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海疗情结——那些没有忘记的人和事2020.04.18

优雅地老去

<h3>去年的今天,我在杭州,与同年入伍的战友们相聚,共同庆祝入伍五十周年。</h3><h3><br></h3><h3>斗转星移,时光荏苒,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岁月飞逝,快得如同白驹过隙。</h3><h3><br></h3><h3>本以为回到杭州,重返军营,见到了战友,就会了却了我心中魂牵梦绕了四十年的对海疗的思念之情,然而事实上却恰恰相反。</h3><h3><br></h3><h3>当我的双脚再次踏在海疗的土地上,呼吸着海疗上空清新的空气,目及熟悉或不熟悉的景物,触景生情,有些被融化的感觉,感慨万千,许多尘封的往事从心底清晰地浮现出来,记忆的闸门越开越大……</h3><h3><br></h3><h3>真希望能住在海疗,哪怕只有一晚,第二天清晨被熟悉的起床号声唤醒,一切都和四十年前一样……</h3><h3>但,这辈子已绝无可能了,我们质朴的红砖宿舍26号楼早巳被一座堂皇的疗养楼取而代之,踪迹全无。</h3><h3>希望在梦中能多梦到几回从前的军营吧</h3><h3><br></h3><h3>这次与海疗的亲密接触,不仅没能把四十年的思念彻底放下,反而激活和增添了新的思念。</h3><h3>与在杭州的战友建立了微信联系,就形成了一条与海疗永远也割不断的纽带,往事的回忆与不断更新的讯息纵横交错地交织在了一起。</h3><h3><br></h3><h3>海疗在我心里永远占据着一个重要的位置,那里装满了终生难忘的、美好的青春记忆……</h3><h3><br></h3> <h3>刚入伍时当战士,就餐在士兵灶。</h3><h3>士兵灶的招牌菜是胖刁班长炒的“回锅肉”。</h3><h3>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回锅肉”一直是我的最爱之一,想来就是那时留下的“舌尖记忆”。</h3><h3><br></h3><h3>印象中刁班长炒的“回锅肉”,半熟不生的碧绿色卷心菜,搭配着已煮熟的红白相间的肥瘦五花肉片,爆炒得恰到火候,只需看一眼就勾起了食欲,还不要说那满食堂里弥漫着的香味儿了。</h3><h3><br></h3><h3>士兵灶的灶台和饭桌同处一屋,我们经常是坐在尚未散尽的油烟味儿中就餐。虽然条件原始了些,但这儿却是当战士时最吸引我们的地方。</h3><h3><br></h3><h3>用当年的评判标准,刁班长的厨艺水平为士兵灶打理每日几分几毛的伙食是绰绰有余的。每逢士兵灶吃这个菜就是改善生活,心情像过节一般愉悦,立马能多吃半碗饭。</h3><h3>吃饱、吃好了就不想家了</h3><h3><br></h3><h3>我现在仍然爱吃洋白菜(南方称之为卷心菜),而且就爱吃半熟不生的碧绿色的洋白菜,嚼起来咯吱作响,尽管牙口已经不那么听使唤了。</h3><h3>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俺吃的不是菜,是回忆。</h3><h3>谁编的,太硬核了,一定是位性情中人。</h3><h3><br></h3><h3>有些事儿是不能太较真儿的</h3><h3>我见过士兵灶洗菜,一个泡着菜的大水池子,一把竹炊帚,转着圈儿地搅和一通,捞出来,剁巴剁巴,上锅,或炒或炖,齐活,感觉有些像喂那个“什么”的意思。</h3><h3>但就是这种“饲养法”把我们这些“什么”一个个喂得胖乎乎的,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h3><h3><br></h3><h3>幸亏五十年前还没有农药残留这一说。</h3><h3><br></h3> <h3>当新兵时住在半山腰的一栋平房中,主要任务是建造海疗的院围墙,并安排一定时间的政治学习,以提高我们的思想觉悟,尽快完成从学生到军人的转变。</h3><h3><br></h3><h3>政治学习内容主要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朗读、背诵毛主席著作、语录,读报、关心时事,要胸怀祖国、放眼世界,牢记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第二部分就是联系自己的活思想交流学习体会、收获,如何从深刻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解读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h3><h3><br></h3> <h3>第一部分没有什么难度,读报、背毛选对年轻人来说不算事儿。背的最熟的就是“老三篇”,还有那段著名语录:世界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每诵至此只觉浑身热血涌动,历史重任感油然而生,腰板儿都不由得挺拔了起来。</h3><h3><br></h3><h3>第二部分则经常会冷场。想想看,一群中学甚至小学还没有毕业的小青年们,围坐在一起,一国际二国内地畅谈,并能够联系实际、立竿见影、活学活用地深刻理解、运用毛泽东思想,这种可能性有多大?</h3><h3><br></h3><h3>这时有一个人“挺身而出”,把这种不可能变成了可能。</h3><h3><br></h3><h3>遇到无人发言、学习陷入僵局时,他总能不慌不忙、深入浅出地侃侃而谈,据古论今地头头是道,引导大家的思路,挽救尴尬局面于冷场中,使我们这些文化水平不高的初中小学生受到启发,涨了知识。有他在我们就不用搜肠刮肚地发表什么不知所云的“高谈阔论”了,松心省脑。</h3><h3><br></h3><h3>这个人就是入伍时已具有高中学历的男兵吴樟福,我们的学习就沾了他的福。<br></h3><h3>“知识就是力量”,这书绝不是白念的。</h3><h3><br></h3><h3>自此辅导学习的“大任”就降临于“吴斯人”也,用现在的称呼,此乃“党校教员”。<br></h3><h3>那时他大概、也许、可能还不是党员吧,但“彻头彻尾”都透出一副党校教员严肃认真的范儿,连说话的语调都是“谆谆教导”式的。</h3><h3><br></h3><h3>去年与“吴斯人”相聚,才得知他是从浙江省委党校退休的,是一名真正的党校教员。</h3><h3>“啊?”我不禁大大地惊呼了一声,难道五十年前那段辅导我们学习的经历冥冥之中就已经决定了他一生要从事的职业了吗?