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贩罪》第四十三章

大海

雁去秋声远，山寒水瘦。不知不觉，冬季悄然而至，即便是寒风瑟瑟，她们的心田依旧花开嫣然，依旧住着春天。小琼开始思念起多年未见的父母，当她把思乡之情与小珍说起时，小珍爽快地说：“想家了，咱们就回去吧。小珍开上车一起回到了清河县老家，王磊和江花别提有多高兴，一家人其乐融融，但王磊的脸上还是流露出一丝忧愁。世上的父亲总是格外心疼女儿，王磊已七十开外了，但看见两个女儿都没有着落，心里也着急，常和老伴絮絮叨叨。王磊问道：“老伴啊，我的两个姑娘条件都不错呀!怎么就都没个家呢？”“你问我，我问谁呀，女怕嫁错郎呀！”江花叹气道。王磊说道：“小琼都快40岁了，小珍也33了，我真放心不下呀!”江花说道：“你干着急也没用，你以为我不急呀!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小琼了，想多问两句，我每次刚开口，小琼就把话岔开，想多问两句小珍，问多了就和你发脾气，我也懒得问她们。”王磊说道：“你看这两丫头，一天到晚也不着个家，风风火火的倒像两个小子。”江花说道：“哎，她们也不容易，自从有光走后，小琼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也真不容易!到现在也没有成个家。”王磊说道：“我就是想不通，小吕和小珍怎么能离婚呢？小吕人样也好，人品也好，可小珍宁是看不上。”江花说道：“咱们当初就不应该宁往一起说合他们，到头来还是个离。”王磊说道：“有光找下咱家小琼，算是走了鳖用了，但这小子服不住，早早就把小命送了，让小琼也跟他守寡，也可怜了我这俩外孙子。”王磊一边说，一也唉声叹气，江花更是满眼泪水。小琼和小珍整理完院落，回屋看见父母伤心落泪，小琼问道：“老爸、老妈，这是怎么了？”王磊说道：“刚才我俩谈你们的事，不免伤心落泪。”小珍说道：“这日子过得好好的，瞎操什么心啊!”江花说道：“没放到你身上，放到你身上你一样操心。”小琼急忙转移话题，问道：“妈，我们还没有吃早饭呢。”王磊说道：“好了，快做饭吧。”吃过饭后，小珍回屋休息去了，小琼来到两个孩子的房间。或许是好久没有见孩子了，感到有些生份。这些年来，两个孩子没有爹娘照顾，一放假就住在姥姥家，由两个老人照顾，想到这里，小琼忍不住流下泪了。平安从小就懂事，看见妈流泪，问道：“妈，你怎么了？”“没事，刚才在路上不小心迷了眼了。”平安问道：“妈，你的风湿病好些了吗？”“好多了，平安，你要抓紧时间好好复习功课，都高二了。”“我知道，你就不用费心了。”小琼问道：“娟子，你现在学习怎么样啊？”娟子正在一旁写作业，听到小琼叫自己，忙回答道：“妈，我现在学习好着呢，期末考试全年级第一。”“娟子好棒啊!难怪你爸爸在世的时候，就常夸你聪明，让我一定要培养你上大学，你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大学。”“嗯，妈，我一定考个好大学。”小琼一个人躺在床上，碾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想着父母，想着孩子，一辈子总有干不尽的事，挑不完的担子，想着自己，可来来回回这么一折腾，把自己也折腾进去了，到现在还在保外就医，一想到这些，心劲儿就容易散，而且这些不能和父母孩子说，碰到喜平的事，本想和父母说一说，但转念一想，说它作甚，纯粹还给父母找麻烦。小琼是个懂浪漫的人，诗禅酒茶样样精通，她心里想的是喜平，更想到监狱看一下喜平，和喜平说道说道，可一想，算了，已经结束的，就已经结束了。本想托孙杰给喜平减刑，但怕孙杰猜疑，她心里清楚，她离不开孙杰，也不敢离开他，孙杰这样的人能力有多大，她是知道的。来到这世上原本是自由的，可被尘事艰难夺掉，束缚着的自由必有不少，以平常之心去想，竟是不自由了，想想生活中的那些忙碌，小琼渴望给自己一个安静的空间，等等花开的声音，等等叶落的黄昏，等一个有缘人从远方归来，敲响那扇久闭的门扉，也等那一双温暖的手，给你左手的温暖，右手的幸福……至少，这样的光阴，它是属于自己的，也是属于心灵的。那时，即便该有的烦恼尽数来过，总会化作风中的匆匆擦肩。