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美散记③

荒漠孤驼

<h3><br></h3><h3><i><b>夜过密西西比河</b></i></h3><br>&nbsp; &nbsp; 出了机场,绕下高架。灼热的阳光下,迎面扑来的一段街景普通得难以置信。商店、房屋、加油站,及路边停放的各种车辆,一切并不特别浮华夸张。仿佛就在国内,无非新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而已。如果感觉有点异样的话,这种异样多半来自于心理;我踩上了美国的土地,踩上了这片不经意间就能看到星条旗飘扬、与彼岸恩怨情仇数十年,剪不断理还乱的美利坚土地。<br>&nbsp; &nbsp; 如前所述,我与我的同伴们是下乡后适逢“文革”的知青,乱世机缘,曾对一处封存“毒草”的书库干过一场“读书人的事”,夸张至极(见拙作《潮湿的太阳۰为书也疯狂》一文)。其后百无聊赖的日子里,便靠大量阅读欧美小说来打发时光。虽然大多囫囵吞枣,但一些与书中故事的发生发展,与人物的命运结局,与作者的身世相关的国家、社会与自然环境,如山川、岛屿、道路、寺院、城市等等,倒是深深地印到了脑海里。<br>&nbsp; &nbsp; 有川端康成笔下日本东海道的伊豆汤岛,那条"我"和舞女曾经走过的"踊子步道"(《伊豆的舞女》)。有梅里美描述的民风剽悍、有仇必报的地中海化外之地科西嘉岛(《嘉尔曼》)。有德莱塞小说所写,十九世纪初全美摩天大楼最多的大都市芝加哥。有奥地利著名作家茨威格在旅俄游记中记载的亚斯纳亚波良纳森林,那里有一片林地,安放着一座没有墓碑、也没有十字架的美丽坟墓。(《世间最美丽的坟墓》)。以及有一个神秘的刻在钟楼黑暗墙角上的词,从而触动雨果灵魂,使他写下不朽名著的法国大教堂巴黎圣母院。而镌刻在圣母院塔楼暗角上、令人浮想联翩的两个大写希腊字母是:命运。<br>&nbsp; &nbsp; 但从诸多作家的笔端流淌而出的河流中,要数马克۰吐温写的密西西比河给我印象最深;那河上的沙洲、暗礁、沉船、木桩、蒸汽轮船,以及船上领航员测量水深时,大声的喊叫:“Mark Twain”!是的,曾做过领航员的作者非常熟悉这片河水的语言,懂得这条大河每一处细微的特征。我凭记忆找到了他写河上日落的一段文字:“血色黄昏中,一条宽阔的大河,由远及近,由红色变成金黄;一根孤独的原木顺流漂来,漆黑而扎眼;这一处,水面上亮闪闪地划出一道长长的、歪斜的痕迹;那一处,翻腾滚滚的圆环,像多彩的猫眼石一样搅碎了河面;淡淡的润红所在之处,光滑的水面上荡漾着优雅的圆圈和扩散的波纹,线条那么细致入微;我们左侧的河岸上,树林茂密,有一处,昏暗的树影拦腰系了长长的、有褶饰边的、银光闪闪的一条细带;在这道树墙的高处,一棵光秃秃的死树摇晃着它仅存的一支枝叶繁茂的树干,像一只燃烧的火炬,丝毫不减来自太阳的光彩。优雅的曲线,倒映的影像,林木茂密的高地,柔和的远方……无论远处还是近处,光与影均匀地流淌,随着一笔笔奇妙的润色,每一瞬间的画面都是丰富多彩。”(《密西西比河上的生活》)<br>&nbsp; &nbsp; 我在乡下知青小屋读到这些文字时,做梦也不会想到,在很多很多年以后,我会飞到这个遥远的国度来眺望这条流经美国南北10个州、达六千多公里长的大河,来凭吊马克۰吐温关于这条大河的传说。马克۰吐温曾写河边有一爱吹牛的人,有一回把一个听他吹牛的朋友的一只耳朵听肿了。可惜,当我们赶到密西西比河边时,天已经完全黑了。<br><h1>&nbsp; &nbsp; 过桥时,只能看到幽暗河面上稀疏的点点灯光。半个多月后,当我们返回芝加哥,再次经过80号公路上的这座不知名大桥时,天依然未明,静谧的河里是微微闪烁的灯光。不过,我已经不再遗憾;渔火也好、灯光也罢,惟其隐约微茫,才使这条从我遥远心底流淌出来的大河,不至于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h1> 傍晚的一段密西西比河(网络图片) 白天的一段密西西比河(网络图片) 2017年10月,多多自驾游沿35号公路密西西比河右侧一段去威斯康辛州。傍晚时分,落霞满天,映红了若隐若现的河面。