这也太神奇、太巧合、太像小说了!</h3><h3><br></h3><h3>转念一想,也对,“人的命,天注定”。“吴斯人”五十年前就已显现出党校教员的天份与能力,有意无意地为今天做了准备。想想还有什么比这个职业更适合他的呢,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这个挺合适。</h3><h3><br></h3><h3>从“吴斯人”到“吴老师”完全是一个顺理成章的自然而然的无缝衔接,只是换了称谓而已。</h3><h3><br></h3><h3>人的一生能以自己的特长从事自己喜爱或擅长的专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如愿以偿的。这也是一种福,一种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得到的内心充实、满足的幸福。</h3><h3><br></h3><h3>现在回过头来看当年我们的“高谈阔论”,实在幼稚可笑、言不由衷,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要表达什么意思。然而,我们就是这样从当年的幼稚中一步步成熟、成长起来的。</h3><h3><br></h3><h3>还挺怀念五十年前坐在海疗半山腰又热又闷的新兵宿舍里学习的往日时光,那时我们多年轻而又富有朝气啊!</h3><h3><br></h3> <p class="ql-block">入伍第二年参加了卫训班,脱产学习医学基础知识。卫训班集中住在五号楼,像疗养似的,班主任是陈雷老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我这大半辈子所掌握的医学知识中已分辨不清哪些是在那个时候学的了,但是有一个知识点绝对是在卫训班学到的,就是“吸气时横膈膜下降,呼气时横膈膜上升”。</p><p class="ql-block">为什么我独独会对这个问题记得如此清楚呢,是因为班里有同学对这个生理解剖永远“拎不清”,总是反着说,气得陈老师本来就会放光的眼睛越发放光了,是忍无可忍的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回北京后我参加了一个合唱团,声乐老师永远有一句挂在嘴边儿的喊话:不要用嗓子唱,要用横膈膜唱!</p><p class="ql-block">“横膈膜”?这个我懂啊,不仅知道“横膈膜”为何物,长在哪儿,而且还知道“吸气时下降,呼气时上升”呢!</p><p class="ql-block">当然,横膈膜不是声带,是无法发声的,老师的意思是吸气要深,要气沉丹田,横膈膜就像发动机,鼓动气息抚摸声带发声,解决“大白嗓”问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真是没有想到啊,医学知识还能用在这儿!看来世上没有没用的学问,说不定哪天在哪儿就派上用场了。</p><p class="ql-block"><br></p> <h3>有一年杭州隆重举办了军民横渡钱塘江活动,场面十分宏大,好像是庆祝毛主席畅游长江几周年,我也“掺和”了一把。</h3><h3><br></h3><h3>当兵前我是校游泳队和舢板队的,学校有游泳池,舢板训练则在颐和园昆明湖进行。学校距颐和园两站地,每次训练都是跑步前进。</h3><h3><br></h3><h3>我的母校:北京101中,1946年3月诞生于张家口,建国后迁入北京圆明园,是一所具有革命传统的市重点学校,郭沫若书写的校名,寓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h3><h3>学校东边是“清华大学”,南边是“北京大学”,那时我们这帮十来岁的孩子经常故作深沉地说“上清华还是上北大,这是个问题”。</h3><h3>若没有WG,我相信自己是可以考上心怡的大学的。</h3><h3><br></h3><h3>我从游泳队、舢板队走出来,接着走进了海军的大门,再接着就游进了钱塘江。</h3><h3><br></h3><h3>还记得横渡活动那天,天空时阴时晴,有微风。</h3><h3><br></h3><h3>下水前全体军民在江边列队待市领导讲话,那场面用宋丹丹在小品里的话形容“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就差“鞭炮齐鸣”了。</h3><h3><br></h3><h3>海疗队伍旁边是陆军,部队是穿军装泅渡。我与身旁陆军的一个女兵相视一笑,互报了家门,得知她们是117医院的。</h3><h3><br></h3><h3>她用肯定的语气做了结论“你们海军游泳肯定没问题”,我嘴上虽谦虚地回答“还行吧”,心里说的却是“你可不知道我们院里有多少旱鸭子呢”。</h3><h3><br></h3><h3>横渡正式开始了,各路人马涌入江中,微风吹起的小浪一下子变得澎湃起来,场面如同“百万雄师过大江”般,蔚为壮观。</h3><h3><br></h3><h3>横渡队伍“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什么泳姿都有,“狗刨式”也不乏其人,只要你有劲儿只管向前扑腾就是。</h3><h3><br></h3><h3>本来江水有流向,可以顺流借势,省些力气,但被这些“八仙”们一搅和,流向成了漩涡,任凭我使劲儿蹬腿划臂都不怎么动地方,每前进一米几乎都得把吃奶的劲儿用上。</h3><h3><br></h3><h3>就这样被这么一群人裹挟着,游到江中我实在游不动了,扎着腰带的军装像布口袋一样地兜水,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沉。</h3><h3>被陆军老大姐看好的“没问题的海军”出现了问题</h3><h3><br></h3><h3>我们队列是按照一男兵一女兵间隔排列的,为的是一旦有情况男兵可以帮助女兵。幸好我前面是干部灶的高司务长,人高马大力不亏。此时我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生命重要,就不犹豫不客气地拽着他的腰带借力游过了江。</h3><h3><br></h3><h3>我永远感谢高纪司务长,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当年拽着过江的一个女兵。</h3><h3><br></h3> <h3>去年在杭州参观了G20会址,车从海疗出发没有走钱塘江老桥,而是新桥。我有些失落,原来期待可以再近距离地看一眼六和塔。