第四十三章2小珍的书画生意也做的相当顺利，这些年来，字画市场上行情火爆，不仅造成字画价格的几何级增长，在官场上也炙手可热，一些官员也热衷于书法，而他们的书法作品价格浮动大，业内有个不成文的价格标准，部级的官员一尺十万，厅级一尺五万，甚至一些县官也能卖到三万一尺，不出事的时候能保值增值，出了事又可以说它不值一文，字画已然取代票子、车子、房子，成为中国当下最流行也最保险的权钱勾兑品。小珍的收藏室简直是个小型书画博物馆，里头不光有齐白石、范曾的画，甚至还有启功、沙孟海的字。更多的是价格低一些的当代书画家作品。这一天，孙杰和小珍说道：“小珍，有一批赃物将要拍卖，这里面有很多书画，你可以去尝试一下。”小珍问道：“能行吗？”孙杰解释道：“赃品的拍卖不同于市场上的拍卖，大点的按照评估价的50%起拍，小件可以无底价拍卖，价格不可同日而语。”小珍高兴的说道：“那太好了，我只能收这些价格比较低的作品。”孙杰问道：“小珍，从家里拿过去的书画作品卖了吗？”“基本上都以最高价卖了，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看来孙哥是真正懂行的人。”孙杰诡异的一笑，说道：“古代收藏家里边，官员占大多数，他们是真喜欢，真懂行，送的东西也是实打实的，而现在没几个内行。”小珍问道：“那为什么他们愿意送字画呢？”“字画是雅贿，送礼送字画，交易在外人看来的确相当隐蔽，但这注定是一场比其他礼物风险更小、收益更大的双赢买卖，便成为送礼的上乘之选。”“我懂了，“最具代表性的有两类人，一类是像艺术品投机商这样的显性富人，另一类是贪官污吏，为隐性富人。”孙杰提醒道：“你现在已经收藏了不少作品，字画里赝品也不少，要当心啊。”“嗯，我请了不少专家把关，但有的赝品也是很值钱的，就像你的那幅作品也是赝品，但是出自张大千的手，也很值钱。”“你的专业水平现在越来越高了。挣的钱也越来越多了。 ”“这都是仰仗孙哥的支持，没有你，我的脸哪有那么大呢？我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的钱非天而降，非地而出，纯粹是你自己挣下的，干净。”“在他们手里干净不干净我不知道，但在我手里一定是洗干净的。”孙杰笑着抚摸了一下小珍，说道：“孺子可教也!”小珍按照孙杰的指引报名参加了省高检举办的拍卖会。拍卖一般由当地检察院委托专业拍卖公司来做，流程跟正规拍卖并无二致，有造势，也有预展。2007年4月，涉案物品拍卖会，就在晋阳市一家三星级酒店预展3天，吸引了众多书画收藏爱好者。但就普通人而言，便宜又实在的贪官涉案物品拍卖会才是他们“捡漏”的好去处。拍卖会开始，拍卖师刚上台就宣布，“根据国家文扬法规定，三级以上文物都是国家级文物，必须充公。此次302件古董中有60件拍品因为可能属于国家级文物，撤拍，会场上一阵唏嘘声。拍卖师接着说：“下面开始拍卖中国著名画家范曾等人的作品。”这范曾可不的了，市面上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别人买来送礼的。年届七旬的范曾，是当下中国在世画家中最火的一号人物。每年春节，北京荣宝斋都会举办一场范曾新春画展，八年来总共卖了4.5亿元。1995年，有人从范曾那儿批了200幅画，每平方尺才4000元，但2000年的行情是平均每平方尺8万元，整整翻了20倍。”人们都翘首期盼着。拍卖师接着说道：“这次拍卖釆用打包拍卖，不单独拍卖。”台下又是一阵噪声，人们交头接耳议论者，因为这样的拍卖方式，好多人已被拒之门外。拍卖师说道：“89幅字画从500万元起拍，现在开始拍卖。”3号举牌了。拍卖师喊道：“500万一次，500万两次，还有没有加价。”人们并不清楚这些书画的内容。也不知它的价值，不敢盲目举牌，跟风的人很少。小珍举牌了，牌上显示600万。拍卖师喊道：“现在有人出600万，还有出高价的吗？”3号拍手举出了650万，他试探性的打出了牌子，但在表情上已经看出他是小心翼翼的。小珍直接打出了800万，然后斜视了3号一眼。3号明显发现了来自小珍的压力。这时，和小珍紧挨着的5号举牌了，他举出了1000万。此时，小珍拿出手机给小琼发了一条信息1500万。拍卖师：“1000万一次，1000万两次，还有加价的吗？”拍卖师明显放缓了说话的节奏，希望有人加价。5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得意。