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之八九

周婵

　　一直想写一段关于饮食的文字，因为食物是世间最诱人的风物之一，没有人会拒绝美好，我也不例外，我愿意向所有美好的事物低头。
今日有雨，我喜欢雨天，雨声滴答，能让人平静。趁着这个空档，刚好可以完成这段酝酿已久的文字。
其实我对饮食没什么研究，与其说我想写饮食文化，不如说我是想用文字来表达自己在饮食当中的世界观。

　　坦白的说：我的闲暇时间，基本都浪费在了逛超市上。对于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狗而言，逛超市，就当是一场短途旅行，以最平价的成本来领略这个世界最新鲜的模样。如果下班以后突然感觉百无聊赖，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超市转一下。也许是年龄的原因，我喜欢厨房里飘出的油烟和蒜香味。在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会感觉人生是如此的活色生香。如果连续几天去餐馆吃饭，我会特别想念自己做的饭菜，所以只要下班不是特别晚，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把车开到超市，看看有什么可以买的小菜。回家炒个土豆、下碗鸡蛋面条、或者煮点汤圆都可以，这样的生活让我感到踏实而稳妥。

我住的比较偏远，所以家里没了酱油酸醋什么的，都比较麻烦，每次去超市以前，都要翻箱倒柜倒腾一番，然后认真的记录下购物清单，去到超市要直奔目标先把必需品装进购物车，那种感觉就像一个老中医，按方抓药，容不得疏漏，要知道，一盘凉黄瓜准备上桌，突然发现家里白糖已经见底，于是拼命跟来访的客人解释味道的欠缺是因为少了调料，于对做饭有信仰的人而言，那是一种莫大的失落。

　　也有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喜欢逛市场，我总结得出，超市，能给人一种安全感，因为在超市里，没有人知道你的背景，不知道你的余额多少，任何人都可以大摇大摆的在货架面前品头论足，甚至对那些买不起的高档商品也可以吹毛求疵的挑剔一番，没有人会因为你不购买而有意见。不像在奢侈品商店或高档咖啡馆，你一进去，就有人问你需要什么服务，你的眼神都不知道在哪里停留，可能你只是想要看看，但是殷勤的导购会让你局促不安，当你因为价格而拒绝推销的时候，可能会遭到白眼，所以那些高档商场，总是门可罗雀。而进了超市的门，你会感觉，每个人都神采奕奕、喜气洋洋，那是专属于逛超市的闲适悠然。出国去游玩我都喜欢去找寻当地的大型超市，一方面可以最接地气的感受当地民俗，另外，可以避免不懂英文或者负担不起价格的尴尬与不适。在电子商务全面普及的当下，送货上门变得如此简单，但是超市不可能被取代。超市带给人的，不再是柴米油盐的生活刚需，而是让你在某个时刻，毫无顾忌的放下斗争与紧张感，就这么漫无目的，尽情走神，这是一种深度的大脑放松。

　　我也会去菜市场，对于上班族而言，每天逛菜市场基本不现实，早上会因为赶时间急得脚下生风，下午为了抢车位而搞得狼狈不堪，等到一天忙完，菜市场早已关门闭户，所以只有周末会去菜市场，一到菜市场，那种人生的满足与幸福感就会油然而生。

我喜欢看刚出锅的包子，冒着热气，糖包子上总是被点着一个红色小花，在蒸汽的映衬之下，分外动人。生鸡活鸭的摊位总是一股味，男人在麻溜的宰杀，鲜果蔬菜总是在摆得楚楚有致，红的番茄，绿的黄瓜，挤挤挨挨，却又井然有序，显得那么欣欣向荣，即便是冬天，依然热气腾腾。总是有女人一边奶孩子一边卖菜，但是丝毫感觉不到她的哀怨，随着生意的红火，感觉她想要的幸福，正在纷至沓来。

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人喜欢去逛菜市场了，一方面是网购方便，另外是有美团外卖。他们觉得菜市场太脏太乱，做饭油烟会伤皮肤…菜市场的常客大多都是大爷大妈或者就是家庭煮妇，他们会固执的为了几毛钱而跟摊主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拿着半斤肉到处去找复称。我喜欢这种顽固而又朴实动人的生活哲学，他们不会开口就是精致优雅，而是谨小慎微的活着，勤俭节约，关心粮食和蔬菜，时不时会和你回忆曾经的饥饿记忆。我喜欢并敬佩他们这种对于食物的敬畏之心。于是我仍然会抽空去菜市场，只有那里，才会真正的感受到这个城市的地气，知道劳动人民有多勤奋，与其说我们在维持他们的生计，不如说是他们在照亮我们的去路。

　　从菜市场回来，买了娇嫩欲滴的水果和鲜活的鱼肉，把冰箱装的满满当当，穿纯棉的衣裳，立于灶台之间，这一刻放佛你主宰了整个世界，纷纷扰扰，与我何干。所以任何一个骄傲的女子，只要遇见对的人，定会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因为世间最深刻的爱，便是下厨房。

人的味蕾与乡音、乡情，脾性一样与生俱来，或者说在你小时候就被母亲的手艺完全填充，长久成了习惯，不论你走的多远，出落的多时尚，那种熟悉的味道，久违的乡音，故乡的记忆，儿时的玩伴，只要一出现，都会让你原形毕露。现在很多饭店都会取名：妈妈手，外婆味道等等，其实长大后才发现，外婆做的并不好吃，总是少油少盐，妈妈也没有想象中的神通广大，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想念妈妈做的饭，因为那是内心深处最为柔软的记忆。