</h3><h3><br></h3><h3>车行至钱塘江上,看到浩荡的江水我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了当年横渡时在江中扑腾的情景,就像是昨天的事。</h3><h3><br></h3><h3>还有一个问过自己无数遍且没有答案的问题:在杭州十年,怎么就没有找过一次机会去观钱江潮?</h3><h3>是啊,为什么呢?</h3><h3>如果一定要找出答案的话,答案只能有一个,就是:那时我们“只知革命工作,不知其他”。</h3><h3>其实也不是“不知其他”,而是“不能其他”,我们自觉自愿地约束自己“不能其他”。</h3><h3><br></h3><h3>是不是有些“左得可爱”?可这确实是当时真真切切的我们。现在的年轻人也许会觉得我们在“装”,我倒认为把这个“装”换成“傻”好像更合适一些。</h3><h3><br></h3><h3>另外,我也想起了一位保卫钱塘江大桥的英雄——蔡永祥,他是那个年代我们学习的榜样。</h3><h3><br></h3> <h3>不记得从哪年起,到了夏季海疗就会自制棒冰,其中有一种上半截儿是赤豆、下半截儿是冰的“赤豆棒冰”颇受欢迎。</h3><h3><br></h3><h3>一天晚饭后,我们几人在宿舍聊天儿,天色还比较亮。这时只见一个满脸长着青春痘的年轻飞行员从我们窗前神气活现地走过(飞行员似乎多多少少都自带优越感,成功地引海疗数位医生、护士“竞折腰”),他是从六号楼通往26号楼的小路上斜插过来的,可能打算去灯光球场。我们宿舍就在26号楼一层的东北拐角,凡走这条小路必然要经过这个拐角。</h3><h3><br></h3><h3>“赤豆棒冰”,有人脱口而出,当时我们并没有在吃棒冰,此话何指,大家心照不宣,这联想力不要太丰富哟!</h3><h3><br></h3><h3>我们刚咧开嘴“哈”地笑了半声,只见那飞行员猛然转头循声看过来,显然他是听到了,而且断定了这是在说他,吓得我们赶紧缩在窗台下,大气儿也不敢出。</h3><h3><br></h3><h3>飞行员是什么材料制成的人哪,“天之骄子”啊,视力、听力、反应力、判断力绝非常人可比。都说飞行员是用黄金堆出来的,是国家的宝贝,重点保护对象。</h3><h3><br></h3><h3>估摸着他盯着我们的窗户看了一会儿,没看到人也再没听到什么动静才走的,料他也不敢扒着窗户往里看哪。</h3><h3><br></h3><h3>我们本以为他走了事情就过去了,让我们没有想到是,事情还没完,他居然还会打小报告!</h3><h3><br></h3><h3>过了两天,教导员找我们几人谈话,询问此事。我心里还真服了这位飞行员,连这间宿舍里住的是1号楼的兵都打听清楚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h3><h3>我纳了闷儿,谁告诉他的呢?</h3><h3><br></h3><h3>我们几人做“无辜”状,一问三不知,心里却不禁有些发虚。教导员让我们承认错误,无人吭声,最后我“理不直气不壮”地说,他贴着我们宿舍窗户那么近,总归不大合适吧,大夏天儿的。再说了,他凭什么就认定“赤豆棒冰”是说他呀。</h3><h3>在联想力方面,我们和飞行员打了个平手。</h3><h3><br></h3><h3>面对着我们这几个“装傻充愣”的兵,教导员脸上现出“无计可施”的表情,估计八成他也觉得我的话在理,是啊,捡什么也不能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捡呀。于是批评教育了我们几句也就散了。</h3><h3><br></h3> <h3><br></h3><h3>就这样,我们无意中得罪了那位“国家的宝贝儿”,每每想起此事我一个人还会笑出来。</h3><h3><br></h3><h3>其实,那后来也是有些后怕的:那位“宝贝儿”不会因自己形象受到“糟改”而影响了情绪,进而影响了飞行吧?飞行员常常因为心情不佳就会停飞或被停飞。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犯的可就不是错误,而是罪过了。</h3><h3><br></h3><h3>为了“救赎”,我在此郑重地、发自内心地、向毛主席保证地向那位飞行员鞠躬、敬礼、道歉!</h3><h3>道歉虽然迟到了,他也不可能感应得到,或许他早已不记得曾经在自己身上还发生过这么件囧事儿了,但我坚信“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的内心告诉我,必须得还他一个道歉,这是欠他的。</h3><h3><br></h3><h3>写到这儿我的心情轻松多了,也舒坦多了,这件发生在四十多年前的事可以永远地翻篇儿了。</h3><h3><br></h3><h3>错误归错误,翻篇儿归翻篇儿,凡是发生在青春年代的一切所有的事,无论酸甜苦辣、无论喜怒哀乐,无论幼稚可笑、无论调皮捣蛋、无论顺境逆境,无论成功失败,无论、无论……现在回忆起来,记住的都是美好与温馨,难忘的都是快乐与情谊,心里总是满满的暖意。</h3><h3><br></h3><h3>青春在哪儿,美好就在哪儿。</h3><h3>好想重头、重新、重走一遍无悔的青春!</h3><h3>青春万岁!</h3><h3><br></h3> <h3>1975年11月,院里组织冬季野营拉练,目的地是建德县(现改为市)杨村桥村,距海疗百余公里。</h3><h3>如果没记错的话是杨村桥,如果记错了的话就权当是杨村桥吧,名字不重要,内容才重要。</h3><h3><br></h3><h3>我在海疗当兵十年,经过九个冬季,细数起来有五个冬季不是在海疗度过的。</h3><h3>1969年冬在杭州“打倒新沙皇展览”当讲解员;</h3><h3>参加了三次杭州火车站冬季售票;</h3><h3>再有就是这次拉练。</h3><h3><br></h3><h3>五个冬天在外执行了五次任务,没有“功劳”但一定有“苦劳”,没有“苦劳”也一定有“辛劳”,必须自我表彰一下,为自己的这些“光荣历史”点个赞。</h3><h3><br></h3><h3>海疗的工作特点是半年忙半年闲,进入冬季没有疗养员了,就开始组织开展各项活动。</h3><h3>无论是什么活动,干部战士的参与热情和积极性都非常高涨。不是因为闲着也是闲着,想找点儿事儿干,而是因为在部队这座火热的大熔炉里,人人都积极要求进步,自觉接受组织的考验,争做毛主席的好战士。