特点：行省性质具有两重性又长期代表中央分驭各地，主要为中央收权兼替地方分留部分权力，所握权力大而不专。元行省制引起了13、14世纪中央与地方权力结构的较大变动，对元代社会和后来的明清、近代影响至深。

　　第四是宗教。蒙古人对宗教信仰采取了极大的宽容政策，这是极其罕见的。

蒙古人传统的信仰是萨满教。他们认为“长生天”赋予了他们统治世界的权力（“腾格里主义”）。基督教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多次千方百计想让蒙古人皈依，以抗衡伊斯兰教，但均告失败，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基督教的上帝凌驾于“长生天”之上了。伊斯兰教做到了让蒙古人皈依，第一个皈依伊斯兰教的是成吉思汗的长孙别儿哥，随后是他的弟弟和妻儿，再后来，非成吉思汗的后裔也皈依伊斯兰教（上行下效呀，榜样的力量真是无穷的）。其实蒙古人曾经灭了伊朗什叶派的尼扎里亦思马因派，杀过阿拔斯王朝伊斯兰政治、宗教领袖哈里发，但在西亚穆斯林的汪洋大海中，越来越多的蒙古人皈依了伊斯兰教。在元朝统治范围，由于忽必烈对佛教的偏爱，蒙古人热衷于佛教，尤其是崇奉藏传佛教。达赖喇嘛的称号就是蒙古土默特部首领、成吉思汗黄金家族后裔俺答汗赠给索南嘉措的尊号。

      总之，无论皈依与否，蒙古人对世界性三大宗教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第五是瘟疫。瘟疫不是蒙古人直接引发的，但是如果没有蒙古人，瘟疫可能不会传播的那么迅速，反过来，也是瘟疫加速了蒙古帝国的终结。

      另外，蒙古人的崛起和衰退的过程，对人口移民、种族交融、文化交流、艺术互鉴，包括饮食习惯和服饰的相互影响，都是“成吉思大交换”涉及的内容。

      

      以前我认为，游牧民族对定居民族的统治是历史的倒退，常应扼腕长叹息之！阅读这本书后，彻底改变了我的认识。从宋到元，再从明到清，游牧与定居民族之间的拉锯、中原与草原的博弈，看似偶然实属必然！历史从未倒退，只是换了步伐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