以前有个男同事，媳妇厨艺很好，虽然长得不漂亮，但是提起自家媳妇，同事总是一脸得意，每次我们去他家吃饭，媳妇总是变戏法一样在短时间之内呈上一桌可口饭菜。泡的那个萝卜啊，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咸菜。这样的媳妇，不用担心男人会离开，因为他的胃，早已被自己牢牢拴住，日积月累的甚至会抹平记忆中妈妈的味道。所以幸福的男人，总是喜欢吃媳妇做的饭菜。而大部分人没那么幸运，所以到老都会念叨，想念妈妈做的饭菜。

　　王小丫有个节目叫《回家吃饭》，多年前还有一个节目叫《天天饮食》，让我对那个下厨房的男人印象深刻，在灶台间的应付自如，另我觉得这个并不英俊的男人可爱之至。王小丫在节目里一改往日的雷厉风行，化生成为在厨房挥洒自如的美丽厨娘，在烹饪之间与嘉宾聊饮食、聊生活，一粥一饭中洋溢着健康温暖的生活观和幸福观。比起以前那个风姿飒飒的财经主持人，我更喜欢这个家常的小丫，朴素、温暖，亦动人。

其实我厨艺不精，充其量就是一点三脚猫功夫，上不了台面，但是我喜欢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喜欢生活中凡俗的烟火气息。我特别挑食，不吃的食物居多，我知道这是坏习惯，但是口味与性格同源，后天几乎不可逆转。所有有香味的蔬菜我都拒绝，比如香菜芹菜薄荷茴香等。我也不爱吃肉食，每次去饭店我都会为香菜而苦恼，很多人尤其是厨师特别热衷于用香菜提香，如果没有香菜，他们会认为这道菜少了灵魂，而我特别抗拒这种张狂的香味，一碗飘满香菜沫的汤被端上来，我便深感无望啊。

　　我特别爱吃甜食，尤其是水果，冬天是个万物萧条的季节，但是我尤为期待冬天的橙子。夸张的说，每年被我消灭的橙子都要在百斤之上。冬天一到，什么菠萝芒果都要退居幕后，此时水润甘甜的香橙便登场了。这个季节总是皮肤枯燥，口舌发干，吃上几枚甘甜怡人的香橙，维生素与水分糖度融合的恰到好处，不禁感叹：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
我经常吃炒饭，炒饭的门槛很低，应该全国人民都至少会做蛋炒饭吧。家里的小宝和我一样，无论去多高级的饭店，都要点一份炒饭，仿佛只要有炒饭的地方，都是好地方。小时候条件比较差，不像现在早点都可以五花八门，大多数农村孩子的早饭只能是油炒饭，一碗裹着油的炒饭，就着咸菜腐乳，可以补给一天的能量。我喜欢佐以酱油，酱油饭是我童年最深刻的记忆，那时的酱油不是瓶装的，母亲经常派我去打酱油，八毛钱一斤，有时太饿等不及，就直接吃酱油拌冷饭，总是吃的一粒不剩，那种香啊！长大后有一次去北京旅游，我在酒店点餐时看到菜单上有一个酱油炒饭，立马点了一份，炒的油光闪亮的，但是味道一点也不动人。小时候的酱油，是酱油厂酿的，只有一种味道，现在的酱油，数不清有多少牌子，什么生抽、老抽、凉拌酱油、海鲜酱油、蒸鱼豉油等等，但我还是忘不了小时候的酱油香。

　　我也爱吃咸菜，虽然这是糟糕至极的一种习惯。它永远不是餐桌的主角，但是如果哪天餐桌上少了它，会觉得一天都寡然无味。母亲特别擅长于腌制咸菜，我尝试了几回都以失败告终，所以便放弃了，母亲说那是因为腌咸菜的人不够泼辣，越是泼辣的人腌制的咸菜越是酸爽。时间不是个善茬，总是与我们对着干，它让我们衰老、沧桑甚至灰飞烟灭，但是咸菜，却战胜了时间，成为了时间的朋友，在时间的历练和风霜的侵蚀后，咸菜便显得愈发诱人，芬芳动人。一顿饭，因为有了咸菜的调和，才会觉得生活倍儿有味。

我不排斥泡面，虽然在美食家眼里，泡面根本算不上正餐，甚至可以和垃圾画等号，但我觉得，泡面有其特殊的一种精神，那种精神称之为斗争，每个成功的人背后，都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泡面岁月。

我们常常忘了自己的初衷，步调总是跟不上欲望的膨胀，所以走着走着，幸福感就会越冲越淡，只有在饥肠辘辘时，偶然发现还有一包泡面，大快朵颐后才发现幸福如此简单，一碗泡面，足以温暖你的内心。街边哭着吃完泡面的那些人，往往都会坚强的走下去。泡面，是挽救灵魂的最后一根稻草。总是它，在阴霾的日子里，陪你战胜穷困，度过潦倒，迎来人生的柳暗花明。

好吧，去下厨房吧，用一碗热汤来慰藉风尘，只要你愿意，日日皆可为好日。

如果你累了，就回家吃饭吧！

 

慢下来，将日子过成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