特别是我们青年人,更希望也更需要在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任务中经风雨、见世面、经受考验、不负芳华,千锤百炼,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h3><h3><br></h3> <p>有一年售票是住在杭州火车站内的“贵宾接待室”,很遗憾没有找到照片。</p><p><br></p> <p>百余公里路是怎样走过来的,努力回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多伤痛的记忆,只记得一路上高唱战歌、高呼口号。最常喊的、也是最鼓舞我的一句就是“苦不苦,想想长征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p><p>队伍后面跟着一辆收容车,谁生病了、脚打泡了、走不动了可以随时上车。</p><p>脚没打泡的人没有几个,我的脚也打了泡,万幸没有破,轻伤不下火线,坚持走完了全程。</p><p><br></p><p>百余公里路全靠双腿双脚,“打起背包就出发”,一路风餐,夜宿大教室、大礼堂,和衣而眠。夜里要站岗,记得还搞过紧急集合,每天都过得紧张、忙碌,也很不讲究,也无法讲究,只能将就,一切都是磨练和考验。</p><p><br></p><p>毋庸置疑,野营拉练远比在院里条件艰苦,海疗就像一座小天堂,何时想起来都觉得很温暖、很幸福。但那时满脑子只有一个执着的信念: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越艰苦越光荣;越是艰险越向前;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好像是四个了)浑身上下充满着大无畏的英雄气概,神马困难都是浮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p><p>不怕苦是真的,怕不怕死就不好说了。</p><p><br></p><p>现在提起拉练,一切尽在笑谈中。</p><p><br></p> <h3>有一夜,宿营在一个大礼堂的舞台上,男兵女兵只有一帘之隔。</h3><h3><br></h3><h3>夜里气温很低,一床棉被根本抵挡不住寒冷,大家就尽量挤在一起睡,并且把帽子都扣在脸上,以自己的呼气取暖。</h3><h3>感觉是暖和了一些,因为夜里要站岗放哨,每个人必须记住自己的下一班岗睡在哪个位置,否则换岗时就得打着手电筒挨个掀开帽子找人,对不上岗的人造成“骚扰”,也挺“嚇人倒怪”的。你若找不到人又不好意思继续“骚扰”下去那就只好自己继续站下去。</h3><h3>好像还没有替别人站岗的情况发生过</h3><h3><br></h3><h3>夜里站岗是我在拉练中感到需要咬咬牙坚持的两件事之一</h3><h3><br></h3><h3>行军路上的吃饭大有学问,是我在拉练中学到的最实用的本领,至今未忘。</h3><h3>当然,这个本领这辈子也不会再用上了,我已经隆重地把它束之高阁了。</h3><h3><br></h3><h3>饭菜一来,饥肠辘辘的队伍蜂拥而上,每个人都使劲儿争取把自己的碗盛满。</h3><h3>我们门诊的一个医生附在我耳边悄声地叮嘱我“第一碗别盛满,只盛半碗”,</h3><h3>“为什么?”我不解地问,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只盛了半碗,</h3><h3>他压低声音说“饭太烫,半碗凉得快,吃得快。别人还没吃完你又可以再盛一碗,等他们吃完一碗,想再盛,饭没了”,他边吃着他的半碗饭边“点拨”着我。</h3><h3>顿时感觉醍醐灌顶!要不是在野外吃饭没有桌子,我准得为他这“奇思妙想”拍案叫绝!</h3><h3><br></h3><h3>我就奇了怪了,他是如何琢磨出来的这个“吃饭秘笈”的(形象地说应该叫“抢饭秘笈”)?全队那么多人谁也没往这方面想,难道“众人皆醉,唯他独醒”?对这种“逆向思维、脑洞大开”的人,你想不服都难,我是服了!</h3><h3><br></h3><h3>他的独家“秘笈”在拉练的日子里屡试不爽!当然了,我也信守承诺,保守秘密,一般人儿还不告诉他。</h3><h3><br></h3><h3>这位医生有个我认为很佛系的名字~妙根,因为“妙”字。我叫他“妙根儿”,加上个“儿”字顺口、自然、亲切,杭州话也有很多儿化音。如果把“根儿”拖得悠长,还会感觉到竟有了佛乐的韵味儿,甚至还似乎听到了“南屏晚钟”的钟声,大概因为海疗与“南屏晚钟”相距不远的缘故,产生了幻觉吧。奇妙吧,到现在我仍然是这种感觉。</h3><h3>他独创的“吃饭秘笈”是不是很妙?妙不可言!他还有不少的“妙事妙语”,总之,是个十分有趣儿的人。</h3><h3><br></h3> <h3>拉练队伍到达杨村桥驻地后,按部就班地开展了各项计划中的任务及训练活动。除了走街串巷巡迴医疗,给当地老百姓送医送药,培训当地医生外,也进行一些战地救护方面的培训和演练。当时有一句警钟式的口号:提高警惕,保卫祖国,要准备打仗。</h3><h3>我们真的相信台湾在我们手里能够解放</h3><h3><br></h3> <h3>有一天从老百姓家中拉来了几条大狗,应该是付过钱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嘛。全队分成几组开始进行战地救护训练。<br></h3><h3><br></h3><h3>每个人都非常严肃认真争先恐后地轮番上阵,消毒、剃毛、切开、止血、缝合、包扎、固定等等等等,能练什么练什么,不能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实践机会,凡是能想到的项目都操练到了,正如那句话“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整个操练场上一片紧张忙碌景象。如果有条件麻醉,估计再增加个“开膛破肚”的手术模练大家更得摩拳擦掌、斗志昂扬了。</h3><h3><br></h3><h3>老百姓若是看到如同自己家人般的看家护院犬被这些白衣天使们如此“任意摧残”,心里会怎么想,一定肠子都悔青了。</h3><h3>我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h3><h3><br></h3><h3>午饭时间到了,一大铁锅热气腾腾、香味儿四溢的红烧肉赫然映入眼帘,炊事员挥舞着手中的勺子招呼大家来打菜,并像宣布特大喜讯般的高声宣告“这是红烧狗肉!”</h3><h3>大家已经好些天没有好好吃到肉了</h3><h3><br></h3><h3>听到“狗肉”二字,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愣了半晌儿。