当拍卖师举起锤子时，8号的小琼举牌1500万，没过一会儿，9号的冯娟举出了1800万。5号很有礼貌的问小珍：“你觉得这些书画值这个价吗？”小珍说道：“上档次的都撤拍了，范曾的画还行，剩下的就不知道了，说不准还有一大堆赝品。”“参加这次拍卖会，我就是冲着王喜平的名头来的。感觉他的赃物里应当会有些‘好东西’。”5号拍手说道。小珍说道：“这么说你是势在必得了。”5号拍手说道：“你看那两个人还在那里打架呢，已经叫到2200万了。”小珍说道：“我也凑凑热闹。”说着小珍举出了2300万。5号又举出了2400万，他和小珍说道：“我是受一位官员朋友的委托来的，对范曾的几幅画感兴趣，如果你愿意把那几幅画给我，我就不和你搅和了。”小珍说：“若有，我让你三幅。按拍卖底价给你。”小珍说着举出了2450万。5号拍手低声和小珍说道：“成交。”拍卖师一锤定音，最终以2450万成交。小珍拍下的书画作品中，有范曾的作品五十幅，物品中有不少名家字画。例如李大范的墨梅图轴，刘墉的十三行真迹。还有于右任的书法。当然也有赝作，黄胄的《驴》，还有徐悲鸿的《神鹰图》，已经确定是赝品。小珍初步估计了一下，这些作品至少值5000万。小珍办理了拍卖手续，把拍卖款打到了指定账号，办理完手续后，三人开车回公司。冯娟问小珍：“为什么书画这么贵呀？”小珍笑着说道：“内靠贪官，外靠土匪。贪官画依附于权力而闻名，而成为商人敬贡官员的硬通货。最受腐败官僚和暴发户商人喜欢的贪官画的三大巨匠大师是：范曾、韩美林、黄永玉，个个都大名鼎鼎。”冯娟说道：“收藏书画的水好深呀!”小珍说道：“哪个行业的水不深啊，如果没有你们两个做托，今天这个价格就收不到。”小琼问道：“我看你和他嘀嘀咕咕的，你们在说什么呀？”小珍说道：“他想收购其中的三幅范曾的画，我答应他了，条件是他放弃继续拍卖。”冯娟说道：“做生意有时候就需要妥协，可我做不到，小珍能做到。”三人相约一起到食品一条街喝酒，庆祝拍卖成功，这一个晚上他们喝了很多酒，走在很窄的巷子里，酒风熏过，巷子满是酒味。她们吃完饭后，车开到十字路口时，路遇红灯，车停下来时，有一女子往车里塞进两张卖房的传单，小琼拿起看了看，说道：“冯姐，阿姨那房子也太旧了，也该改善一下了。”冯娟遗憾的苦笑道：“以前我想过，可没想到自己栽了，就没再考虑，让母亲还住在那阴暗杂乱的小房子里。”小琼握了握冯娟的手，说道：“我们不能再等了，子欲孝而亲不待，现在我们就去买房子，圆了姐姐的梦。”小琼说道：“小珍，去星河湾售楼处。”小珍掉转车头，向星河湾售楼部驶去。这个时间，售楼部已经没有顾客了，正准备下班的售楼小姐，看到有顾客上门，售楼小姐迎了上来，微笑着问道：“三位美女买房吗？”小琼直接问道：“有现房吗？”售楼小姐：“有，有180平米的，是精装房。”小琼问道：“一套多少钱？”售楼小姐说道：“这是精装房，是贵些，如果你全款支付，打九七折，打下来也得120万。”小珍说道：“带我们看房吧。”她们跟随售楼小姐坐电梯上19层。这是一套四室两厅双卫的房间，南北通透，采光好，里面已装饰一新。她们仔细察看着，售楼小姐想急于成交，便说道：“三位姐姐，如果你们诚心买，另外可以再送55英寸彩电和冰箱。”小琼说道：“我买五套。”售楼小姐惊呀了一下，急忙说道：“请稍等，我和经理汇报一下。”过了一会，售楼小姐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经理说了，一次性付款打九五折。”小琼说道：“没问题。”售楼小姐：“那就办手续，签合同吧。”办完手续后，三人出了售楼部。小琼说道：“冯姐，你住一套，阿姨住一套。”冯娟说道：“有一套就行了，我和我妈一起住。”小琼说道：“还是分开住吧，住在一起不习惯。”小珍说道：“姐，把爸妈也接过来吧，过几年好日子。”小琼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爸妈住一套，你一套，我一套。”冯娟说道：“你原来是有打算的。”小琼说道：“是的。”冯娟亲眼看着小珍牺牲自己，又亲眼看着小琼也牺牲了自己。换回了自己的自由，她不会想去谴责什么。她不需要牺牲自己就能换取目前的美好时代，已是很满足了，偶然流露出一点点的、却是按捺不住的伤感，有了自己的先例，小琼和小珍的未来，也就不难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