倒不是因为我长这么大从未吃过狗肉,也不认为狗肉能吃,而是因为刚刚这些小生灵还活蹦乱跳地为我们做出了那么大的奉献,转过脸的功夫它们就被大卸八块儿,变成了眼前锅里还咕嘟冒着泡儿的饕餮大餐了?</h3><h3>这剧情反转得也忒快了吧,一时半会儿我真没回过神儿来。</h3><h3><br></h3><h3>唉,再理性的大脑也敌不过饥饿的肚皮,毕竟人首先得活着、而且还得好好地活着不是?看着大家兴高釆烈、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颐,我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反正已经杀了,你不吃它也活不过来了”,然后闭着眼睛“心不安理不得”地把肉嚥进肚去。</h3><h3>说实话,肉还是蛮香的。</h3><h3>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有些道貌岸然似的</h3><h3><br></h3><h3>过了不久大部队返杭了,留下了几个人的医疗小分队坚守,继续为民服务,很荣幸我是其中之一。</h3><h3><br></h3><h3>我被留下是领导对我的信任,被领导信任是我的荣耀,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除了“保证完成任务”就没啥可说的了,也不应该有啥可说的。</h3><h3><br></h3><h3>我在杨村桥的工作是针灸</h3><h3>刚分到门诊工作时曾跟陈颕医生学习针灸,当时6·26门诊收治了一些海疗周边的群众,用针灸进行治疗,也算是有过些实践经历吧,但我自己很清楚那点儿知识实在是太肤浅、太皮毛了。</h3><h3><br></h3><h3>于是,我就怀着“无知者无畏”的精神,以“宁肯扎不好病也绝不能扎出病”为原则,边干边学,边学边干,“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坚持到了胜利返杭。</h3><h3><br></h3><h3>工作顺利值得庆幸,生活平安更值得庆幸。</h3><h3>我们在杨村桥宿舍是用炭盆取暖,非常幸运没有发生过一起一氧化碳中毒的事件,甚至连危险的苗头也没有。</h3><h3>每天早上一睁眼“啊,新的一天开始了”;如果哪天早上不能睁眼了,“一辈子就过去了”。</h3><h3>老天爷保佑我们福大命大造化大,活着回到杭州,回到海疗。</h3><h3>好人一生平安</h3><h3><br></h3><h3>无法洗澡是我在拉练中感到需要咬咬牙坚持的两件事之二</h3><h3><br></h3><h3>自从拉练开始好像就没洗过澡,大部队走了以后,附近一家工厂拥军,元旦前后吧,为我们安排了一次,就在工厂的锅炉房。</h3><h3><br></h3><h3>锅炉房不是浴室,但热水管够,这就足矣。</h3><h3>这是一次“脱胎换骨”式的洗澡,仿佛涅槃重生,那种满足、那种享受无以言表,早已超越了洗澡本身,此澡只应天上有!</h3><h3><br></h3><h3>洗澡能洗出“脱胎换骨”的境界,此生只有这一次,刻骨铭心。迄今为止我还没有碰到与我有相同体会的第二人。</h3><h3>下一次的洗澡就是回到海疗之后的事了</h3><h3><br></h3><h3>历史悠久的杨村桥(自元朝始建村)民风纯朴,民居的建筑风格带有些徽派的味道,白壁青瓦马头墙,青石板铺成的小巷弯曲幽长。</h3><h3><br></h3><h3>最喜欢淅淅沥沥的雨天在小巷里行走,喜欢听雨滴敲打房檐和青石板路上的声音,喜欢闻下雨的味道,清新潮湿的空气中混合着家家散发出来的烟火气息,偶尔有穿着蓑衣、打着油布伞的百姓擦肩而过。远处山雨朦胧,近处村庄恬静,仿佛一切都凝固在这烟雨之中。</h3><h3><br></h3><h3>我也很喜欢杨村桥的傍晚,太阳快落山时天边一片绛紫色的暮霭,家家户户屋顶上升起白色的饮烟,伴着菜籽油特有的香味儿,整个村庄的房屋渐渐变成剪影并慢慢隐去,一盏盏或红或黄的灯光不时四处亮起,一片温暖,一片祥和,宛如一幅美丽田园风光的“村暮图”。</h3><h3><br></h3><h3>古老的杨村桥就这样定格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直到今天。</h3><h3><br></h3> <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海疗的业余文化生活在我们当兵的六七十年代应该算是丰富的,除了定期放映电影外,逢年过节还经常组织庆祝晚会,以楼为单位进行文艺演出。虽然大多数晚会不是比赛,只是娱乐,但各个楼之间免不了还是要互相攀比、暗中较劲的,那个年代“集体荣誉感”深入人心。</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r></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们1号楼是综合楼,业务科室多,人也多,人多了人才自然就多。唱歌跳舞、吹拉弹唱,诗歌朗诵,小品话剧等等,艺术门类齐全,应有尽有。排练时男女老少齐上阵,要什么人有什么人,想排什么就排什么,新老同志团结一心,献计献策,全力以赴,热闹非凡。不夸张地说,我们1号楼绝对雄踞了海疗文艺舞台的大半壁江山。</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r></h3> <h3>排练节目、演出和看演出是我们那时最轻松快乐的时光。<br></h3><h3><br></h3><h3>一群无忧无虑的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精力充沛得无处安放,工作之余聚在一起欢蹦乱跳,嘻笑打闹,无拘无束地尽情发挥和展示自己的文艺才能,内心的那点儿“表现欲”哪怕能得到“一皑皑”的满足心里都觉得美滋滋、乐陶陶,还有些飘飘然,连路都快不会走了。</h3><h3>那时的快乐就是如此单纯,又如此简单。<br></h3><h3><br></h3><h3>快乐时光就是可以“尽情撒欢儿”的时光,就是放飞青春、放飞自我的时光。</h3><h3><br></h3><h3>感谢海疗给了我们展示和提高文艺才能的舞台</h3><h3><br></h3><h3>看各个楼的演出就更加快乐了</h3><h3>台上演员都是成天在院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面孔,你方唱罢我登场,禁不住要互相品头论足一番,谁要是出了洋相大家就会毫不控制地笑得前仰后合。与其说是看演出,不如说是看热闹,台上台下相互呼应,融为一体,官兵同乐,欢快热烈的气氛充满了整个礼堂。</h3><h3><br></h3><h3>那时无论是灯光球场放电影,还是礼堂放电影,还是礼堂开晚会,自当天下午起全院上下就会处在一种兴奋愉快的氛围当中,盼望傍晚降临。包括家属、孩子,像过节似的高兴无比。早早吃好晚饭,早早去礼堂占座儿,早早搬椅子去操场占地儿,哪怕是看过N遍的电影也像是没看过的新电影一样兴趣盎然。球场上有什么水平都可以上场的球赛,也会吸引很多大人、孩子前来观看,包括我们,生活很闲在。如果是飞行员间比赛,或是飞行员与工作人员比赛,那赛场气氛就更为热烈了,运动员越发起劲,原因之一就是由于有了海疗女兵的观战,不出声就能起到啦啦队的作用,这是海疗的一道风景线。</h3><h3><br></h3><h3>记得有一次礼堂放映电影“闪闪的红星”,散场后从下山开始到进了26号楼,“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模仿声、嘻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日后还持续了好一阵子时间。</h3><h3><br></h3><h3>那个年代大家的文化娱乐需求很容易得到满足,满足才是真正的乐活。</h3><h3><br></h3><h3>每当回忆起这些往事,那些笑声、掌声仿佛就会在耳边响起,闭上眼睛那些场景就像电影镜头般不断地在眼前闪回,令人沉缅其中,久久不能忘怀。</h3><h3>那个简单而纯真的乐活年代,已经与我们渐行渐远了。<br></h3><h3><br></h3><h3>恢宏的山上大礼堂年复一年地上演着火热军营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怎么也想不到它的命运在某一天会戛然而止,承载着我们无数美好记忆和情感离我们而去。</h3><h3>如今只剩下门口孤零零的六根罗马柱落寞地矗立着,默默无语地注视着海疗的时移势迁,留给我们去追忆从前。<br></h3><h3>也许哪天它们也会消失,不复存在,但刻写在我们心里的光辉历程永远也不会消失。<br></h3><h3><br></h3><h3>去年我见到通往山上大礼堂的台阶路两旁顺山而上依次排列着十二生肖的雕像,地面上也刻有“龙凤呈祥”的图案,不禁一时恍惚,还以为来到了一条上山烧香拜佛的香道。</h3><h3><br></h3><h3>这里还是部队军营么?</h3><h3>不能理解也难以接受,有些变味儿了。</h3><h3><br></h3> <h3>有一次我们1号楼演出了一个军报上刊登的小话剧,名字记不住了,内容是反映部队医疗队如何认真负责为老百姓治病的故事。我饰演一名军医,“装腔作势”地说了一些很高调的台词,边说浑身边起鸡皮疙瘩。可乐的是药厂的两名男兵李琳和于少南饰演战士,本来是两个帅小伙儿,被只会化女妆的我“失手”化成了十分秀气的女孩儿模样了,失去了阳刚之气,一上台就引起了台下一片窃笑。</h3><h3><br></h3><h3>如果现在两位帅弟弟还记得此事,务必请原谅老姐姐。老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是以为自己是“一把刀”,结果连“二把刀”都算不上。实在对不住,下回不会了。</h3><h3>如果有下回该多好<br></h3><h3><br></h3><h3>不过,话说回来,谁让你俩长得这么俊呢。</h3><h3><br></h3> <h3>有一年,1号楼、5号楼和俱乐部联袂演出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红灯记”中“痛说革命家史”折子戏。1号楼的妙根儿饰李玉和,5号楼的卢晓清饰李铁梅,陈瑞芳饰李奶奶。卢晓清是解放军艺术学院话剧系毕业的,正经的科班出身。</h3><h3><br></h3><h3>要说三人的扮相绝对惊艳,绝对爆棚,妙根儿饰演的李玉和比那个全国标杆儿的李玉和要帅气、精神多了。虽然那时全国到处很时兴演样板戏,但样板戏毕竟带着“神圣、经典”的光环,没有两把刷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演得了的。</h3><h3>这是正剧、大戏,全院上下都很期待。</h3><h3><br></h3><h3>大幕拉开,舞美、服装、道具都很逼真到位,可见院里的重视程度,一下子就抓住了大家的眼球,演员们的表演一板一眼像模像样,观众都被带入了戏中。</h3><h3><br></h3><h3>四十多年后的今天,我对这场演出仍然记忆犹新,因为只要“李玉和”一张嘴说台词或唱我就有些“忍俊不禁”,他越认真努力入戏我就越想笑,不是因为他的“上海普通话”和有些跑调儿的唱腔,而是实在无法把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话里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玩笑、时不时就会冒出“妙言妙语”的妙根儿医生与英雄李玉和联系起来。</h3><h3><br></h3><h3>虽然台下“忍俊不禁”的不止我一人,但李奶奶和铁梅演技、唱功俱佳,压得住阵,演得还是挺感动人的,这出戏终得以完美收官,赢得了全场掌声。</h3><h3>这是我在海疗看到的自己人演出的最好的一次演出。</h3><h3><br></h3> <h3>提到妙根儿的趣事俯拾皆是</h3><h3><br></h3><h3>有一年夏天,院里组织每周下午去钱塘江进行游泳训练几次,可以带家属子女。</h3><h3><br></h3><h3>我们1号楼新调来一位主任,也可能是理疗科的,姓“公”,很罕见的姓,他有一个女儿,七八岁吧。</h3><h3><br></h3><h3>一天在大门口集合上车,那个孩子找不到公主任了,到处喊爸爸。这时妙根儿出现了,指着一大群人对小姑娘说“这么多爸爸,谁知道你喊哪个爸爸呀,你应该把姓带上,你爸爸就知道你找他了”。小姑娘信以为真地看着妙根儿一本正经的脸,相信了这个解放军叔叔说的是个好办法,正准备要开口喊“公爸爸”,正巧公主任来了,妙根儿的“阴谋”才未得逞。</h3><h3>再看妙根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地走开了。</h3><h3>这是马三立相声“逗你玩儿”的妙根儿版</h3><h3><br></h3><h3>妙根儿的“妙语”也很多,至今我仍时不时就会顺口溜出来的“看书看皮儿,看报看题儿”就是四十多年前跟他学的。不管这句话是不是他的原创,我是从他那儿学来的可是千真万确。</h3><h3><br></h3><h3>多少年来我家老马经常嗔我看报纸时哗哗地一翻而过,比翻书还快,动静儿挺大,扰民,质疑我究竟看到了什么内容没有,我就会脱口而出“看书看皮儿,看报看题儿”,“墨索里尼(总是有理)”,他的回应也总是这句。这种我说上句他说下句、像对接头暗号似的情景一直重复不断地在我家上演,可能要演一辈子了。</h3><h3><br></h3><h3>“看书看皮儿,看报看题儿”特别符合我阅读的选择态度,并一直以此为宗旨。我自认为自己还可以算是个读书看报的人,但原则是值得看的看,不值得看的就不看,时间宝贵,大脑有限,一定要把有限的大脑用在最需要用的地方。尤其是现在,记忆力每况愈下。</h3><h3><br></h3><h3>前些时候读到易中天《书要怎样写,才会有人看》一文,易先生在文中说“封面就像脸,标题就像眼睛。看一个人的眼睛就可以知道他是什么人。书名就像路牌,功能是指明方向”。看到这段话时我不禁怦然心动:这不正是对“看书看皮儿,看报看题儿”两句话最生动、深刻、形象的诠释嘛。</h3><h3><br></h3><h3>时空间隔了四十多年,易大师与妙根儿不约而同地关注了同一话题,妙根儿当年说这话时不会想到今天有大师来作注吧,除非他先知先觉,能掐会算。</h3><h3>不过也保不齐,他那佛系的名字也许早有预感。</h3><h3><br></h3><h3>与妙根儿医生四十多年未见了,不知他现在说话办事是否还是从前半认真半开玩笑半个顽童的样子,愿他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h3><h3><br></h3> <h3>去年在杭州见到了我们门诊的袁德高医生、陈明珠医生、张玲娣护士长和叶丽华护师。</h3><h3><br></h3><h3>四十年的岁月多多少少在每个人的身上都不留情面地留下了痕迹,但在我心里感受到的所有人还是从前的样子,而不是眼中看到的容颜已改的样子。尤其是他们依然叫我“小谢”,一声“小谢”一下子就把一切都拉回到了从前。</h3><h3><br></h3><h3>袁医生依然和从前一样,说话慢悠悠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侍人真诚热情,凡事都为他人考虑安排得细致周到,你想不到的他都会为你想到,照顾周边的人好像就是自己的责任。尽管他是离休的老干部,但不摆架孑,平易近人,在他面前你丝毫感觉不到什么拘谨感、距离感,只有亲切感、亲近感。</h3><h3><br></h3><h3>陈明珠医生依然记忆力不减当年,语言表达清晰。当年她是门诊公认的“超级大脑”,何年、何月、何日、何地发生了何事,何人在场讲了何话,结果如何,凡是大家记不准有争议的事,最后只需听陈医生“拍板定论”一准儿没错儿。</h3><h3>还记得那时每次在口腔科开会学习时她说起话来那自信、笃定、不容质疑的神态。</h3><h3><br></h3><h3>叶丽华护师依然美丽如初,明眸皓齿,轻言细语,绰约优雅,天生丽质的江南美人。岁月似乎格外地眷顾她,如果不是她亲口告诉我她已经80岁了,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h3><h3>相形见绌,真的好生羨慕她,美人并不迟暮。</h3><h3>愿年轻美丽永远伴随她</h3><h3><br></h3> <h3>张玲娣护士长依然待人热情有加,她说起了许多与我有关的往事,不惜赞赏之词。实在不敢当,我哪有那么好,真想找个地缝儿。</h3><h3><br></h3><h3>护士长的口才了得,滔滔不绝,这是当护士长的必备条件。护士长不仅要能“叨叨”,还得会“叨叨”,“叨叨”的是地方,不会“叨叨”的护士长只是护士没有长。</h3><h3>护士长自己笑言,同学聚会只要她在场,别人就不用开口讲话了。</h3><h3>我在海军总医院工作接触过的数位护士长无一例外都有一张相同的“叨叨嘴”,职业使然。</h3><h3><br></h3><h3>我在门诊工作将近十年,先后在门诊工作过的医生除了去年见到的袁医生和陈医生,还有照片上的陈金火、陈颖、吴淑金、邬建阳医生,照片上没有的奚妙根、鲍涌华、时林森、王俐伶医生,口腔科还有舒玉年、孙水清。</h3><h3><br></h3><h3>写出这些名字时每个人仿佛就鲜活地出现在眼前,这些来自五湖四海、脾气秉性各异的人走到一起,组成了门诊大家庭,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尽管工作中免不了会有争执,有分歧,有不愉快,但这丝毫不影响相互间的友情,争论过后该干嘛干嘛,谁都不会往心里去。</h3><h3>那时有一句使用频率很高且作用万能的话,叫作“求大同存小异”,什么问题最终都能依此得到和谐解决。</h3><h3><br></h3><h3>作为一名“吃瓜群众”,我还挺爱看医生们争论的,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而是从争论中可以分辨清楚哪些知识是正确的,哪些做法是错误的。俗话说得好“鼓不敲不响,理不辩不明”,在看“热闹”中增长“姿势”不失为一种学习的便捷途径。</h3><h3><br></h3> <p class="ql-block">若干年前就知道杭州开发了“西溪湿地”景区</p><p class="ql-block">“西溪”两字无论看着、读着、听着都觉得很美,不由得使人联想到西湖边的美女“西施”,于是特意提前动身来杭一览其美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门诊的袁医生(现大家尊称其“袁老”)自告奋勇,担任向导,并命其女儿开车接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上车前袁医生向他女儿介绍我和何斌,“这是谢阿姨,这是何阿姨”,我还记得这个孩子名叫栾硕,栾硕礼貌地向我们问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栾硕一头短发,一身男孩子气,还是小时候那个模样儿,只是大了几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车开动不久,栾硕突然开口道“谢阿姨,我记得你”,</p><p class="ql-block">“你那时才几岁呀,怎么会记得我?”我不大相信地问,四十多年前她可能还没上学呢。</p><p class="ql-block">栾硕说“你是门诊的大眼睛阿姨”,</p><p class="ql-block">闻听此言我不由得睁了睁已经老眼昏花的双眼,看来这孩子还是真的记得我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接下来栾硕的话就让我不知是该接着得意呢还是该向她道歉了。</p><p class="ql-block">“谢阿姨特别厉害”,</p><p class="ql-block">我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厉害?我怎么个厉害法儿?”脑子里突然闪出“结棍”两个字,</p><p class="ql-block">“我们一群孩子在一号楼大厅玩儿,别人都不管,就你赶我们出去”。</p><p class="ql-block">听着像在“控诉”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大脑开始飞转,快速搜索往事,还真想起来了,确有此事。噢,原来她说的我眼睛大一定是指我在轰他们时的厉害眼睛啊,我白高兴了。</p><p class="ql-block"><br></p> <h3>自打退休起我就立志“洗心革面”,做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h3><h3>“人已老矣,其言也善”,我立即用温柔的口吻弱弱地问“栾硕,你不记恨谢阿姨吧?”</h3><h3>栾硕摆了摆手,不计前嫌地笑道“没有啦,那时我们小,太调皮了”。</h3><h3><br></h3><h3>小辈儿做了自我检讨,老辈儿也得表示表示,“谢阿姨当年不该对你们那么厉害,现在正式向你赔礼道歉哈”。</h3><h3><br></h3><h3>这件事在栾硕的记忆中留存了四十多年,可见她当时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多大的伤害,我感到深深的自责。我错了,真的错了,作孽呀!载姑啊!(杭州话形容“难过”是这么说的吧,但可能不是这两个字)</h3><h3><br></h3><h3>“西溪之行”让我意外地见到了栾硕小朋友,还让我知晓了一件发生在四十多年前的、由我亲手制造的“伤害儿童案”,这是我始料未及的,颇为“震撼”。好在有机会当面向栾硕赔礼道歉,弥补错误,虽然这又是一次迟到的道歉。</h3><h3>套用一句名言:道歉有时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h3><h3><br></h3><h3>四月的杭州,艳阳高照,袁医生陪我们在西溪转了一天,十分辛苦,我很过意不去。80多岁的老革命老军医,陪着当年只是小兵拉子的我们,我们何德何能呢,真有些受用不起。</h3><h3><br></h3><h3>袁医生说,只要是从前的战友来杭他都愿意相见、相陪,无论男女老幼,熟悉的,不熟悉的。朴素的话语充满了真诚的、实心实意的对战友的真情,也是他胸怀、人格的体现,他原本完全可以不这样做的。</h3><h3><br></h3><h3>看到袁医生身体如此硬朗也很为他高兴,在此再一次感谢袁医生的盛情款待,并遥祝他身体健康,生活幸福。</h3><h3><br></h3><h3>也望栾硕小朋友彻底忘掉那个“厉害的谢阿姨”,至于愿不愿意记住现在的谢阿姨就由她自己随意吧。</h3><h3><br></h3> <h3>许多往事不去想它们时似乎都忘却了,无印象了,消失了,但是一旦你去想它们时就会发现,原来往事仍在那里,与你咫尺天涯。</h3><h3><br></h3><h3>人们常开玩笑说,想不起来使劲儿想。事实上这并不是玩笑话,有些事只要你静下心来,或者是重返故地,真的就能想起来,我深有体会。</h3><h3><br></h3><h3>我把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青春留在了海疗,因而思念海疗,思念海疗就是怀念青春。</h3><h3>青春是一去不能复返了,但回忆青春的过程却总是一种处在青春状态的精神享受。</h3><h3>现在倡导“无龄感”生活,虽然有些“阿Q精神”,但我还是愿意当这个阿Q,假装自己还年轻。</h3><h3><br></h3><h3>尽管海疗改过院名又换了军种,但在我心里她永远还是从前我们在时的样子,也永远只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真实、真正的名字,姓:海军,名:杭州疗养院。</h3><h3><br></h3><h3>或许今后某一天海疗又被换军种改院名也未可知,借改鲁迅的两句诗“遥居小楼成一统,管它改名不改名”。他改他的,我叫我的,互不相干。</h3><h3><br></h3><h3>如果岁月可回头,回到了那个相机为稀罕物的年代,我最想做两件事:学好绘画和写好日记。把海疗的四季美景、院容院貌,自己的人生轨迹及身边的人和事都画下来,写下来,保存下来。这样在回首往事的时候,就会“有图有真相”,不会再说什么“有一年”“有一次”“好像”“可能”这样大约摸的话了。</h3><h3>最重要的作用和意义在于,如果有一天不幸患上了那个阿什么黙症也不怕,我已经将海疗十年回忆录预先完成了。</h3><h3><br></h3><h3>只可惜呀,回不去啦。</h3><h3><br></h3><h3>在杭州,玉皇山下,有个地方,叫作~~海军杭州疗养院。</h3><h3>那里是我~~梦开始的地方,也是经常出现在梦里的地方,更是我常常思念的地方。</h3><h3><br></h3><h3>在春光明媚、草长莺飞的人间四月天,迎来了入伍五十一周年的纪念日,因为疫情多少影响了一些好心情。</h3><h3>在这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我想对我认识和认识我的海疗战友们说:</h3><h3>你安好,我无恙。</h3><h3>多保重,永相望。</h3><h3>战友情谊地久天长!</h3><h3><br></h3><h3><br></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nbsp;2020年4月于北京</h3><h3><br></h3><h3>(幸好入伍五十周年庆祝活动是在去年,如果是今年就彻底泡汤了,这将是无法弥补的遗憾。那可就正好应了灵隐寺的那副对联: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我们的运气不错,去年全称心了。)</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